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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紫芝不得福瑞气 垂髫难解意温柔 ...

  •   第二章紫芝不得福瑞气 垂髫难解意温柔

      痛,怎么会这么痛。

      四肢百骸都丝丝的透着疼痛,我仿佛还是泡在冰冷砭骨的河水中,背脊抵着粗糙的船脊。好在这寒冷慢慢的缓和起来,自己的脖颈处更是暖洋洋的。

      我慢慢的睁开眼睛,下意识的抬手去遮眼睛,天光已经大亮了。我一动,身上盖着的稻草便向四边滑去。一团火焰跳入我的视线,烬燃闭着眼睛趴伏在我的胸口,狐狸脚爪还揪着我的单衣。念及睡梦中那丝暖意,我不由得笑了一下。烬燃红色的毛上还挂着凝结的血块,但是细细检查了一下,伤口已经凝固开始愈合了。不愧是百年的妖狐,这些外伤到底没有多大妨碍。我担心的还是昨天那道灵符伤了他的元神,看他这个样子,怕是一时半会化不成人形了。

      我抬头打量一下周围,地面虽略有潮湿,铺过一层稻草后却也像个栖身之所。这地方狭小幽暗,但是不远处就可以看见亮悠悠的凌河水。经过昨天一晚,我对这条河可是半点好感也无。我支起身子,抱起烬燃,探头探脑的往外面看,这才发现这里是个小小的桥洞。我只记得我昨晚抱着烬燃吊在锚链上,待沈小姐他们走了以后才爬上画舫,一直窝在船尾一个杂物间里。等到画舫一靠岸,就抱着烬燃从船尾跳下了船。刚跳下去的时候,水一直吃到我的脖颈,我勉力将烬燃搁在肩头,努力往岸边走。印象里自己似乎一直在水里跋涉,像是走不到头似的,后来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小姑娘,你醒了?”

      我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墙角里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和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两个人都穿的破破烂烂的,像是讨饭的。我一时有些发傻,这时候,那个小女孩晃了晃她乱糟糟的小辫子,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冲我甜甜的一笑:“小姐姐,你的红毛小狗真好看。”

      我的眉毛挑了挑,暗自庆幸烬燃没醒。红毛小狗,我撇了一眼怀中那红色的一团,在心里笑得昏天黑地。

      通过那祖孙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叙述,我总算搞明白昨天我勉强爬到岸边就晕了过去,让这祖孙俩像捡小狗一样捡了回来。估计是那小姑娘看着烬燃心里喜欢的要命,我又抱着它死不撒手,这才顺便连我也捡了回来。那小姑娘叫做小丫,总是看着烬燃一幅要流口水的样子。我很质疑,她到底是瞅着烬燃长得可爱呢还是单纯想把烬燃烤了吃。

      好吧,兴许是我小人之心度恩人之腹。可是在我看来,这跟我相处二百年打架磕牙,昨天晚上还差点拉着我送命的红狐狸烬燃着实没有透着一星半点儿的可爱之处。另外一方面,我总觉得小丫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太贼,似乎满脑子转的都是什么鬼主意,让我几乎下意识的就想防着她些。

      我向那祖孙俩简单道了谢,然后编了套谎话,就说自己是个小丫头,打小养的这条红色小狗偷了厨房一块肉,让管事的给发现了,捎带着连自己打了一顿,一块扔在了湖畔。那老太太没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几声“穷人命贱”之类的,而那小丫头像也是不怎么信,但只顾着盯着烬燃,没有说话。

      我又装作不经意的问那老婆婆昨夜凌河怎么那么热闹。那老婆子说昨天晚上是沈家小姐招亲,沈家专门做了那几只漂亮的大画舫,就是为了给女儿一个倾城婚礼。婚礼结束后,沈家人就全部回府了,招亲的宾客也都回去了。

