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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洞房一夜风云变 鸳鸯背首恨憎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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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洞房一夜风云变鸳鸯背首恨憎生
我叫做来生。
平时跟我闲着没事磕牙的火红狐狸烬燃死活要这样称呼我,我便也随了他。横竖在认识烬燃的两百年来,也只有他找我磕牙吵架拌嘴的时候需要拿我的名字出来强调。既然无用,便也显然无谓。
打我有意识以来,勉强称之为熟识的也只是红毛狐狸烬燃。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已修成人形,极其漂亮的一个奶娃娃。我在流玉山中窝了这么久,平日里见得都是飞鸟走兽,很少看见他这种级别的,并且模样还跟自己长得那么像,我瞬间便有些呆滞。烬燃当时很是狡猾的装作少不更事的样子,一摇一晃的向我走过来,还不经意之间露出极为可爱的小虎牙,甜甜的叫着:“姐姐,抱抱。”
我一时疏忽便张开双臂放松了应有警戒,烬燃在靠近我的时候就地打了个滚就现了原身,像一抹红色的闪电一样直扑我的脖颈。张口欲咬的时候却尴尬的停住了嘴,仿佛像是不知道哪下口似的。两只红色的狐狸腿依旧吊住我的脖颈,整个身子在我下意识的挣扎下晃晃悠悠的。半晌狐狸开口说话,声音却是与刚才完全相反的流里流气:“我说,妹妹,你不是人?”
他在咬我的一瞬间,闻出我气味不对,因为他的好奇,留了我一命。
我知道自己不是人,最起码不是个普通人。若是你活了两百年还是一个是十一二岁垂髫小丫头的模样,身上还总是天然带着一股特殊香味,你恐怕也不会那么坚信自己是人。
我不会功夫,除了一些微弱的吐纳以外也不懂修行,就在流玉山的外山浑浑噩噩的活。只是那天晚上,山外突然很热闹,不断传来噼噼啪啪的声响,天上也不时冒出暗暗的火光来。我大睁着眼望着天空,满心满眼的不可思议。然后忽然一颗及其明亮的星星冲上天际炸开来,五颜六色璀璨缤纷。我觉得我的心脏瞬间缩的极小,一种被温柔包裹和紧攥的感觉。正当我沉浸其中的时候,烬燃出现在我身边,彼时他的人形刚为青年,却已经是极为倾国倾城的人物,举手投足皆是风流意味。他拿折扇敲了敲我的头,说道:“来生,别那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如这样,哥哥我带你去山外玩一玩。”
我心中实在向往的紧,一时头脑发昏就被烬燃捏了个诀卷走了。
流玉山离凌阳城并不远,烬燃在凌河的旁边放下我。幽暗的夜幕,凌河上一晃一晃的乌篷,水波荡漾间,搅碎了一水的星月。顺着水面爆竹的碎片和两岸垂柳的倒影看去,倒是看见几艘极为华丽漂亮的画舫泊在岸边。我只觉得自己恍惚之间像掉进了梦里一样。烬燃冲我笑了一笑,拉着我的手径直向那两艘画舫走去。
晕头晕脑之间我只听见烬燃嘱咐我的声音:“来生,别看花了眼。”我只顾左顾右盼,含糊答应了两声就被烬燃拉上了画舫。
上了船才看出来玄机,几艘船用锁链相连,上面铺盖甲板,倒很是平稳。两个下人打扮的看见烬燃的风姿一时楞了一下,随后慌忙打起帘子,笑脸相迎:“贵客里面请。”我只顾觉得好笑,反映过来的时候烬燃已经进了船舱,慌忙要跟进去。两个下人不约而同脸皮一拉:“这是哪里来的讨饭小丫头,也不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什么地界,是你该来的么?!”
我心里不免有些郁闷,二百年在水畔也见过自己的模样,虽然瘦削,但也不至于难看狼狈。加之自己生性好洁,无论如何离“讨饭丫头”这个评价十万八千里。一时不甘心,就堵了回去:“你不让我进去,我怎么知道这是什么地界,我怎么知道我该不该来?”
两幅下人一幅凶神恶煞的样子,我的心里着实后悔刚才顶嘴。要知道我虽然活了二百年,跟真正的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也没什么区别,顶多在山里呆久了手脚灵活些。要是面前这两个人揍我,我可真是一点胜算都没有。我心里琢磨着,要是烬燃再不出来伸援手,我只能先脚底抹油了。
“这是怎么了?”我心里正惴惴不安的时候,从隔壁船舱走出来一个年轻公子,面目倒也清隽,只是脸色显得有点苍白。我打量着他,觉得看上去有些眼熟,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我一直住在流玉山,见过的人多是猎户药农参客之类,断不会有这样的大家公子。
“回公子,这个小丫头要闯进来,我们兄弟不让……”
他摆了摆手,声音很是温柔:“别吓坏了孩子。”他随即蹲下来,看着我的脸竟然大大吃了一惊,下意识就喊了出来:“是你!”
