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小雨》小草杞

21、今日小雨

　　直语不知道她被这样欺负过多少次，为此胆战心惊过多少回，但她能够感同身受的体会到那份痛苦和无力感。

　　带着奸笑的人们推搡她，将她视作皮球般玩弄，视若无睹她留下来的泪水。

　　面对这群恶人，直语胸腔直跳，她感觉自己气坏了，她双拳握紧，她现在就想上去，好好给他们一拳，让他们看看自己的本事。

　　等要迈出去的一刻，直语的脚突然动弹不得了，她额间的汗不停冒出，止不住的吞咽着，身体还在发抖，脑海里一遍遍过着等下要怎么将他们打趴下的场景。

　　“砰—”一个巨大的响声发出，欺凌筱莉那帮人停住手上的动作，往她那端看过去。

　　揪着筱莉衣领的男生开口：“哟，这谁啊？”

　　直语一个劲往前冲，用尽了这辈子的蛮力，凌空而起，往前一踹，大喊：“我是你爹！”

　　那人的脸上，很快出现一个鲜红鞋掌印，他神色一变，大怒，直往直语冲去，挥起拳头就往她脸上砸了一拳。

　　少女弱不禁风，哪抵得住他那么一拳重击，一拳下来，便直往地上倒，身后突然多了一副扶住她的手臂，直语回头，面露喜色，救兵终于来了。

　　盯着直语那半边青了的脸，左岩的脸马上黑了下来，那眼神，是要活将人剥皮抽筋了。

　　左岩迅速起身，狠狠踹了那人一脚，顺带骂了句脏话。

　　那人直被踹往地下，脊背碰地板的声响听上去就很疼，左岩俯身，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带着非常凶残口吻，道：“欺负我同桌，我他妈弄死你！”

　　一拳下去，已是天昏地暗。

　　*
　　在饭堂吃着饭的刘姥姥接到陈雯级长的电话，差点没把饭给喷出来。
　　火急火燎的赶到办公室时，里面就传出来了不小的动静。

　　“好啊你们，我行李都没放好，你们就给我惹事了！”
　　待客厅前，穿着一身黑色职业裙的陈雯级长正训斥着前面一排的学生。

　　刘姥姥忙进去，点头跟陈雯打了照应，走到那排人身前，一个个认领。

　　这个矮个子低着头，厚刘海，脸上泪痕还没干的，不认识。

　　这个头发稍乱，脸上有个拳头印的，是他们班的直语，刘姥姥边摇头边啧啧感慨个不停。

　　旁边这个高个子，衣衫褴褛，头发像鸟窝的，一脸伤痕的，是左岩，刘姥姥瞪着眼，手指着他，你啊！又指着他两，你们俩啊！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旁边那几个男生，更别提了，那鼻青脸肿的，叫一个惨绝人寰。

　　音乐班的老师姗姗来迟，被陈雯级长连着训斥了好几顿，说他们连来收拾烂摊子都那么慢。

　　直语站在，看上去有些不安，她很难想象秦苓的到来会在这所小小的办公室掀起怎样的大风大浪，光是想到秦苓叉着腰指着对方家长骂的场景，直语便不禁汗毛竖起。

　　好一会，被左岩打的那个男生的父亲来了，那人梳着油头，顶着个啤酒肚，手上夹着个鳄鱼皮包包，腰带估摸着是某高级品牌，估计是看左岩像个刺头，不好欺负，便拿直语开刀。

　　“你这个女孩子家家的也是好笑，动手动脚的，一点家教都没有。”

　　刚刚直语已经演练好了，免不了要听到一些难听的话，刚刚做好的心理防线，听到“家教”二字后，便止不住的恼怒起来。

　　“你骂谁没家教呢！自己家烂泥扶不上墙还造谣别人？！”

　　男人瞧她这伶牙俐齿的样，脸上挂不住，马上就不爽起来，起手就想推搡直语。
　　直语肩膀一重，被扯到一旁，李江源用力一推，男人踉跄了几步。

　　李江源回头问她：“没事吧小直？”
　　“叔叔！”直语震惊，没想到是后爸过来处理烂摊子。

　　李江源穿着一身深蓝色Polo装，走上前去跟男人对峙：“你有话好好说，别碰我女儿，要不然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女儿那点素质，我都不想说，看你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了？”男人将他儿子推上去，他低着脑袋，不敢作声，男人大怒将气都撒到了他儿子的身上：“抬头！没用的东西！”

　　他儿子抬头，一脸的鼻青脸肿，在对上左岩那双冷漠的眼神后，又马上低了下去，看这模样，是被左岩打怕了。

　　“我打的！”左岩在一旁悠悠开口。
　　在场众人：“….”