      我从桥洞往外看,那几艘在昨晚看来无比华丽的画舫静悄悄的泊在远处,成为几抹巨大的苍凉影子。我看着烬燃叹了口气,恐怕这事最伤的还是烬燃吧。他活了几百年,也无非在山中修行,虽然说化成人形后玩心大喜欢到人间走动,和红尘女子玩些半真半假的情缘。可是就我对这只红毛狐狸的了解,他内心本是个极重情意的人,捉弄人也只是点到为止,不伤人命。刚见到我那次,也只是在逗着我玩,吓唬人罢了。几百年的岁月,尚不及昨晚一宵坎坷。短短几个时辰,先是座上宾,又成了簪花戴帽的新郎官,然而一入洞房风云惊变,许下白首之约的女子又口口声声要将自己剖腹取心。昔日风流绝世的流玉山烬燃狐狸,此刻却蜷在我怀里像个没有生气的红色毛团,怕他伤的不仅是身,更是伤心吧。

      我抚了抚烬燃的毛,忽略那小姑娘眼中的一抹妒色,抱着烬燃蜷在角落里。那老太太出去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干裂的馒头,掰了两半,瞅了我一眼,还是自己吃一半,将那另一半馒头递在了孙女手中。我心里暗暗好笑,却看见那小女孩眼珠子转了转,不顾老太太的眼神走到我身边,将半个馒头递在我面前:“小姐姐,给你吃。”

      我很有些意外,刚要谢绝,就听见那小女孩的后半句:“这半个馒头,换你的小红狗,好不好?”我觉得一把火就窜上了脑门,看着烬燃睡梦中还抓着我的衣襟,又是心痛难过。敢情,这落难的狐狸也就值半个馒头。一时间懒得搭理这满肚子鬼主意的小女孩,背转过身去抱着烬燃闭上了眼睛。

      说实话,这小女孩还真不值得我上心,我现在需要担心的问题是怎样将烬燃的身子养好,怎样回流玉山。这人间是有很多热闹美好的事情,但终究不适合我们这样的异类久居。经过昨天晚上,我的脑子里更有一堆的疑问。听沈流溪和别人的对话,昨夜的招亲显然是一个圈套,就是为了抓烬燃。可是他们怎么知道烬燃一定会来,又干嘛一定要烬燃的心呢?是因为沈流溪那有心疾的大哥吗,可是我从来不知道火狐的心脏可以治疗心疾啊。还有那沈静河,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二百年来我都没有离开过流玉山,又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呢?然而最令我困惑的是我自己,我不怕狗血,昨晚那个道行不错的道士居然还说我身上没有妖气,是人。可有人能够活二百年容貌不改吗,又有人生来身上有这种特殊的香气么?二百年来,我头一次感觉自己被层层的谜团困扰住了,想破了脑袋一个都想不出来。或许是太累了,我在胡思乱想间模模糊糊又睡着了。

      昏昏沉沉间,一声尖叫将我惊醒,我睁开眼睛看见小丫跪在我面前,两只手握着自己的脸,指缝间鲜血淋漓。我吓了一大跳,俯首看见怀中的烬燃已经醒了。浑身火红的毛愤怒的立着,一双黑玉的眼睛闪着杀机。两只锋利的脚爪还带着血丝,我脑子一木,直觉感到眼前的烬燃和以前不一样了。那老婆婆惨叫一声,扑过去抱住小丫,心肝宝贝的乱叫。小丫好像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直着嗓子在那里干嚎。

      那老婆婆苍老的三角眼狠厉的瞪着我,扑过来像是要抓住我的头发似的。怀中的烬燃一下子龇出了牙,脚爪示威的挥动。那老婆婆心里发虚,原地不动,只顾着狠狠地瞪着我,嘴巴里一串含糊不清的脏话奔涌而出。我被她骂的头晕脑胀,猛的大吼一声:“别骂了,快点看看你孙女到底伤的怎么样了!”

      那老婆子一噎,俯下身子掰开小丫的手。我心里一松,看来烬燃手下还是留了分寸,眼睛什么的都还是好好的。就是脸上几道血痕,血水流淌之间颇有几分可怖,但除了额头一道较深外,其它的都还好说。小丫在地上疼得直抽气,老婆子心疼的抱着她老泪纵横。我望着烬燃,心里了然。定是那女孩见我睡着了,上来抓烬燃,把烬燃弄醒了,才遭受这样的厄运。但烬燃如此暴躁,也是我始料未及的,我伸手抚着烬燃,看他像是慢慢平静下来,爪子也收了起来,脑袋枕在我的胳膊上,只是眼睛还是牢牢盯着那对祖孙。

