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追梦往生何堪恸 绿蕉靡艳不觉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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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追梦往生何堪恸绿蕉靡艳不觉情
迷迷糊糊，我似乎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都说殿下姿容风华都是绝世的，那日偷偷看去，嘻嘻，果真不假。”
“你个小丫头，道行不见得怎么增长，情窦倒是开的这般早。仔细点要让泠然妃子听到了，她那样大的醋劲……”
“我可不觉得泠然妃子配得上殿下。”
“嘘——别说啦。这事都已经牵扯了这么几百年，可不是我们这种小仙倌可以非议的，快快取了忘川水回去吧。”
“好好好。只是姐姐，这忘川河边的香味真好闻的紧。是它的味道？”
“别碰。这可是殿下亲手种的，千年来才抽出这么点个头，殿下可是宠的不得了。我们别再多生事端了，还是快快回去才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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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耳畔风声顿起，像是疏忽又过了许久。我依稀听到了一个女子哭诉的声音。
“好端端的，怎么就被罚了下去。天帝未免太不近人情。”
“这还不是你求的。你名分上本是殿下的嫂嫂，如今闹出这一出来，未免太过难看。你仗着家里人帮你撑着，又是女子，神君不好拿你开刀，才令殿下十世历劫，也好给天界体统一个说法。泠然你这般娇蛮的性子，迟早闯出祸端。到时候就是哥哥我也不好替你担待。”
“我才不管。我喜欢他，他就必须喜欢我。”
“唉——也难为你一片痴心。待殿下历劫回来，我们再去与神君好好说说。兴许你和殿下之间，还有转圜的余地。殿下十世历劫，好在天上一日，人间一年，横竖你只需乖乖的等待一年多，殿下自会归来。”
“可这十年之内，他总会娶妻生子，和那等凡界污浊女子——不，我受不了。”
“泠然，你总要学会懂事，不要再无理取闹。我看你是近年来缺人管束了，现随我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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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那个样子很奇怪，我似乎有感有识，却偏偏动弹不得也看不得东西，却能清楚的听到身边人的对话。
我稀里糊涂的睁开双眼，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可以看见东西了。我自己正站在一户大户人家的庭院，这户人家添灯挂彩，一副热闹景象。当年在凌阳城，我是见识过烬燃和流溪的婚事的。此番一经打量，大致明白许是这户人家是在办喜事。
转过一道雕花月洞门，拂开像是珠帘一样的紫藤花，撞进一进极大院子里。院子里尽是围桌而坐的宾客，觥筹交错，笑语喧天。院子前首，搭着一个高高的戏台，亦是大红极为喜庆的装扮。上面叮叮咚咚极为热闹的唱着一出《仙缘》。
我恍恍惚惚的站在台下听了好半晌，这才从旁边斜廊拐了出去，心里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这地方我分明应该是没有来过的，怎么心里头感到这么熟悉呢。
前面的院子里依稀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我闻声走过去，只看见花架下站着两个年轻男子。其中一个一身红色礼服，显得风姿俊逸。
