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小雨》小草杞

20、今日小雨

　　*
　　据宋青说，蒋诗怡是土生土长的榆城人，年级轻轻就博士后，今年是她教学的第一年，谁也不知道她的教学能力如何。

　　直语不安的吞咽着，回想起蒋诗怡那幅不怒自威的面孔，直语感觉她的教龄没五年也有六年，没想到，她的教龄一年都不到。

　　打了报告往办公室里走，办公室偌大，一时找不到蒋诗怡办公桌在哪。

　　抱着作业本的课代表们手忙脚乱的往外走，被教导的调皮学生站在办公桌前默不作声，三两个和老师玩的好的学生乘着下课来办公室蹭空调，下课还没一会，办公室便热闹起来了。

　　直语巡视了好一会，才发现了蒋诗怡办公桌。
　　蒋诗怡放下作业本，拿起绿色的保温杯正准备喝水，见到站在身前的直语，喝了一口后，将水杯放下。

　　她切入主题：“自我介绍一下。”

　　蒋诗怡办公桌十分整洁，架子上还种满了不少黄色的小花，阳光打在上边时，四周生意盎然，在办公桌角的位置，还摆着一张照片，上面的蒋诗怡穿着一身学士服，手里拿着红色的证书，笑的灿烂。

　　直语盯着那张照片，开了口：“老师好，我叫直语。”
　　蒋诗怡拿起那本物理题册，递到她身前：“直语，喏，还给你。”

　　直语伸手，却发现拿不过来，她疑惑之际，又听蒋诗怡说：“这本书可以还给你，不过得有代价，我刚好缺个课代表，我看你挺合适的，明天开始你就上任吧！”

　　直语瞳孔地震，搞什么鬼，她慌张推辞：“老师，我不行啊！我没当过班委！”
　　蒋诗怡双手聚拢，严肃地看着她说：“收作业，发作业，记作业，带读，就这四件事，很难吗？”

　　直语将这四件事在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却还是觉得胆战心惊，她觉得自己不能胜任：“老师…我真不行…”
　　谁知蒋诗怡道：“你不行我行，我有信心让你爱上英语，去吧！好好干！”

　　直语哭丧着坐回了座位，陈颜颜和宋青大惊。
　　陈颜颜说：“我去，这老师是反其道而行啊！选一个不喜欢英语的人当课代表，够狠。”

　　直语一把抓住陈颜颜的袖子：“要不给你当吧！我觉得你比我合适！”
　　陈颜颜摆出一副谢天谢地的表情，急忙拒绝了：“可别了，我这平民当的挺好的。”

　　一旁带着耳机的左岩将她们的话尽收耳底，非常不要脸的说了句：“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听我的，我觉得你当就挺合适。”

　　直语：“….”
　　她真的会谢。

　　下午的时候，刘姥姥拿了两大张纸卡，还有两打便利贴。

　　刘姥姥说还有八天就到高考了，每年高一高二给高三学子送祝福是榆城的传统，今年也如此，他们班对应的是高三三班，恰好是白远所在的班级。

　　班长时奕是一个带着紫框眼睛，留着一头长发的女生，正发着便利贴：“一人一张啊！不够的同学找我要！”
　　宋青灵机一动，主动申请要将鼓励板送去高三三班，时奕准许了。

　　宋青拿了张椅子坐到直语和陈颜颜中间，撸起袖子，大刀阔斧的说：“这种小的。”宋青捏着一小张便利贴，轻轻一弹：“我们不要。”
　　然后很夸张的拿出了一张A4的，眼露兴奋：“来！我们要这种！我们要送给白远学长，最宏大的祝福。”

　　一旁的左岩写都没写，一心放到了题目上，见到三人这股拼劲，切了声：“搞这些虚的搞得厉害。”

　　“对对对，贴这里，这有空位。”直语拿着一张鼓励板，然后让大家将便签贴到鼓励板上。

　　左岩不知啥时候也出现了，面色冷淡的对着她额头一个重击。“喂！”直语取下额头上的便利贴，上边写着——祝你期中考试进步。

　　*
　　初入夏，便已热的厉害，热辣的太阳照在身上，汗液很快从脖颈处留下，一条又一条，很是黏热。

　　不知是不是临近高考的缘故，直语觉得，路过的每个学生都不自觉的脚步加快，他们的脸上都有着如临大敌的既视感，学校的大LED屏上放着励志视频，视频中的人喊：“高考——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分之差，淘汰上千万人…”
　　光是听到这个bgm，就不由让人紧张起来。

　　学生放弃大课间时间在教室背书，在楼道上做题，小跑着步子返回教室，他们珍惜学习的每一秒，都是对青春最大的尊重。

　　三人拿着两块板和三张纸，往高三三班走。
　　听说高三三班是他们那届成绩最好的班，几乎班里的每个学生，都有能考上985 211的潜力。

　　三人蹑手捏脚的往里瞄，学霸班就是学霸班，大课间的时间，里面都座无虚席。

　　坐在讲台上值日的漂亮学姐似乎注意到了门口的三个学妹，笑着往外走，热心的问她们：“哈喽，你们找谁？”