      虽说是这小女孩不对在先,但是说到底还是年纪小,不懂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对祖孙俩横竖将我和烬燃拖离岸边,也算救了我们一命,若是因此反而遭受无妄之灾,未免也太说不过去。我推开那老婆婆,托着小丫的下巴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又打量了一下这个黑暗的桥洞,对那个老婆子说:“你先把她的脸包好,伤口不深。”说完这句话,我感觉自己手背有些湿,低头看烬燃昨夜的伤口因为刚才发威又挣开些。我叹口气:“你看好你的孙女,我去想办法找些药。”

      那老太婆的声音还是恶狠狠地:“你骗谁,昨天我把你全身都翻过了,除了这只红毛杂种,你什么都没有!”

      “我说去找药,没有说去买药!你若不信,就拦我试试看。”

      那老太婆看了烬燃一眼,不搭腔了。我心里颇觉得有点苍凉,抱着烬燃就钻出了桥洞。

      凌阳城的大街上,因为是清晨,人还算稀少。我琢磨着自己这会衣衫破旧,头发凌乱,倒还真像昨夜那沈家奴才说的讨饭丫头了。跟烬燃说了几句话,他伤了元神口不能言,低微的叫了几声,仰脸还是那副欠扁的狐狸笑。若不是刚才眼睛里那种杀机浮动,我还真以为没昨天那回事呢。

      清早的集市,大多都是出来买菜的妇女和叫卖的商贩。只有两个人沿着墙贴着什么东西,我好奇的站在那两个人身后驻足观看。其中一个人将一张纸抚平,吓得我抱着烬燃就拐进一个巷子里。这沈家办事还真是绝人后路,一大清早就派人将整个凌阳城贴满了烬燃的狐身画像。在这偌大的凌阳城里,狐狸都难见,况且是火红的狐狸。甚至连我都上了那张纸,瘦骨伶仃的模样,上面只说这沈家跑了丫鬟,还拐走了饲养多年的珍兽,举报者重金酬谢云云。

      我心里暗暗鄙夷这沈家的卑鄙,若这沈家真有我这样不明不白活了两百年的老丫鬟,养得起烬燃这样的百年狐妖,估计他们这整座宅子也该让道士拿灵符镇了。话虽如此,龙困浅滩,也不得不小心行事。我用衣服裹着烬燃在巷子里猫来猫去,终于来到一家门口晒着草药的人家,我瞅着左右无人,伸手就拣了几样治外创的。刚要走,抬头看见门口居然挂着一块匾“紫芝堂”。以前听烬燃说,这紫芝堂是凌阳城有名的药堂。不仅仅如此,他们还有一样祖传的宝贝,一株瑞气氤氲的灵芝草。一想到这里,我几乎欢喜的发狂,捧着烬燃,小小声的说:“烬燃,我真笨。居然忘了凌阳城里还有这个宝贝,有了它,应该能愈你元神之伤了。”

      烬燃这会看上去很是虚弱,张开眼睛看着我,黑溜溜的眼珠里有些忧伤和担忧。我拍了拍他的脑袋,琢磨着该怎么进去。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我吓了一跳,忙窝在门边晒药的架子后边。
      两个男子走了出来,其中一个男子手里还拿着一只长长的木头匣子:“我们家老爷让我转达,多谢这次张老板舍得割爱,有此仙芝,我们长公子的心疾料是无碍了。”

      我吃了一惊,心疾?难不成说的是沈静河?可他不是必须要烬燃的心才能够治病么,怎么一株灵芝就打发了。

      那张老板则颇为心疼的看着那只盒子:“得了得了,沈管事,我对不起张家列祖列宗,几辈子都守着的紫金灵芝,让我给卖了。若不是你们沈家逼得,卖了我儿子我也不会卖这灵芝。”
      沈管事的脸色有点难看:“张老板,瞧您这话说的。”张老板摆了摆手,一幅不想说话的样子,死盯了那盒子两眼,转身摔上了门。

      沈管事“呸”了一下:“什么玩意,敬酒不吃……”说罢,就揣着盒子欲走。我觉得手心里冰冰凉凉的都是汗,终于下了决定,放下烬燃,顺手抄了紫芝堂门口炒药的铁铲,追了上去。那沈管事似乎听见有声音,回头见是我大大的楞了一下,我死命咬了咬牙,趁他没有反应过来抡起铲子就拍了上去。