“总算等到你的这杯喜酒，若是再等下再去，你不急，可要急死小弟了。”另外一个男子出声打趣道。
那新郎官淡淡笑了笑，但容色间可以看出是真的欢喜。“梅之，此番愚兄可真要多谢你了。”
“你我两家本就是世交，你我又是多年的好兄弟。何必跟我这么客气。今天你娶了我妹妹，不仅是我大哥，还是我妹婿了。哈哈。”
“本来我以为我和来儿的事情尚多有坎坷，父亲母亲虽极喜欢来儿乖巧顺意，又是自小跟着我的身边人，但奈何来儿的出身，总是不肯痛快答应。也是你鬼灵精，想出这么个法子。”
“我母亲那么疼爱来儿，因我不能把来儿娶作儿媳已经是骂死我了，此番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家让来儿受委屈不是。索性就冒出一个幼年走丢的小妹——雪之，这下可是门当户对了吧。”
那新郎官含笑不语，适才在他们提起来儿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已经心生疑窦，此番那新郎微侧了身子，衣袂翻飞，容色静敛。虽然容颜并非完全相似，但是那绝世无双的气度风华，除却皓谙又有哪个？
而他对面那个人，一身极好质地淡青滚边长袍，一双丹凤眼顾盼神飞，正是少年风流的时候。莫不是烬燃？
我正糊涂着，却有小厮从我身边匆匆跑过去唤那新郎。青袍少年则是笑着推了推他，二人并肩向大堂走去。我也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们，来到大堂的时候正值吉时。花轿停在门口，唢呐喇叭鞭炮声将整个府邸都衬得无比喜庆。
我走进厅堂，看见私下已经是热热闹闹的挤满了不少的人。新郎正在堂下候着，堂上的椅子上，端庄坐着几位老者，慈祥微笑。又有人突然喝起彩来，喜娘搀扶着新娘从后堂慢慢的走了出来。
青袍少年应算作娘家兄长，走到那新娘身边，将红绸带的一端塞到那新娘手里，俯下身低低的说了句什么。厅堂里本来极为吵闹，我却听得清楚：“妹子，这可是你欠我的。”
那新娘被盖头盖着，看不出来反应，青袍少年却是极开心的模样，又将绸子的另一端递给了新郎。二人跪下，拜过天地和高堂后，就是夫妻对拜了。两个人相对而拜的时候，我见那新郎极相肖皓谙的眼眸中无限深情。
礼成，二人送入洞房。迷迷糊糊我也跟着走了进去。我看着喜娘和丫鬟们都得了吩咐，迤逦退出。我却就站在房中，无人搭理。我心下隐约明白了什么。却看那新郎用喜秤挑起了喜帕，露出一张女孩子的脸来。我想凑近些看那女孩子的容貌，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
我看着他们喝过合衾酒，握着手亲密的说着话，心中一点一点涌上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一种微微的心酸，历经万般辛苦的心酸，又像是即将发生什么事情似的。
正琢磨着，门外有人急促敲了敲门。新郎说了声进来，走进来的是一个容颜不错的小丫鬟。只是眉梢眼角透着丝不太讨人喜欢的意味，她走到那对新人面前敛衽一礼，随即竟然从袖口掏出一把雪亮的尖刀，迅疾的捅向那新郎的心口。
血，漫天漫地的血色。我只觉得心头剧烈的疼痛，忍不住发出一声悲鸣。天旋地转间，我居然成了坐在榻上的新娘。我看着皓谙倒在我的怀里，血色漫上大红的喜服，像是黑色的花朵逐渐盛开的枝蔓，触目惊心。我仓皇的用手去捂那伤口，却根本就是徒劳。我觉得我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皓谙的脸上，鬓发上。我只能紧紧抱着他，呼唤他。
他的肌肤方才还是暖的，转瞬却已经这样的凉。我泪水涟涟的将脸贴近他的脸，听见他喘息间的喃语，细碎的血沫从他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咳出。
他说：“来儿，我终究还是对不住你——”
不——
不要——
“来儿，来儿——”
