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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今日小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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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是我不好。”
“你打回我吧要不,这样我还好受些。”
“真错了。”
终于在左岩的千哄万哄下,记仇姐直语悠悠的开了口,鼻涕挂的满脸都是,可怜劲里带着恨意:“凶屁啊你。”
左岩又无奈又觉得好笑,伸手抽了张纸给她,闹剧这才算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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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把门窗都关起来干嘛,刚刚进来把我吓死了。”直语悠悠的拿出笔记本和笔。
“我妈今天去和同学聚餐,她怕下雨,就把门窗都拉上了。”左岩起身拿了本物理教材,开始仔细的翻看,问她:“你物理多少分?”
旁边的直语却哇的一声惊叹起来。
刚刚还没仔细看,现在这么一瞧,满墙的奖杯摆在一旁的镶墙的柜子上,还放了好几打奖状。不过摆在最显眼位置的,只有一个天蓝色的奖杯,上面刻着“青年天文奖”。
直语指着那个奖杯,好奇的问:“天文奖?!你喜欢天文?”
左岩将奖杯取下,放到她手中:“嗯,我喜欢天文,以后要是考上了大学,准备选天文专业。”
拿着手上沉甸甸的奖杯,直语说:“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物理。”
“也喜欢,只不过,更喜欢天文。”他扬了扬眉,看上去很随意,但直语还是看到了他眼中的那份热爱。
半晌,他问:“你呢?你想学什么?”
“其实有点想学哲学和文学的。”想了想,她又补充“但我觉得我以后不会学这个。”
“为什么?”左岩问,他觉得直语的选择很好。
“梦想是美好的,生活是残酷的,万一学了出来找不到工作怎么办。”对直语而言,她是现实主义,而左岩是浪漫主义,她的家庭资源,由不得她选择喜欢的东西。
左岩轻揉了一下她的脑袋:“人生只有一次,我觉得选喜欢的会比较重要。再说,你现在想这个干什么?现在不是选哪个的问题,而是有没有得选的问题!振作起来,先来看看物理题。”
“你做不了题,你连这章内容讲什么都还不知道。”
“重力竖直向下,考试的时候你可以带尺子进去画。”
“先写公式,不是这条。”
“…..”
左岩讲题节奏很快,是直语跟不上的速度,直语坐在一旁抓耳挠腮,左岩不时会给她一个爆栗,让她集中精神。
钟盘一下转到了下午五点半。
左岩停住了笔,他转身向她说:“直语,我觉得,你还没搞懂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眼色深沉:“学任何东西,都少不了热爱两个字,就像你学钢琴一样,没有热爱,就难以支撑你往下走。我希望你回去后可以先问问自己,你喜欢理科吗?如果答案肯定,下次我们的补习继续,如果答案否定,我们的契约结束,我从不做无意义的合作,我相信你也认同这样的观念。”
直语没出声了,她觉得左岩说的很对,自己并不喜欢理科,也只是一时兴起才答应下来的补习,这样不好。
左岩又说:“整堂课下来,你学的很被动,基本上靠的都是我的灌输,这样是不行的,理科也需要记忆背诵,下次如果你还来,要做好理解教材的内容和记忆基本公式,这些基础工作。”
见直语没说话,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小朋友一样,左岩换了种语气道:“加把劲同桌,学习非易路,要么接受,要么放弃,好好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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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左岩说了的那个晚上,直语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想记起来,初中的自己明明成绩那么优异,怎么到高中成绩就变差了。
她细细想着从高一入学的第一天,一路阳光漫步,路过的学生有说有笑的和家长言笑,而她,烦躁的坐在车上,和秦苓争吵着。
“直语,你能不能放下过去,好好往前走?看到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很心痛。” 秦苓恼怒的开着车,骑着单车的行人路过,秦苓气愤的按下喇叭键,行人被吓了一跳,怏怏的加快速度骑过。
“你能不能不要把怒气撒在别人身上!父亲在的时候你也是这样的!谁忍受的了你的脾气!”直语朝她大喊,委屈的感情满满溢出,可她非常不想在她面前哭,非常不想。
“又说父亲!你一天到底要提多少回!要是有本事,就考的远远的,永远离开我!别让我在你身上投资太多!”