      那沈管事闷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我在原地哆嗦了半天,直到觉得脚边毛茸茸的。低头看见烬燃满眼担忧的仰着头看我,这才清醒过来。伸手到那人鼻端一探,感觉还有呼吸,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然后揣上烬燃和那木头盒子就跑。日头已经升了上来,街上人也多起来,我跑的慌不择路,根本忘了街边还贴着我们的悬赏告示。好在经过昨天一夜,我一身狼狈,跟画像上的大不相同,烬燃也被我藏在怀中,一路上除了被骂“不长眼的小叫花子”之类的以外,倒没有人发现有什么不对。

      跑到河边,看着左右无人,我才缓下步子,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哗哗响。先把草药给小丫敷好,然后再找个没人的安静的地方给烬燃吃了紫金灵芝,助他把药力化开。烬燃伤好,就可以施法带我回流玉山了。

      我满心欢喜的抱着烬燃跑进桥洞,却一时愣住了。地上除了先前留下的一些血迹和稻草外,没有任何别的东西。小丫受了伤,他们祖孙没有钱,定不会去看大夫,那又能去哪呢。我觉得奇怪,心头也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小姑娘,真高兴又看见了你。”

      正是昨天晚上那个粗砺的声音,我顿时觉得我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在尖叫着。我哆嗦着勉强转过身来,看见一个发须微白的中年男子对我微笑着。一张四方脸,面相颇为和蔼,然而眼神却透着莫名的狠厉,应该就是那沈家老爷了。他身边站着那个大胡子道士和一群沈府家丁,而稍远一点的地方,站着那对祖孙俩。那小丫头脸上的伤似乎已经被处理过了,腕上戴着宝光灿烂的两个金镯子,正得意洋洋的看着我。我心里明了,只觉得彻骨的凉。

      “小姑娘,你不是异类,交出那只红毛狐狸,我们不会为难你的。看你也是孤苦伶仃,身世可怜,我也可以给你好吃好穿。”

      我摇了摇头,就往后退。直到背脊碰到桥洞冰冷潮湿的石壁,我打了个激灵,觉得舌尖涌上一股血腥的味道,这才发现自己把自己的唇都咬破了。沈老爷见状,使了个眼色,几个家丁便围了上来。其中一个人高马大的,许是看我年幼可欺,上来就拧住我的胳膊,生生要夺。我觉得手臂的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挣也挣不开,而他却猛地惨叫一声远远地跳开,只见他壮硕的胳膊不知道何时添上了血淋淋的几道,深的连皮肉都要翻出来似的。我低头去看怀中的烬燃,见他眼中渐渐染上一抹血气,下意识的就将他抱紧了些,然而他全身的毛都直直抖开,像一束熊熊燃烧的火焰。我一个不留神,他就挣脱了我的手臂,像抹红色的闪电一样蹿了出去,当先的几个家丁哀号着捂着脖颈倒在地上,顷刻就没了动静。

      我心里一寒,那火红色的狐狸,站在桥洞中间,倾城妖艳。他脚下的地,渐渐聚了一泊的血。我望着做着困兽之斗,喉咙里发出悲愤嚎叫的他,心里狠狠地一绞,嘴里下意识喃喃的唤:“烬燃。”

      人群慌乱起来,沈老爷有些暴怒,冲着那大胡子道士吼起来:“愣着什么,作法,收了这畜生。”大胡子道士道了声是,拂尘一挥就要结印。我尖叫一声,扑过去将烬燃揽在身后。同时从怀里举出那只木盒子砸开,一时间紫气缭绕,我将那株灵芝仙草取出,凑到嘴边大声喊道:“这是紫芝堂的紫金灵芝,治你们家大公子心疾的,你们要是敢伤了他,我就吃了这紫金灵芝!”

