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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姻缘错结错将错 雪狼身现难为安 ...

  •   第二十二章姻缘错结错将错雪狼身现难为安

      山雀一路唧唧喳喳的叫着,我怀里揣着那枚蛇胆,又被太阳光懒洋洋的照着犯困,在牛车上一晃一晃的刚要阖上眼皮,就听见山子叫了声:“来儿。”

      我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山子颇有些不自然的咳了几声,还是问出了声:“我听说你家大哥醒了,是么?”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果真是小村子,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尽人皆知。“是,前儿晚上咱们去怀镇的时候醒的。”

      “喔,那挺好。”山子来了这么一句就沉默下来。

      我感到有些奇怪,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山子又突然开口:“来儿,我听村里头的姑娘说,你大哥不是你大哥,是不是?”

      我被山子搞得有些糊涂,这是什么奇怪问题,什么你大哥不是你大哥。随即我明白了山子的意思,不由得就有些脸红。但印象里山子并不是喜欢道是非的人,虽然感到奇怪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他是我认的大哥。”顿了顿又补充道:“也是我丈夫。”

      虽然刚说完我就觉得脸上一阵发烧,但却也并不觉得有些不妥。这些天皓谙这般柔情待我,也让我很是放下了些心事。再加上为了照顾皓谙我一直和他住在一起,在这个相对封闭的小山村里,说是夫妻总是要方便上许多。也省的再出现上回去怀镇的路上,秋叶儿在牛车上乱嚼舌根的那种情况。

      山子还是闷闷的喔了一声,又在山路上颠簸了一会,我听到他唤我:“来儿,到了。”

      我高高兴兴的从车上跳下来,谢过了山子,直奔家里。院子里没有人,我喊了一声:“青子,我回来啦!”

      青子居然是从皓谙屋子里跑出来的,依旧是虎虎生气,只是眼睛里透着股隐隐怒气。我心里咯噔一声,把他抱了起来:“青子怎么不高兴了,你爷爷奶奶呢?”

      青子生气归生气,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问题:“爷爷奶奶去后山挖点野菜,留我看家。”然后抱着我的脖颈,小声贴着我的耳朵:“我以后再也不要跟娟子姐姐玩了。”

      我很有些意外,却看见娟子也从皓谙屋子里走出来,眼睛居然还有点红。她看见是我,容色有点尴尬,顿了顿还是走了上来:“来儿,你回来了。”

      我应了一声,放下青子,“娟子,你这是?”

      娟子不自然的擦了擦眼睛,“我听说大哥醒了就过来看看,刚才看着,大哥他还睡着就没吵他。我也没什么事情,那我就先走了。”说完抬腿就要走。

      我看见墙根下放着一篮新鲜鸡蛋,那篮子不是青子家的,知道是娟子拎来的,就提起来递还给她:“这鸡蛋你还是拿回去吧,乡里乡亲的何必这么客气。”

      娟子又是眼睛一红,似乎想说着鸡蛋是给皓谙补身子的却终究不好意思开口,委委屈屈的攥紧了篮子把。转身欲走,终究转过身子,问我:“来儿,我要嫁给山子了,你知道么?”

      我一愣:“我知道,那天山子就跟我说了,可是喜事一桩呢。”

      娟子含泪一笑,转身走了。

      见她走的远了,青子不满意的哼了一声:“来儿姐,还好你回来了。我就看见她在屋里一直对着大哥哥抹眼泪,还念念叨叨的说话。我都进屋了,她还不走,像是要给大哥哥盯出个洞来似的。”

      我一顿,揉了揉青子的头发,挑帘进了屋子。

      坐在皓谙床边,以为他还睡着,就细细的打量起他来。皓谙虽然没有烬燃那般容色倾城,但此番静静的躺着。当真印了那如琢如磨,如圭如璧的说法。娟子那般情形,我心下自然是明白几分的。大概是她原来送些东西给青子奶奶的时候,进这屋见过昏迷着的皓谙一面。随后也就……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却发觉皓谙正睁开眼睛瞅着我。我吓了一大跳:“大哥,你原来是醒着的,那你刚才?”

