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三公子》林**原

7、第一剑

　　姬三目光微烁，蹙起眉头问：“此话怎讲？”

　　小羽笑着凑近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姬三耳尖隐隐发热，打了个哈哈：“那个什么……腰，纯属胡诌，我一点也知情。”

　　小羽诧异地睁大眼睛：“这可奇了！难道是你结下的仇家，故意散布谣言？”

　　姬三略作沉吟，笑道：“这无聊之人是谁，若被我查出来，定编排他一个神奇的本领，让他尝尝贻笑天下的滋味。”

　　小羽凑趣地说：“好啊，我为你助阵，这回有热闹看了。”

　　“由此可见，江湖传言不可信，” 姬三恢复了自如的神采，松开手，将小羽移到座位上：“如今真相大白，你我不如就此别过？”

　　“姬三，别总说扫兴的话。”小羽语气温和，但不容人拒绝：“我不过想送你一程，你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姬三神色雍容，不答。

　　小羽薄嗔，沉声喝，“来人！”
　　马车缓缓停下，领头的黑衣人来到跟前，恭敬地问：“大人有何吩咐？”

　　小羽不动声色地微笑：“章庭，把李管家赶下车，此地距最近的客栈约一百多里，两位慢慢走，明日晌午大概能找到歇脚之处。”

　　章庭侍卫答应一声，将李管家推到路中央。

　　可怜李管家一把老骨头，哪经得起折腾，他颤颤巍巍地挪步到车窗前，惶然地问：“少主，今晚怎么办？羽少爷，您不会这么狠心吧……”

　　小羽摊开手，不无遗憾：“要怪，就怪你家姬少爷一意孤行。”

　　“罢了，李管家腿脚不利索，请别作弄他了。”姬三侧首瞧着小羽，微笑：“小羽，今晚我们是否一块露宿山野？”

　　“好！”小羽的眼睛闪亮，嘴角不由自主地上弯，扬声道：“于侍卫，给李管家一匹好马，我们过了前面的林子，找个清静之地休息。”

　　姬三洒开纸扇，悠闲地摇着：“多谢小羽。”

　　夜色渐浓，车队停在山麓旁的草地。侍卫们训练有素地搭起帐篷，点燃篝火，捉来几只兔子烧烤。

　　姬三离开大队人马，到树林中转了一圈，带来山鸡和蘑菇野菜，就在林边生火，取出锅子熬汤。
　　李管家辛苦地找来一堆树枝，边添柴，边喳着口水：“真香！少主实在了不起。”

　　姬三将洗净的新鲜蘑菇丢入鸡汤中，炖了一会儿，用勺舀起汤，吹了吹送到嘴边，横地里伸过来一只玉手，截住汤勺。
　　是小羽，浅笑如春风，道：“你有好东西，居然不叫我。”

　　姬三打了个哈哈：“你们忙着烤肉，我不便打扰。”

　　小羽扯了扯嘴角：“那两人的技术太差，兔肉本该脆嫩汁多爽口，却被烤得焦黄干涩，又没有好的调味料，哪比得上这锅鸡汤。”
　　他取下汤勺，尝了一口，连呼美味，立刻反客为主地霸住锅子，埋头喝起汤来。

　　李管家被挤到一旁，闻着鸡汤的香味，口水直流，暗中嘀咕，这羽少爷怎么有只狗鼻子，我们躲得远远的，他还能闻香而来。
　　少喝点啊，老奴还没尝到少主的手艺呢。
　　他哀怨的目光投向主人，姬三恍若未觉，取出干粮，津津有味地啃着。

　　小羽喝得心满意足，回头瞥见其它人的馋样，笑道：“差点忘了，我也有好东西与你们分享。”
　　他举起手指，轻咳一声，侍卫章庭送来一只晶莹剔透的玉瓶。
　　启开塞子，一股清冽浓郁的酒香弥漫开来，令人陶然欲醉。

　　姬三凑近些深深闻了一下，好酒！
　　“是岳山的桂花梅酒吧？盛开在秋冬的两季花，月桂与寒梅，配上清川的无根水，及数种珍贵花草精酿而成，堪称天下第一清酒。”

　　小羽点点头说：“这酒算是投桃报李，请尽管畅饮。”

　　姬三腹内酒虫早已蠢动起来，接过玉瓶，从身上变出一个碧绿的小杯，斟得半满，一饮而尽，挑起大拇指：“果然醇香温润，名不虚传！”