熟悉的声音将我硬生生从那可怕的梦境中唤出来，我尖叫着坐起，眼前的被子上似乎还是大朵大朵蔓延的血光。我抱着头哭泣，低鸣着，直到被人抱进怀里，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头发。
我有些呆滞的抬起头，看见皓谙的脸，念及那样的梦境，未及说话心里又是一疼。我只觉得脸颊一暖，皓谙正用指尖拭去什么。我抬手一摸，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一脸的泪水。
皓谙似乎也不急于追问，他慢慢的抚摸着我的头发，直到我渐渐安静下来，这才放开我。伸手从床边的小凳上取了水，抚着我的后背让我一点点慢慢喝下。
喝了水我感觉略有和缓，又冷静了一下，我打眼看看四周，还是借宿在青子家的那个小小的房间。今夜没有月光，房间很暗，微有些冷。好在炕上还是烧的很暖，而我身边皓谙的气息又带给我无限安定。他的下巴压在我头顶，呼出的气息一点一点熨烫着我的身体。他这样亲密的抱着我，这样的理所应当。而我瑟缩在他的怀里，也将平日里的羞涩和紧张都抛诸脑后。
我没动，声音因为刚才的哭泣和尖叫有些沙哑：“刚才，吵醒你了？”
皓谙低低的“嗯”了一声，握住了我系着红绳的手腕。我轻轻咳了两声：“你难得好眠，还被我给搅了。”若皓谙是昏迷着，恐怕就不是我能吵得醒的了。
皓谙握着我的手却突然加力，玉扣嵌入我的肌肤微微有些疼痛。“来儿，你可知道，我有多庆幸我刚才只是睡着了而不是昏迷。”
“嗯？”
皓谙松开我的手，将我的脸捧起正对着他的眼睛。虽然是很暗，我依然可以看见他严肃的表情。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个样子，满脸是泪，却偏偏动弹不得，哭的那样惨，哭的那样绝望，像是永远醒不过来，要永远这样一直一直哭下去一样。”他握住我的肩头，低喘了口气，将额头轻轻与我的相抵：“原来你在流玉山的时候，一直像小孩子一样，我也只想这样疼你下去，不想你也有这个样子的时候。”
我苦涩一笑，那梦境里的，根本就是我无法承受的。
“我想你大概是梦到我们成亲的时候，我被——”
我仓皇抬起手，掩住他的嘴。他将我的手握住，居然低低笑了出来：“傻丫头，即便是真的，也是过去的事情了。”
他亲了亲我的鼻尖，气息微闻我已经觉得心跳漏了半拍。他微微停顿：“这又有什么不好，最起码让我知道，两百多年前你就已经是我的新娘了。”他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温热的气息充盈在我的唇齿之间。他说：“来儿，我早就说过，你身上的香味让我觉得很熟悉。就像现在。”
我只觉得浑身酥麻，刚才的恐惧与阴翳已然消失殆尽。我鬼使神差的颤抖着搂住他的脖子，喃喃唤了声：“皓谙——”
他猛地扣紧我的身体，吻上我的嘴唇。
那一瞬间，就算是顷刻死去，也是不枉了……
皓谙，你当真是我往世的恋人么？
一夜好眠。
我起了个大早，收拾好东西，揣上胭脂盒，不等皓谙醒来就跑出房门。我实在是不大好意思跟他相对，在昨夜那一吻之后。
虽然说来也没什么，只是抱一抱亲一亲就成功让我忘却所有恐惧，还睡得前所未有的香甜。但这几天着实已经超过了我两百年清心寡欲生活造就的心理负荷。也让我体会到当身边有一个倾心相爱的男人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我打算今天就去怀镇找丝络换蛇胆，昨晚已经拜托过青子奶奶帮我照料一下皓谙。随即我心情很是愉悦的去村口找山子。
山子看上去比起女儿节那天要沉默的多，我们打过招呼以后他就一直闷头赶车，不怎么说话。我觉得有些纳闷，但因为自己并不是很擅长挑起话头，所以也就这样一路无话。
很快到了怀镇，在清歌坊前山子停下了牛车。时近晌午，我从牛车上跳下来，跟山子约好了稍后在清歌坊街对面的茶水摊见面，就满怀希望的走进了清歌坊。
兴许是白天的缘故，清歌坊里很有些冷清。把门的小厮见我只是个姑娘，又说明白了是找绿蕉院的丝络姑娘，轻轻松松就放行了。我轻车熟路的拐进了绿蕉院，却惊觉有些许不对。