　　直语和陈颜颜一把将宋青推到前边，宋青一头黑线：“那个…我们是高二三班的学生，我们过来送鼓励板。”

　　宋青将两张鼓励板递给学姐，又将那三张A4纸递交给她，补了句：“这三张是单独交给白远学长的！”

　　“噢！白远！你艳福不浅噢！”
　　“可以啊你小子！三个学妹追上来了！”
　　“这三张是单独交给白远学长的~”

　　班里一时间就起哄起来了，漂亮学姐往里看了一眼，回头对着她们笑：“别理他们，这些我就收下了，辛苦你们了！”

　　三人齐齐摆着手：“不辛苦不辛苦。”
　　“谢谢学姐，那我们先走了！”
　　“好，再见。”

　　“学姐高考加油！”
　　“高考必胜！”
　　“谢谢你们！你们也好好努力！”

　　白远那着那三张A4纸，翻到了那张落款写着直语的画上。直语的画画功力差的可以，几个火柴人和一道网，一个太阳，一旁的大横幅上，写着，白远，高考加油！

　　抽象的画作，细腻的字迹，一瞬之间，将白远拉回了那天，那天，他第一次和直语说话。

　　女孩扎着马尾辫，不施粉黛的脸上五官精致，她一下一下的荡着运动器材，与朋友说话时还露出了可贵的微笑。

　　白远记不清在多少个晚上，独自回忆女孩那抹清甜的微笑，记不清悄悄为她写了多少封信，但他记得，女孩在自己心里的分量，很重，很重。

　　那张洁白的A4纸，近乎被他捏出褶皱，他好希望，时间可以过的慢一些，再慢一些，倒回初见女孩的那天，再重新开始。

　　*
　　期中考还有两天，这些天里，直语掐着时间学习，午休时就到艺术楼练琴，大课间也沉浸在琴室。

　　对面舞蹈室的左岩也无休止的练着舞，不时和舞团视频通话，交流着舞蹈。

　　他们偶尔会约去吃饭，但由于工作量不同，二人吃饭的机会很少。

　　在直语终于选定参赛曲目的中午，她放下了抬起的手腕，决定要给自己歇一会。

　　舞蹈室内，左岩穿着一身湿透了的白色背心，黑色裤子，简单的板鞋，他捏着瓶子，往嘴里灌水，剔透的水珠融进汗液，顺着他性感的喉结弧度，滑了下来。

　　*
　　午休时间，饭堂内学生稀少。
　　在中间的位置，直语看到了那天在艺术楼被欺负的学生。

　　女孩低着头在吃饭，厚重的刘海将她小小的额间挡住，她不时抬头，露出不算好看的五官。

　　直语走了过去，将盘子轻放在桌子上。

　　见到直语，女孩很是惊愕，瞳孔里都展现着不安。
　　直语微笑着说：“我可以坐着吗？”

　　女孩小口小口的嚼着饭，然后艰难的吞了下去，点了点头，没敢看她。

　　直语入座，问她：“我叫直语，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怯怯的回：“谢…谢谢，我知道你的名字，那天你帮了我。我叫筱莉”

　　“筱莉。”直语念了一遍，觉得很好听。

　　直语在脑里搜寻着近日在钢琴室内学生的身影，好像对筱莉没怎么有印象。

　　“你最近没去钢琴室练琴了？”
　　筱莉摇摇头，微颤着的手上拿着根银色的勺子，舀了口汤喝。

　　“你是音乐生吗？”
　　筱莉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去，很快就要艺考了，这样会影响你的成绩的呀。”直语替她着急。
　　半晌后，她捏着勺子的手用力，似乎鼓足的勇气说：“我不能去钢琴室练。”

　　直语心一紧，又问：“为什么？又是那个人欺负你！”
　　筱莉看上去快要哭了，她颤颤道：“她没有再欺负我了，只是我知道，还有别的人会不允许我待在钢琴室。”

　　直语心急气短，看着筱莉的模样，心疼又恼怒，这样一帮人的暴行，很可能会毁掉一个少女的人生。
　　直语说：“大课间的时候，你来钢琴室练琴，没人敢欺负你，我帮你！”

　　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感到，筱莉的手抖动的更厉害了，黝黄的脸上也划出了两行清泪来，这一幕，深深触动着直语的心弦。

　　*
　　下午大课间的时候，直语早早到了钢琴室等候筱梦。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弹了好几回曲子的直语却没等到筱梦。

　　她很失落，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筱梦没有来，是因为不够信任她吗？

　　直语感到有些压抑，起身想出去透透气，在扶手处往下看，却看到了三两个女生在围堵着一个少女，不仅推搡，还进行着言语辱骂，仔细一看，被欺负的少女正是筱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