　　小羽微微笑，“我倒觉得这锅鸡汤鲜美无比，你如何练成如此厨艺？”

　　姬三愉快地回忆起往事： “我和李管家在北地游历，常会夜宿荒郊野外，日子久了，就学会煮些简单的汤菜，在夜寒风大之时，喝到一碗香浓的热汤，让人浑身舒畅。”
　　他顺手摘下两片树叶，放在唇边，吹出一曲悠扬的塞北名曲，初时有金戈铁马之声，接着乐声一转，变得清亮温柔，如情人在月下喃喃私语，自有一股苍茫缠绵的情意。

　　小羽静静地注视着姬三，眸光专注而深沉，似能一直望进对方的灵魂，又似通过他望着一些不知名的东西。
　　待曲音淡去，小羽悠然笑道：“我也想四处游玩，请你传授几招野外求生之术？”

　　姬三敛了笑，淡淡地说：“小羽乃金贵之躯，服侍你的人不计其数，何须学干这些粗活？再者，明日大家各奔东西，我无缘教你。”

　　小羽碰了个软钉子，心里叮的一下，甚是郁闷，他一转头，看见李管家腆着脸，捏了个小瓷杯，蹭到姬三身边讨酒。
　　他一腔闷气没处出，便凉凉地问：“我有说给你喝的吗？”

　　李管家被那冰寒的视线瞪了正着，讪讪地退开几步，嘟囔道，小气！有什么了不起的……
　　冷不防，小羽在他身后轻笑：“不许生气，这瓶酒给你。”
　　一回首，章庭手上托着一白瓷瓶，乃是山西杏花村的汾酒，闻名于世的佳酿。

　　李管家顿觉闷气消散，乐呵呵地伸手去接。

　　小羽把汤勺一横，巧妙地拦住他，双目闪着晶光，含笑问：“李管家，可否一示你的庐山真面目？”
　　说着，出手如电，指尖拂过李管家的脸颊，直接去揭他的易容面皮。

　　李管家大惊，捂着脸飞跃入了密林，小羽朗笑着，如影随形地追在其后。

　　姬三握着酒瓶，眼皮未动，淡淡地说：“章侍卫，快去保护你家主子，敌人就要攻过来了。”

　　章庭闻言，凝神细辨风声，果然远处宿鸟惊飞，一种掩饰得极好的强烈杀意，迅速向此地袭来。
　　他急忙拔剑，吩咐其他人：“有刺客！各位弟兄跟我来！”

　　他们敏捷地潜进树林，空气中隐隐散着幽香，武功弱点的，很快身体摇晃昏倒在地，身手较好的，提剑奔出几丈，纷纷被不知名的暗器射落尘埃。

　　章庭心中着急，屏息闪过几枚飞针，在林中转了几下，听见小羽的笑声随风传来：“李管家，原来你如此年轻俊俏，为何要掩去真容，自称老奴呢……啊……什么人？”
　　声音突然转为嘶哑，似是遇到了不明状况。

　　章庭吃了一惊，劈开树枝向那处掠去。他刚出林子，就被眼前的景象骇住。

　　李管家面朝下，在溪水中沉浮，生死不明。
　　而小羽手持匕首，力战两位蒙面高手，对方的剑招犀利狠辣，好不容情，誓要取他性命。

　　章庭心胆俱裂，正要扑过去救护，忽然脑后风声乍起，他身子一软，缓缓地滑倒。
　　他抠着喉咙，只能发出嘶哑的呻吟：“主人……对不起！”

　　他的眼睛瞪得老大，一直不肯闭上，幽黑的瞳仁中，映出溪边的可怕一幕：
　　而林梢之巅，站着另一位剑客，如飞鹰俯冲而下，剑气破空，气势如虹，直刺小羽的后心。

　　小羽显然已陷入险境，背后门户大开，眼看就要血溅三尺。
　　他叹了口气，对方逼迫太甚，我堂堂的……竟然就此引颈就戮？
　　怎么做才好？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眼前忽然闪过一道极速的白光。
　　那是惊天动地、跨越洪荒的一剑！
　　剑光如日月初升，皎洁明朗，没有半分杀机，却将天地万物都柔和的包容进去。

　　小羽被一股强大而温柔的力量托起，他看见身前的两名刺客，如断线的木偶踉跄摔倒，在一片模糊的鲜红中，依稀有一张银白的面具闪过。
　　这个妖魅耀目的银面具，正是江湖第一剑客的标志！
　　他安心地闭上双眼，一个念头跳进脑海。
　　白隐侠真的现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