绿蕉院跟那日相比，很有些不同。院子里没有姑娘，却是零零散散站了些劲装侍卫，看见我进来虽然没有太大的反应，眼睛却一直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提着心从侧廊上经过，路过那写着“温镯”二字的房间，余光看见那房门上挂着的木八卦被翻了过来，心下有些了然。看来这些都是那老王爷的亲兵了，只是也有些好笑，做主子的在里面风流快活，做奴才的只能在这里干站着。
走到丝络门前我轻轻敲了敲门，眼瞅着那日被我撞松的门鼻还是坏着没有更换，外头没有上锁，里面应当是有人的。
“谁啊？进来吧。”丝络微有些慵懒的声音传进来。
我推门走了进去，丝络正在妆台前坐着。长长的头发披在身后，妆还残着，像是昨夜未及洗去就径直睡了。我打量着她，只觉得她跟上次我见她有些许不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丝络看是我，翘着一只白玉似的脚笑谑的看着我：“你还真来了？”
我点点头，走上一步将胭脂盒递给她，然而一抬眼却愣住了。在她床上躺着呼呼大睡的那个男人，不就是老王爷么。我心里满是惊讶，接着想到那天听到的话心里也就明白了七八分。没多问，也没有表现过多的意外，只当她床上躺着的是个平常恩客。
更何况，我此来只是为了求蛇胆给皓谙将养元神的。像我和皓谙这样的，跟凡世间的权贵可是八竿子打不着。我还是不要多生是非了。
丝络本有些得意的看着我，但是看我没有过多的反应，干脆问道：“这可是老王爷啊，你不认得？”
我摇了摇头，又喔了一声，然后看着她：“香给你了，我手头的材料只能配出这么多。但用来熏衣物什么的，很是够你用一段时间了。”
丝络悬开盖子略略一闻，极为满意的一笑：“果真不错，真亏了你巧手，能够调出这么极品的香来。”
我淡淡的看着她：“你要的我给你了，我要的呢？”
丝络轻轻一笑，从绣櫈上跳下来，赤足走到床畔。她的身子挡着，我看不清有什么机关。片刻之后她拿着一个木盒出来递给了我。我打开一看，正是那枚蛇胆。我不欲多言，转身想走。她却在身后叫住了我：“你真的不想知道我怎么让正宠着花魁的王爷躺在我床上的么？”
我轻轻的道声：“姑娘自然是好本事的。”
丝络绕到我面前饶有兴味的看了看我，又瞅了瞅窗外那些站着的守卫，嗤笑道：“一群傻瓜样的，还站在温镯门口守着呢。昨夜灌的黄汤怕是还没醒吧。”
我见她倒像是起了兴致一般，轻轻咳了一声：“姑娘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
丝络点点头，拢了拢身上薄纱似的衣襟，红色的肚兜鲜亮的扎眼。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的说道：“说来也奇怪，我总觉得我好似在哪里见过你似的。”
我腰背一僵，道声告辞，匆匆出了丝络的房间。顺着原路拐出绿蕉院，却堪堪与两个人擦肩而过。我早用余光看出那正是那日被丝络拽进房间的王妈妈，还有那天在高台上向王爷介绍温镯的清歌坊管事。
两个人脚步匆匆，那管事的问：“不是正宠着温镯么，怎么就跑丝络那里去了。让温镯昨夜就跑我哪里闹去了，该不会是你伙同丝络那小蹄子耍的把戏吧。”
王妈妈忙陪着笑脸：“瞧您这话说的，王爷看上哪个哪能是我这个老婆子左右的了的。倒是丝络那孩子，真有几分本事，平日里倒没看出来。”
管事的哼哼两声，不置可否。随后扫了一眼经过的我，竟然突兀停下了脚步。
我被他打量的心慌，更是足下生风，快速的走过去，然而却依旧可以感到那管事的视线牢牢的黏住我的身子。我听见那王妈妈的声音：“您这是看什么呢？”
然后是一声惋惜的声音：“这般的好模样，若是咱们坊里的姑娘……”
我只觉得头皮发麻，好在拐过一道门后就听不到什么了，他们也没有跟过来。当即放下心来，大大方方的出了清歌坊，寻着了山子，径直回村子里去。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追梦往生何堪恸 绿蕉靡艳不觉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