《师弟总想拉我一起倒霉》海底见月

52、海底事（三）

　　陆絮鸦睫轻轻颤动，凌乱的呼吸铺洒在云雪归颈侧。
　　他们眼下所在的地方很特别，相较方才的岩石附近，海压缓冲不少，重力也与地面相近，双足行走如履平地。最关键的是，陆絮作为鲛人可以自如呼吸，云雪归修士之体，在这里也并不受制。

　　四周海藻绵密，珊瑚林立，碎光闪烁，云雪归找了块空地落脚，怀中抱着条因为不适应新环境、浮不稳当也站不稳当的美人鱼。
　　他垂眸看着小师弟嫣红的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相对静默半晌，陆絮撑着他的胳膊稍微后撤，拉开些许距离，想了半天，清了清嗓子，“咳……我，我给你渡气……”

　　“嗯。”云雪归四平八稳地说：“我知道。”
　　但是渡完气后抱着又啃又咬，大概就是另一回事了。

　　云雪归觑着陆絮若隐若现的雪白牙齿，很认真地思考，师弟啃咬欲如此严重，莫非是在换牙？

　　陆絮抬眼看他，见他目光明净，仿佛丝毫不为所动，可头却很灵性地微微偏着——这是他茫然时的小动作，陆絮早就摸透了。
　　于是陆絮笑了一下，舔着尖尖的小虎牙问：“够了么？”

　　“嗯？”云雪归反应了一下，缓缓道：“……够了。”
　　“哦。”

　　陆絮盯着他薄薄的两片唇看。
　　云雪归的唇薄且凉，抱着这样的唇亲，就像亲上了一捧薄雪，可是这雪实在绵软，多亲一会儿，雪化了，便生出温度来。

　　他忽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心脏砰砰直跳，想了一会儿，指尖紧张地抠了抠掌心，说：“……我好像渡过头了，气不大顺。”
　　顿了一下，他石破天惊地道：“要不然你还我点儿吧？”

　　云雪归目光倏地落到他的脸上。
　　陆絮朝他眨眨海蓝色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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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这句话时，陆絮没想过师兄能接。
　　他最近遇上云雪归的事脑子总不大好使，前半句出口就觉得自己要惹祸，可紧赶慢赶也没赶上自己跑得比马快的嘴，说完他眼皮子跳了一下，想找补，但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能憋出来。

　　他一抬眼，见云雪归盯着他，表情从一言难尽，到不可理喻，到不可思议，最后成了个错综复杂的调色盘。

　　不等陆絮分辨出调色盘里那些旁的内容，云雪归两指轻轻一挑，勾起他的下颌，低头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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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口被陆絮渡过去的气息，在云雪归身体里运转一周天，成了薄凉的山岚云雾，又顺着唇瓣交缠处，被陆絮咽回身体里。
　　那口气息冷得很，可陆絮咽下去，却觉得血都热了。

　　云雪归中规中矩地渡气，离开时目光自上而下落到陆絮脸上，从他的嘴唇，缓缓游离到挺翘的鼻梁，再到微红的眼角，最后不轻不重地捏着陆絮下颌骨。
　　“……够不够？”他在双方紊乱交错的鼻息间停顿一会儿，低缓又正色地问。

　　陆絮耳根一炸。

　　云雪归平日的嗓音清透如玉石相撞，此刻那玉石像是被砂纸包裹，出来的声音闷闷的，低哑潮湿，这种声音平日刚睡醒时也会有，陆絮不是第一回听，但是第一回觉得……如此性感。

　　“抖什么？”云雪归低声问。
　　陆絮霍然回神，这才发现自己搭在云雪归肩上的手……正在难以察觉地颤抖着。

　　他喉咙动了一下。
　　“有点冷……”

　　云雪归蹙眉，歪了一下头。
　　他低头在陆絮袒露的上半身上梭巡一圈，恍然点点头，从乾坤袋中摸出一件月白外罩，“穿上。”

　　陆絮抱着他不撒手，“师兄，尾巴软……”
　　“还没适应？”

　　陆絮哽了一下，偏开脸去，漂亮的耳尖红得要滴血。
　　亲软的。

　　这话他没好意思说，只模糊地嗯了一声，垂着头说：“我摆不起来。”

　　云雪归看着他，沉默片刻。
　　最后手把手替他将罩袍拢上，弯腰横抱起来。

　　手指触到滑腻的鳞片，云雪归下意识揉捏了一下。
　　然后他就发现，怀里的小师弟跟被电着似的，浑身都抖了一下。

　　“……还冷？”

　　“不冷。”陆絮调子有些高，透着古怪，他自己先发觉了，干咳一声，郑重道：“不冷。”
　　然后又觉得很丢人似的，跟云雪归说：“我不抖了，我今天都不会抖了。”

　　云雪归：“……”

　　行。

　　***
　　云师兄外出一趟，抱回来条小美人鱼。

　　巫离在洞口等他，是第一个发现他怀中有异的。
　　他还没辨认出那是个什么物件，旁边跟他一起等的小海妖贝贝先蹬蹬后退两步，跟死了未婚夫似的，紧紧捂住胸口，那大眼睛一眨，两行泪就滚下来了。