      那沈老爷面皮瞬间紫涨,狂怒的吼道:“沈管事呢?!”一个家丁小跑过来,脸色发白:“回老爷,沈管事刚刚被人发现倒在紫芝堂门口,被人伤了。”

      沈老爷眼睛眯了眯,望着我:“小丫头,我倒是小瞧了你,看你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狠辣,跟这妖孽混在一处,料你长大也必为祸一方,今日就算我除了你,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我紧紧攥着那紫金灵芝,冷汗一点点的流下来,黏着发丝一缕一缕的搭在额头上,让我视线有些模糊不清。我感觉那灵芝草都快被我攥出汁水来了,我放缓了声音,跪着的膝盖还不停地打颤,但是出口的声音居然奇迹般的沉稳:“你若真有能耐不要你儿子的命,就只管过来。”

      僵持中,四周静极了,我只能听见自己汗水打在地上和烬燃喉咙里低沉的声音。

      “爹,住手!”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视线里,居然是昨夜发病的沈静河,他几乎是跌跌撞撞扑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爹的袍袖跪了下来。“哥!”一个女子焦急的声音随后响起,我敏锐的感到身后的烬燃的身体似乎木了一下,我抬头,看见沈流溪的倩影也闪进了桥洞里。

      沈老爷的脸死死地板着,沈静河的脸色苍白的要命:“爹,放了来生!”

      “我无意伤她,只要这小姑娘给我火狐,我不会为难她。”沈老爷的声音暗哑,却并无转圜。提到火狐,沈流溪抬眼向我望来,一眼就看到我身后那火红的影子,脸色瞬间变得比沈静河还要苍白,我很难形容沈流溪此刻的眼神,我也看不懂她此刻的眼神,她这样盯着烬燃,死死地咬着嘴唇,像是需要及其克制才能不说出什么不做出什么似的。而沈静河看着死死护着烬燃,一脸破釜沉舟的我,转头向着他爹就磕了下去:“爹,来生于我有救命之恩,求爹开恩,放了那只红狐狸吧。”

      “哥……”沈流溪哀哀的叫了一声:“那火狐狸是你的命啊。”

      沈老爷摔开沈静河的手:“什么救命恩人,有拿着你命威胁你老爹的救命恩人么。”

      我摸了一把额上的汗,尽可能的稳住语气:“沈老爷,你不用骗别人什么都不懂,这火狐狸的心,对治疗贵公子的心疾没有丝毫作用,怕你是有别的不能为人道之的目的吧。”我的话像是给了沈流溪一巴掌一样,她的眼泪唰一下就下来,退后两步:“爹,你骗我?这火狐的心不能治哥的病?”

      我握了握手中的灵芝:“沈小姐,我手里的灵芝怕才是你哥的灵药,只要你说服你爹放了我们,我就给你药。”

      沈流溪望了望我们,又望了望他爹和沈静河,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爹,求求你了,就当是为了哥哥。”

      沈老爷哆嗦着嘴唇,半晌出口的话居然是:“道长,收了那只狐狸。”

      沈流溪一恸就晕了过去,道士双手结印,祭起一把蘸了朱砂的凛凛宝剑来,直直的就朝我和烬燃飞过去。我下意识的就闭上了眼睛,心里一瞬间苦辣酸甜全涌了上来。我平静的两百年,全汹涌在了生命里最后的一朝一夕,居然还是为了这只红狐狸。我在心里默默叹了声造化弄人,耳边除了宝剑飞来带起的呼呼风声,还有沈静河的喊声。我微微的勾起嘴角,这沈家公子也真是有趣,我捏着他的救命仙草威胁他老子,他倒是还对我一幅情深意重的样子;说我是他救命恩人,我在流玉山浑浑噩噩过的两百年,又几时救过他们沈家人。

      就当我以为铁定玩完的时候,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我只觉得身体一轻,下意识的就将烬燃捞在怀里。睁开眼睛,身子居然已经在半空中,下面的大胡子道士捂着心口跌坐在地上,沈老爷一幅气急败坏的表情,小丫盯着我怀里的烬燃,眼里居然涌上一抹愤恨。只有那沈静河清隽的脸上先是茫然,然后涌上一阵狂喜。遥遥的我听见他大声喊:“来生,你要来找我!”

      我心里一动,再看他时他已经化成一个小小的黑点,地上的人再也看不清了。凌阳城化作锦绣大地上的一颗珠玉,渐渐远离了我的视线。我和烬燃就这样,被这股有来头的风卷向我们几百年的家——流玉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紫芝不得福瑞气 垂髫难解意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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