      皓谙神色清淡:“本来是睡着的,后来是不得不睡着……”

      想到青子刚才形容的那情状,心里一时有些百感交集,却被皓谙抓住了手:“来儿,别想那么多。”

      我微笑了一下:“我自然不会。两百年来,我就得了一个你,怎还会多想。”

      **************
      皓谙得知我为他取了蛇胆,虽不细问,但也有些面色凝重。我笑嘻嘻的告诉他就是用那香料换来的,他也不置可否。

      服下蛇胆,我又给他送了些白粥。他并未怎么动便又睡了过去,我因为不知道这蛇胆药效到底如何,所以很不放心,一直守在身边。

      直到黄昏时分,看见他脸色渐渐好起来,我才放下心来,加之今天奔波许久就伏在炕边睡了下来。

      “来儿姐,来儿姐。”迷迷糊糊中有人敲门,我醒过来,却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住了。

      面前的炕上,皓谙居然现出了原身。一匹通体雪白,光华流转的雪狼。窗外月亮正好,照的炕上灿银一片。

      我知道皓谙虽然是雪狼族的少主,但是却从出生以来从来没有现过原身,即便在篝焰节月中只是也无法显出原身。为了这个当年老狼王还煞费苦心为他遮掩,皓谙也曾经用雾岚宫命引秘术的说法骗过流玉发难的众位长老。但是怎么偏偏在此时,就现了原身呢。

      “来儿姐!来儿姐!!”

      门外的叫声又将我从惊讶中迅速的拉了出来,现在切切是不能让青子一家人看到皓谙这个样子的,我隔着门应了一声:“是青子么?”

      “是我。来儿姐,爷爷奶奶见你没有出来吃饭,想许是你太累了,就让我送过来了。”

      我心下一暖,但是此刻又是万万开不得门的,只好隔着门喊道:“我知道了,青子。天不早了,你把饭放到门口快去睡吧。”

      青子似乎感到有些奇怪,嘀咕了几声还是乖乖照办。我听到他的脚步声远去直到消失不见,这才打开门。门口放着食盘,青子已经走了,我松了口气,刚拿起食盘要进屋。青子却从门后嗖的窜起来,一把抱住了我:“来儿姐,你真奇怪,有什么秘密么。”我被他一撞,已是跌跌撞撞的进了屋子。

      青子却突然放开我,低低叫了一声,扑到了炕上。

      坏了!

      我满脑子都是嗡嗡的,却听到青子清脆的童音:“大哥哥,你身子好些了么?”

      我很是讶异的转过头,看见皓谙一脸笑意,正抚摸着青子的头:“是啊,托青子的福,我好多了。”说完抬起头,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我反应过来,忙将食盘放在一边。笑眯眯的给青子讲起故事来,直到他听得心满意足了,这才慢悠悠的离开。

      我关上房门,背抵在门上,只觉得隐隐后怕,刚才要是把青子吓出个好歹。这村子容不得我们不要紧,那对我们有恩的公公婆婆可就剩下青子一根独苗,若真因这出点什么差池,我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当然更担心皓谙,他现在元神之伤未愈,若是被人误会,我可有法子护他周全?

      越想越是后怕,直到皓谙掀起被子下了炕,我这才恍然惊觉,冲过去扶住了他。他慢慢的在屋里走动着,过了一会冲我轻轻一笑:“这蛇胆倒真是不错,我觉得有几分气力了。”他见我笑的有几分勉强,这才停下步子,扶住我的肩膀:“来儿,你怎么了?不欢喜么?”