我吓了一跳,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他伸手扶住我的肩,避免我跌倒,然后自失的笑笑:“真是的,怎么可能?不过是长的像些罢了。算啦,小妹妹,这里的确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家里人呢?住在哪里?要不然我派人送你回家。”
合着这后面的句子才是对我说的,我便不由得伸长脖子往船舱里面看了看,嘴里答道:“我也不知道,我哥带我来玩的。他刚刚进去了。”
两个下人一脸惊异的瞅着我,估计在想着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孩子怎么能差那么多。年轻公子微微皱了皱眉,看向我的时候又是一脸温柔笑意,拉着我的手就挑帘进了船舱。
一室的灯火辉煌瞬间盖盲了我的眼睛,勉强适应了半晌,听身边公子说:“小妹妹,哪个是你哥哥?”顺着两排雕花红烛望去,只看见烬燃盘腿坐在一张小几前,一身白衣风流,在灯火交错间冲着几个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的丫鬟笑的异常耀眼,全然忘记还有一个我被挡在外面。我恨得牙痒痒,下意识就甩脱了年轻公子的手,一个箭步就冲到烬燃旁边,尚未来得及开腔,烬燃伸出手自然地拉我坐下,将一块糕点塞进了我嘴里。
满口的香酥味道,我从来不知道人间的东西是这么好吃的。丝丝缕缕的沁香,直直的能勾住你的心来。烬燃有些好笑的看着我,道:“若是好吃,今后常带你出来。”
我慌不迭的点头,口齿不清的问:“烬燃,这是哪里?”
烬燃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一下整个大厅:“今晚沈家小姐招亲,到场的都是俊雅公子,我听说那沈家小姐貌美,觉得好玩,便赶来凑热闹。看着沈家这几名丫头的姿色,想必小姐当真是貌美如花吧。”我闻言环视了一下大厅,果见坐在席位上的都是宽袍缓带的年轻人,举手投足均文雅有礼。感觉到似乎有目光注视,我抬眼一看是那位领我进来的公子,不由得有些好奇,略微颔首,随即低下头拉拉烬燃的袍袖:“那边那个呢,也是来招亲的。”
“那倒不是,他是沈家长公子。今这宴会,是他替妹妹张罗的。说起来这沈家倒也有趣,女婿让女儿自己挑,繁文缛节一概不遵,看中哪个就是哪个。选中夫婿,即刻在这画舫之上成亲。”听了烬燃的话,我心里隐约涌上些不安,暗自笑笑,许是自己多心了吧。
画舫里很是温暖,待了不多一会,就觉得身上渐渐热了起来,自己身上特殊的香味似乎氤氲了整个画舫。烬燃也觉察了什么,低头看向我正要说话,船舱里却兀然响起乐声,随着叮叮咚咚的拍子,一队彩衣娇娥且歌且舞迤逦而入。舞至大厅中央拥出一名红衣女子来,想必就是那沈家小姐了。
她身着一身极其漂亮繁复的红色绸锦,大红的裙裾在舞步翩跹中泼洒开来。脸上则蒙着一块红色柔纱,只露出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极是摄人魂魄。她身量娇小,舞动起来娇滴滴一团妩媚风流。我心中不禁大为赞叹,原来人间也有这样媚骨天成的女子。
乐音突然一停,大家仿若从梦境中突然拔出来一样,缓过神来的时候那沈小姐已经缓步移到我和烬燃的面前,施了个礼,然后芊指一钩,取下了面纱。
她果真很美。
尤其是近些看,她眉宇之间一颗红色的朱砂痣,像是一眼望去就可以刻在你心上。
随即,我认识到了相当麻烦的问题,这沈家小姐择中了烬燃。而更为麻烦的是,烬燃并不打算拒绝。
我坐在一张小小的绣櫈上,手指相交拧成了一团。看着镜中的自己,作为新郎官的妹妹,也被换上了一身红色小袄,头发挽成双鬟,倒也简单可爱。而我心里此刻却是焦虑万分,知道烬燃一贯胡闹,却不想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和人类成亲。想起方才二人在画舫拜堂时,烬燃嘴角勾起的一抹倾城笑容,又想起沈小姐眉宇间的那颗美得不祥的朱砂痣,让我浑身都激灵了一下。暗自痛恨自己虽然活了两百年,除了身有异香,其它的几乎与凡人无异。若是会术法,只消捏诀卷走了烬燃,便一了百了,怕是现在,烬燃不走,我也走不回流玉山。
我一定要想办法毁了这门婚事,要不然遭了天谴,以烬燃这刚修成成年人身的道行,怕是熬不过去。主意打定,我推开门时,一个人刚好走进来,我险些撞进了他的怀里。
那个人扶住我的肩,微微笑了:“小妹妹,我们真是有缘。”
我倒退几步,仰头看去,正是沈公子。他看我一脸茫然之色,开口道:“我来,是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他话还没说完,我就一把抓住他的袍袖:“沈家哥哥,你不能让我哥和沈姐姐成亲。”
他一愣:“为什么不?”