直语心灰意冷,都这个时候了,秦苓也没想过要好好和自己谈,妄想能用激励的方式鼓舞自己学习。
从那时候开始,直语就决定了,从踏入学校开始,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只学自己喜欢的学科,以此,来好好激怒秦苓。
后来的结果证明,秦苓为她的成绩恼怒不已,每次看到秦苓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直语觉得自己就报答了死去已久的父亲,她在心里默默赞许着自己的行径。
现在看来,似乎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回想起接送她回家的父亲,回想起坐在钢琴席前为她欢呼的父亲,回想起为她做菜的父亲,她的泪决堤而出,她的心一阵抽痛,她失去了力量,失去了支柱,所以之后走的每一步,都是艰难的。
黑夜降布,金色的圆月升起,树影摇曳,一下下摇到直语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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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的时候,直语五点半就到了。
伴着未亮的天空,她一次又一次的翻动着物理教材,看着那一些复杂又亲切的公式,那一行行并不晦涩的字,她掉下了眼泪,抽泣声一下下的回响在教室里。
她一直在逃避,一直待在自己的舒适圈,秦苓说得对,她是一个停滞不前的胆小鬼,放弃学习,放弃钢琴,她近乎要放弃自己。她对不起父亲,对不起自己,对不起所有人。
抱着手臂的左岩斜靠在门边,盯着同桌那一下下抽泣着的后背,怜惜不已,回想起前天对她说的话,又觉得自己过于严厉了些。望着当下的场景,他又明白了一件事,他的同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他走上前,坐在座椅上,手虚虚的放在直语的背上,然后稳稳放了下来。
当直语感受到宽厚的手背,不觉吓了一跳,见到左岩,哭的更凶了。
左岩一脸无奈:“怎么了同桌。”左岩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轻轻拍动着,表示着宽慰。
却未料想直语一下揽上了他的脖颈,他下意识的往前靠去,俯下身子,接受着直语这突如其来的拥抱。
女孩散着好闻的果香,发梢贴在他的脖颈上,低着头靠在他肩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泣着,他听见女孩带着鼻音道:“左岩,对不起,是我太胆小了。”
女孩声音软糯,却精准的顺入他心底最脆弱的那一处。
他抬起手,这一次,毫不犹豫的摸上了她的脑袋,轻轻揉着女孩的脑袋,他勾起了一抹笑,感同身受的说:“你没有错,我也从未怪过你,也没有任何人能随意怪罪你,相反,你踏出了勇敢的那一步,我为你高兴。”
淡白色的月亮远远的呆在黑夜那端,用心的倾听着直语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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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了眼泪的直语看向左岩的肩头,已经湿了一大片。
直语不好意思的递了张纸过去:“对不起啊,把你肩膀弄湿了。”
左岩接过纸巾,又恢复回了以往痞气的模样,他勾着笑说:“你知道就好,先欠着阿!还有,你怎么那么喜欢哭,大事小事都得哭,好像小学生哦!”
直语气笑了,抬表一看,五点五十,她就恰好来早那么一天,不可能那么巧就碰见左岩,她可不信这么心有灵犀的事,她问:“你每天都到那么早?”
“之前不是,因为这两天要练舞,就提前来学校学习了。”他随意说着,已经拿出了练习册出来做。
不知不觉,直语对他的仰慕之情又加深了,左岩有目标,有计划,是个极为优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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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和陈颜颜来的时候,都震惊了,今天直语竟然来的比她们早,更恐怖的是,她还在背物理公式。
宋青在一旁感慨:“天要变了!”
数学课上,刘姥姥在上边做了满黑板的笔记,直语一兴奋,急忙一字不落的记在笔记本上。
转着笔的左岩看了她一眼,一把扯过她手臂下的数学教材,指着这一章的重点:“你看,黑板上有的,书上都有,注重理解,比死做笔记重要,假努力不是学习的正确方法,成绩不会陪你演戏。”
说完,他又拍了拍直语的肩膀,赞扬道:“不过,有进步!学习态度值得嘉奖!”
下课时,直语扒拉着听着歌小憩着的左岩:“你看看这道题是不是要用三角函数。”
左岩一个爆栗:“说几百遍,写解!写解!”
英语课上,直语拿出了物理题来做。
新老师目光犀利,一下就瞄到了埋头苦学的直语,她拿着教材,步步靠近。
也刷着物理题的左岩一顿,忙用手肘戳她。
正到解题高潮之际,却被左岩这么一弄,解题过程上划上了一条黑色的线,直语一恼:“有病啊你左岩!”
一扭头,对上了新老师犀利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