      我很是担忧的抬眼看着皓谙:“大哥,怕我们在这地方住不长久了。”

      我将他方才显出原身的事情告诉了他,皓谙虽微有讶异却并未表现出不可接受的样子,他一如既往都是这样,哪怕天塌下来也是风轻云淡的模样。但我总有些担忧,他身体此时此刻出现异状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之前我倒是知道,妖族成员在负伤后,为了使元神尽快恢复,多半会显出原身。烬燃当年就是这般,可如今皓谙伤最重的时候也不见有什么变化,如今有了可喜的恢复,却偏偏现出了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雪狼原身,真令人不得其解。

      皓谙似乎并不担忧,反而笑言,若是这雪狼真身早先现出来,也不用他扯上命引之术这样的弥天大谎了,怕是以后回流玉山还要另有交代。皓谙另外告诉我,刚才他在昏迷中并未察觉到有何异样,只是觉得周身真气流转不定,像是有一股迥异于以往的气息在为他疗伤似的。

      我看着他,总有些心神不安。好在皓谙能够下地,又过了几日,见他大好,清晨时分我便推开房门让他出来走走。他压着我的肩膀慢慢的走出去。村庄尚被晨起的浓雾笼罩着。四周的山雀,还发出吱吱唔唔的像是梦呓一样温柔好听的声音。更远处的村口,还隐隐传来几声低低的犬吠。

      皓谙按按我的肩头,我便慢慢松开他,退后了两步。

      皓谙站在院子中央,静静的站了许久。我在远处看着他,觉得这个仿佛湮没在雾气中的男人仿若不可触及,不可言之的神。我有些恍惚起来,觉得自己的足下仿若生了根,紧密的契合在泥土里,我仿佛站在这里看了他足有千年之久,一直一直这样看着他,从生到死。

      雾气渐渐散去,村庄里公鸡的啼叫一声一声唱起来。天光大亮,皓谙的轮廓渐渐从雾气中凸显出来,显得轮廓分明。他向我走过来,步子虽然慢却已经无碍,然后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发,低声说:“头发都被露水打湿了。”

      我仰头笑了一下。却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含笑低咳,我慌忙回过头去,看见青子的爷爷奶奶正站在院子里,手里还拿着一个竹编的簸箕,正笑眯眯的瞅着我们俩。

      皓谙温文的问了好,我也磕磕巴巴的跟着问了早安。老婆婆却是非常高兴的样子,对皓谙说道:“好好好,可以下地了?这下来儿可高兴坏了吧。”

      闲话了几句家常,我随婆婆去厨房做早餐。青子已经揉着眼睛从屋里走出来,看见坐在院子里和爷爷聊天的皓谙也非常高兴,跑过去拽着皓谙的胳膊就不肯撒手。

      我看着院子里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只觉得非常温暖。此时此刻坐在院子里的皓谙不同于刚才在雾气中飘然欲逝的皓谙,也不同于在流玉山篝焰节护我周全的皓谙,也不同于在南江城杀伐果断,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皓谙,此时的他,多了一份温情,仿若是人世间无数平凡男子的其中一个,是人世间一介平凡女子心中会仰慕,会牵挂的那样一个男人。

      我和婆婆端上早餐,一家人围坐在院落中其乐融融的吃着早餐。青子没过多会就嚷嚷着吃饱了,抓了把谷糠就跑去喂鸡。我帮着婆婆收拾碗筷的时候,正看见皓谙突然皱紧了眉头。

      我忙放下碗筷,搀住他的胳膊:“大哥,你还好么?”

      皓谙压低了声音在我耳畔说道:“快扶我回房。”我心道不好,将皓谙扶起来,慢慢的走进房间里。婆婆看见了,碗筷也顾不得收拾,青子和他爷爷也连忙放下手上的事,跑过来:“这是怎么了?”