我闭上眼睛将脑海里烬燃将我碎尸万段的景象挥去,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开口:“我哥生性风流,不是你妹妹的良配。”他皱了眉头,似乎看上去很不高兴,但是半晌垂下眼睛:“话虽如此,像妹夫那样的人物,年少风流也实属正常。今后我妹妹从旁匡扶,慢慢改了性子也就是了。”
我被噎了回去,听他继续说:“况且他们二人刚刚拜堂,生米都煮成了熟饭,我一个做哥哥的又能如何?”
我抓紧他的袖子:“若是为了救你妹妹的命呢?”“救命?这可怎么说?”我闭了闭眼,几乎是一字一顿死磕出来的:“我哥他,他有花柳之症……”说完这句,我推开他就冲了出去,今天我就是烧了这艘船,烬燃也别想一亲芳泽。
所幸画舫再大,终究不比深宅大院,左右就是那几个房间。我冲出屋子左拐右绕就到了一间门户上贴了大红喜字,隐约还看得见灯火烛影的房间门口。沈公子跟在我身后,此刻将我拉到身后,伸手轻轻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我心里那个急呀,深吸了一口气,推开沈公子,卯足了劲儿就一脚踹了上去。
红漆木门被我一脚踹开,眼前的一切大大超出了我的想象。门开的一瞬,只见一道黄色的灵符结结实实打在僵立的烬燃身上。烬燃哀号一声,就地滚了一下就显了原形。我只觉得脑子嗡了一下,下意识的就冲进去扑倒了了作法的沈小姐。趁这个间隙,烬燃化作一道红色的闪电,跃上窗棂冲破窗纸就跳了出去。
沈小姐还在拼命挣扎,口里喊着:“快点拦住那只火狐,他伤重,又在船上,一时间跑不了!”
我被这一连串变故冲昏了头脑,但是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实在恨这沈小姐的歹毒,张口就咬在了她的手腕上。沈小姐惨叫了一声,重重的将我推开。这时候响起一个粗砺的声音:“走了大的,别再放跑了小的。”我尚未反应过来,就被劈头盖脸泼了一身腥臭液体。我被这气味和粘腻的感觉一时间闹的几乎要背过气去,然而房间却戏剧化的安静了下来。我抹去脸上的血污,一个大胡子道士闯进我的视线,而那娇滴滴的沈小姐站在一旁,托着被我咬过的手腕,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显而易见的,我被泼了一身的狗血,而让面前的道士和沈小姐困惑的是,我并没有显出原形。道士走到我面前,仔细端详了一下,半晌才说:“小的身上没有妖气,的确是人。”
我太清楚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是个什么反应了,我喘了口气,坐在地上像一个真正的小女孩受了委屈一样大哭起来。沈小姐的脸色却苍白的有些怕人,她哆嗦着嘴唇说:“先别管她,快点找到那只火狐。”她推开那个老妈子就要往门外冲,沈公子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流溪,到底怎么回事?!”
沈小姐使劲挣脱了沈公子的胳膊,声音里带了哭腔:“我也不想的,大哥,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必须这样做!”那名道士走过去望着沈公子叹了口气,随着沈小姐出了房间。
沈公子似乎明白过来什么,没有出去追妹妹,只是脸色越发苍白的可怕。他捂着心口慢慢走到我身边蹲下,伸出手抚摸我的头顶,声音依旧很轻柔:“你还好么?”
我继续专心致志的哭,也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还能给他解释点什么。他却仿佛并不在意,他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是顷刻间要消失一样,他说:“今天晚上我一见到你,就想问你,你是不是有一个姐姐,叫做来生?”