　　李江源瞧左岩这满脸伤痕的模样，一脸心疼：“好孩子，怎么闹成这样了，叔叔等下带你去医院，你妈来了没？”
　　“等下到叔叔。”

　　李江源反应过来，忙去看直语，定睛一瞧，皙白的脸上多了道印字，他眉毛竖起，问：“小直，谁打的？”
　　直语指向那个男生。

　　李江源一恼，冲那男人喊：“我跟你说，你儿子今天动我女儿的一根毫毛，都要加倍偿还，准备收我的律师函！”
　　“说说谁不会啊！有本事就寄到我家来！”

　　两个大男人就再偌小的办公室吵起来了，盯着后爸那道伟岸的背影，那个愤怒的还冒着几根白头发的脑袋，直语觉得，今天的后爸，比任何时候都更能带给她安全感。

　　其实后爸完全可以不用这样，不用争执，理性的道歉，带走自己便好，但后爸没有这样做，反而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将闹剧演大。

　　为了保护她，保护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他甘愿自掉身价。

　　左岩的母亲徐怡沁很快到达现场，在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发了场大火，还报了警，她说：“校园暴力这样的蠢事还要上演到几时！”
　　“教个孩子都教不好你做什么父亲。”诸如此刻的金句，不禁让直语大感舒心。

　　*
　　离开学校后，后爸带她去了趟医院，还好脸上没什么大损伤，出来医院时天已经黑了。

　　跟那天一样，医院门口依旧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物是人非，站在门口的直语，心境却大不相同。

　　后爸让她在门口等，他去开了车，坐上车后，后爸问她要不要去哪吃饭。

　　想着要赶紧回家复习备考，她不打算折腾，点了家医院对面的广式菜馆。

　　小饭馆店面小，人却很多，小空间里一人一间就热闹的厉害。
　　两人点了四道菜，玉米龙骨汤，蒜苔炒肉，西红柿炒蛋，紫菜汤。

　　上菜速度很快，穿着陈旧围裙的光头老板慈和的穿过人群，双手拿着菜直往他们那桌奔，操着口正宗的普通夹白话，吆喝着：“老塞，靓女，你得各菜。”

　　直语冲完茶杯，开始吃饭。
　　吃着她说：“那个，叔叔….”

　　闷雨季，加上饭馆闷热，李江源抽了张纸巾，擦了擦额间的汗，回应她：“嗯？”
　　他重新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能不能不和我妈说这事。”毕竟有求于人，口气也得缓和些。
　　李江源夹起一口番茄往嘴里赛，望了她一眼，似乎一秒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他笑了笑，答应的很爽快：“好，叔叔不说。快吃，等下菜凉了。”

　　*
　　回到家时差不多九点半。
　　直语洗了个澡就拿起手机，对着左岩的头像，想了半天，按了下去。

　　直语：【你脸上的伤还好吗？医生怎么说？】

　　几乎是秒回。
　　左岩：【毁容了，赔钱/微笑】

　　见这阴阳怪气的模样，估摸着问题不大。

　　直语很豪气的发了封红包过去，红包标题是【谢谢大帅哥】
　　左岩领了：【0.01】
　　左岩：“…..”

　　*
　　五点半的时候直语准时到校，跟左岩打了招呼：“早。”
　　左岩奋力刷题：“早。”

　　直语放下书包往上边一瞄，不由得惊叹：“哟！语文！”
　　语文前三的直语非常自豪的说了说了句：“有不会的问我啊！”

　　左岩瞟了她一眼：“哦，好。”

　　宋青一来就咋咋呼呼的拉着她问来问去，谁打的他，要帮她报仇，她白了宋青一眼，示意她消停，她要做题。

　　看了眼左岩，又看了眼直语，宋青酸溜溜的说了句：“我看你是被左岩带坏了。”
　　左岩：“药能乱吃，话不能乱讲啊！”

　　*
　　中午的时候，姜盈盈风风火火的带了一大群人来门口堵她。
　　大大咧咧的喊着：“大姐！你昨天被谁欺负了，我今天给你报仇。”

　　直语放下笔，直往门口走去，她扶额：“我的姑奶奶，没有谁欺负，我会自己解决的，你快回去吧阿！多好的一帮小女孩，别耽误了学习。”
　　姜盈盈头发一甩：“不行！我得帮你报仇，看着你被欺负不说话不行！”

　　姜盈盈女侠观念很深，直语见状，连忙把她拉回来：“这样，这样！你不是想帮我吗！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大姐你说。”

　　“你悄悄去保护筱莉，悄悄！不要打草惊蛇！”
　　姜盈盈想了好一会，然后眸子里带着疑惑：“你是说，上次我们欺负的那条女？！”

　　直语点头：“对！”又拍了她一下：“不对！什么一条女！那个女孩子！你不要再欺负人家了！”
　　姜盈盈看上去有些为难。

　　直语又说：“下次和你练琴！”
　　姜盈盈一笑：“成！大姐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后边一群人大喊：“大姐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直语摆着手：“低调低调，行了！该干嘛干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