      我将皓谙扶到床上躺下,这才出来强自微笑:“没事的,许是晨起吹了风,有点头疼。”

      婆婆一脸心疼:“年轻人可不能这样不知冷热的,刚好些别那么急着下床啊。”

      我忙应下,又端了一碗婆婆赶着趟煮的姜汤,说是让皓谙好好休息,晌午再起,然后进了房间,细细的锁好房门。

      床上皓谙脸上一道青色浮过,好在倒不显得怎么痛苦,然后依旧在床上显出了原身。我放下汤碗,走过去抱住他:“大哥,还疼么?”

      皓谙打量了一下自己,又望了望房门,对我说道:“来儿,怕是我们真要走了。”

      虽然早已经知道,但真要离开这户朴实的人家,我的心里还是深有不舍。我点点头,问道:“好。只是你元神之伤未愈,定是回不去流玉山的。村子里民风旷达,来往密切,肯定是瞒不住。可是山野之林,诸样稀缺,猛兽出没,我们目前也无力自保。我们又能去哪里呢?”

      皓谙看着我,语气坚定:“去怀镇。”

      “去怀镇?”我大感意外。

      “大隐隐于市。”皓谙看着我道,“我们在镇上赁所房屋,独门独户,反而不易被发觉。在着怀镇虽然小,但是四通八达,居民众多,消息也便利的很。当年设在南江城的流玉分舵沿着南江流域覆盖甚广,说不定这里会有人来寻。”

      我心知皓谙说的极有道理,于是点头答应。

      快及晌午,皓谙恢复人身,但是气色好上很多。我们相携向青子一家告别,青子的爷爷奶奶显得很是意外,再三挽留,却怎奈何我们去意已决。还是青子的爷爷叹了口气,说是年轻人总要寻些自己的天地去闯,于是不再挽留。

      我眼眶一红,婆婆已是大包小包的给我装起东西来。青子倒是令人意外的没吵没闹,只是咬着上嘴唇站在一边不说话。皓谙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就住在怀镇,虽是可以找我们玩云云,他这才看上去好些。

      青子爷爷去村子里找人送我们,突兀里响起一阵极为喜庆的鞭炮声。我有些疑惑的探头去看,青子说今天正是山子和娟子成亲的日子,全村人差不多都去吃酒了,本来他们也是要拉着我们过去一起的,谁知道我和皓谙说走就走,竟是片刻不缓的。

      过了没一会,二虎穿的也新湛湛的跟着青子爷爷回来,像是从酒席上被硬拽过来的,身上淡淡的几丝酒气,脑门也潮红冒着几丝汗。我心下歉疚:“二虎,这可真是麻烦你了。”

      二虎笑了笑:“不麻烦不麻烦,大家都是一家人。反正送完你们我还来得及回来闹山子他俩的洞房。”

      大伙都笑了,我又极诚恳的说道:“我和家兄此番走得急,还望大家替我们给山子他们道个喜。贺礼先欠上,改日一定送上。”

      青子爷爷奶奶点点头,都是一副不舍模样。二虎已经套好车走了过来,我和皓谙坐上车后,青子突然扁扁嘴,像是要哭出来一样,却偏偏憋着一转身扎屋子里去了。我心里也是极为难受的,低声对两位老人家说:“您二老还请多保重,青子那里……”

      青子爷爷点点头,“我们晓得的,青子小孩子脾气,你们走你们的,待会我们哄哄就好了。”

      再三道别后,我们离开这对我们有再生之恩的村庄。我眼眶泛红的倚在皓谙怀里,他的手一直牢牢的握着我的手。直到出了村口有一段距离,二虎突然唤我们:“唉,你们快看,那小两口。”

      我闻声回头看去,村口的山坡上站着穿着一身红的两个新人。远远看过去,山子高大挺拔,娟子娇小依人。山子正冲我们挥手,似乎还喊着什么,而娟子站在一边,却很沉默,只是默默的看着我们。

      赶车的二虎忽然莫名其妙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挥了下鞭子,也不说话了。

      我和皓谙相望了一眼,不由自主的又握紧了些。

      这世上,哪怕只差一步,就是一辈子。而我们何其幸运,能够厮守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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