　　巫离：“？？？”
　　巫离头顶一排大问号。

　　贝贝是一只可爱的贝壳妖，芳龄二百一十八，按人类的算法，差不多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外形也的确是个小丫头，不到巫离肩头，扎着两个包子髻，眼睛圆圆耳朵圆圆。但这丫头模样稚嫩，性格却早熟，第一次见到云雪归，便情窦初开、少女怀春、芳心暗许……并单方面定下了两人的婚约，预备等她修炼出大人模样，便勇敢地踏上征途，去岸上嫁给伟大的云仙师为妻。
　　不过她嘴上说得壮志满酬，实际上对一张冷脸冰冻八尺的云雪归怕的不行，云仙师眼神一扫她便两腿战战，故至今只敢默默暗恋，不敢去云仙师面前现眼。

　　原先虽然不敢接触，但好歹能追在云雪归屁股后，屁颠屁颠看他伟岸的身影，也算美事一件。
　　可今日，她彻底失恋了。

　　云雪归目不斜视地从两人身边擦身而过，贝贝捂着心脏嘤嘤哭着：“云仙师——云仙师他有别的海族了！”
　　云雪归抱着那鲛人跟阵风似的刮过去，鲛人脸被海藻似的长发半掩着，巫离匆促一瞥，没认出来，看着云师兄的背影道：“他只是救个人，你想多了。”

　　贝贝愤恨地一跺脚：“才不是！如果不是关系亲昵，鲛人怎么会让他捏尾巴玩儿？！”
　　捏尾巴玩儿？

　　“鲛人的尾巴不能随便碰的！”贝贝义正言辞地说着，比划了一下腰部以下、臀部以上的位置，“这里……我以前听鲛人姐姐说过，鲛人尾巴很敏感，只有伴侣才可以触碰，别人碰了，鲛人会发怒，会起很大很大的浪，砸死冒犯的人！”
　　她想了一下，又信誓旦旦地补充：“我刚看云仙师摸鲛人这儿了，摸了好多下，还揉！他们必有私情！”

　　巫离：“……”
　　云师兄大庭广众摸鲛人隐□□、和云师兄跟鲛人有了私情，这两个说法相比，他一时竟不知道哪个更离谱。

　　干琢磨琢磨不出什么，他决定找云师兄问个清楚，抬步前顿了一下，问贝贝：“云师兄……摸鲛人哪儿了？”
　　“就这儿呗。”贝贝指了指自己的腰间，又歪着头回忆了一会儿，手指头后移，更加精准地身后臀部处：“唔，确切来说，是这里。”

　　巫离：“……”
　　娘啊。

　　***
　　云雪归抱着陆絮进洞府，一路上，不少海族投来注目礼。
　　这会儿陆絮无暇观察四周，他缩在云雪归怀里，身体一个劲儿地发抖。

　　这是海宫外围的遗址，如今的封禁是双向的，除了每年固定的地方会有些许松动，其余时间，一只虾米都出不去，可外面藤蔓遍地，危机四伏，海宫内部如今已是步步危机，唯独此处靠近鲛人陵，还算安全，所以有不少海族聚集在这附近。
　　拐过个弯，那些或好奇或探寻的目光渐渐被隔绝，云雪归步伐缓下来，很轻地叹了口气：“你不是说不抖吗？”

　　陆絮脸埋在云雪归胸口，头发比平时长了一倍有余，发梢打着卷，正如云般铺散在肩头，那张瘦削的脸直接被遮挡了大半，只能看得一点雪白的下巴。
　　云雪归眼睁睁看着那下颌尖尖变色，变成了个羞赧至极的淡绯色。

　　压低的嗓音从长发底下散出来，陆絮又瑟缩一下，嘟哝道：“你别捏我……”

　　云雪归大为疑惑：“我何时捏你？”

　　然后他就被陆絮的尾巴尖气愤地扫了一下。
　　“尾巴！别捏尾巴！”

　　那尾鳍薄淡如蝉纱，打人不疼，反正云雪归是没理会，他静默一下，解释道：“尾巴太滑，抱不住。”
　　陆絮闷闷的嗓音在他胸口振动：“那你别揉啊！”

　　云雪归诡异地沉默片刻。
　　“鲛人的尾巴，不能碰？”

　　陆絮：“……”
　　好问题。
　　本人也想知道。

　　“我也是第一天当鲛人，我怎么知道……”他嘟嘟囔囔。

　　云雪归皱起眉。
　　“放你下来？”

　　陆絮沉默了好半会儿，点了点头。

　　云雪归率先松了抱尾巴的那只手。
　　陆絮奋勇挣扎了一下，没成功，鱼尾在空中胡乱摆动，左右乱晃，最终还是抱着云雪归剩下的那只手保持平衡。

　　“要不……”他试探着动了动，发现尾巴虽然不太受控，但可以当个摆设，“要不你拖着我走吧，反正你力气大。”

　　陆絮问完，眨了眨蒙着雾的眼睛，一仰头，才发觉师兄正不错眼地盯着自己。

　　云雪归抬起空闲的手，蹭了一下陆絮耳根。
　　“你脸很红。”

　　他仔细端详片刻，又撩开陆絮的领口，果然，连肩头都透着粉。
　　云雪归眉心拧得厉害，判断道：“可能发热了。”

　　陆絮：“……”
　　热你妈。
　　老子发/情，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