此话一出,真是吓得我连哭都忘了。我抬起眼睛,朦胧间看到沈公子的眉眼,在喜房的烛光摇曳下显得有点不真实,他向我伸出手来:“我叫作沈静河,你可还记得,来生?”最后两个字吐出来似乎在空中一抖就散了,沈静河也随即砰的一声晕倒在了喜房。
我脑子里乱哄哄的,隐约觉得沈静河这个名字听上去有些熟悉,却一时间来不及细想。沈静河躺在地上,脸色青白,手还下意识的攥着胸口的衣服,气息紊乱。我隐约知道他大概是犯了心疾,伸手帮他顺了顺。门外突然传来纷杂的脚步声,熙熙攘攘的向喜房这边传来。我想这沈静河是沈家大公子,他的死活横竖不用我来操心,倒是那烬燃,我要赶快找到他帮他脱身,再待在这里怕是连自己也走不了了。
我站起身来,打量了一下房间四周,搬来一张雕花小凳踩着费劲力气攀上了墙边高大的红木衣柜,用手抓住窗棂将自己的身子一送就从烬燃方才冲破的洞里跳了出去。砰的一声,我重重的落在船舷边的甲板上,直摔得我头晕眼花,隔着一面薄薄的板壁,我听见喜房里似乎来了人,捎带着还有喊大少爷的声音。料是沈静河已经被人发现发病,应该一时无恙了。刚放下一桩心事,就听见远处甲板上脚步纷杂,还有沈家大小姐流溪的声音:“不管是死是活,一定要抓住那只火狐!”周围的人纷纷应了,脚步声又散开来。
我躲在船舷的阴影下,死死地咬了咬嘴角。好狠心的小娘子,纵然烬燃是异类,却并无害你之心,何苦一定要置人于死地。这沈流溪说的不假,烬燃伤了元神,一时半会定然跑不下船,我要赶在沈流溪之前找到烬燃才行。我闭了闭眼睛,静下心来仔细感应烬燃的所在。我生有异香,除此之外,对各种味道的辨识向来灵敏,更不用说是找一只和自己相伴两百年的狐狸。我仔细撇开自己身上的体香和狗血的腥臭,在空气中寻觅到烬燃的一丝味道,沿途猫在阴影里躲躲闪闪,直到来到船尾停住了脚步。我这才发现本来停靠在岸边的画舫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停在了河中心。
甲板上空无一物,一阵凛冽的寒风却带着熟悉的味道席卷上来。我心里忽然一动,趴在船舷往下看,心里被生生揪的一痛。奄奄一息的烬燃死死地攀着冰凉的生铁锚链空悬着,身上还受了伤,滴滴答答的血顺着锚链淌到水里就散开了。许是有了感应,烬燃抬起头,一见是我,仰着一张狐狸脸虚弱却是坏坏的一笑,可能是力气用尽,见是我又松了一口气,身子顿时就往下滑去。我勾着船舷,身体用力往前扑了一下,伸臂将烬燃捞了上来。后撤的劲道太猛,我狠狠地摔在甲板上,而我怀里的烬燃却像痉挛了一样,浑身火红毛都炸了起来,哆嗦着却也没有力气挣脱。我瞬间反应过来,将烬燃一把扔了出去。烬燃在甲板上缩成了火红的一个毛团,还不停地打着颤。我看着自己一身狗血脏污,伸手就去解扣子。不远处又有声音传来:“大小姐,船上都找过了没有。”
沈流溪的声音此刻在我听来简直是阴森恐怖:“还有船尾,全部去船尾,一定在那里。”
心慌意乱,偏偏那梅花盘扣繁复的要命,一时解不开,我狠下心低头用牙咬住,手里用力一扯,盘扣崩开,我扯下那沾着暗红血块的红色袄子,狠狠地扔下了船。此时身上就一件单衣,寒风一过冷的我深抽了一口气。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一个箭步冲过去将烬燃捞进怀里,沿着铁锚就爬了下去,像烬燃方才一样将自己吊在锚链上,将身体尽可能缩成小小的一团,屏住呼吸听上面的动静。
一个家丁最先蹬蹬蹬的跑了过来,一看就高喊起来:“大小姐,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句话普出口,沈流溪的声音就尖利的响起来:“我不相信,怎么可能,我专门设了今天这个局,专门把画舫弄到湖中心,明明是个绝地,怎么会让他跑了,我不相信!”
接着是方才在洞房里那个粗砺的声音:“溪儿,算了,冷静点。这也都是命,是你哥哥的命,也是我们沈家的命。”
扑通一声,沈流溪似乎跪在了甲板上,她的声音悲痛欲绝又凄厉恐怖:“我不相信,那只火狐,我一定要他的心!”
半身泡在冰冷河水里的我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去看怀中的烬燃。烬燃火红的毛在江风中凌乱着,像是一团温暖跳跃的火焰。而那一直闭着的狐狸眼,随着沈流溪的这句话兀然睁开,显得无比美丽和妖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