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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4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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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不是我们不查,是上面的不让查,陆局也没办法,结案报告都已经交上去了……”
郝仁几乎不敢直视赵衍即将喷火的眼睛。
“口供尸检毒理分析视频物证综合都没对上就结了?!你们是为了冲业绩冲疯了吧!?”
赵衍本以为出院之后就好了,可他错了,警方没有揪出纵火犯和持刀歹徒,少女惨死异乡这案子绝对不简单,送到市局刑侦科的案子绝对不简单,他们为什么就结了呢?”
“王玉含呢?”
“老大,他爸早用钱把他赎出来了。”郝仁汗颜。
“什么!?”
赵衍好像终于明白过来那个蒙面歹徒为什么有勇气对他信口雌黄,世上的每一句谎言都不是无凭无据的,每一句真相都都可能被世俗掩埋。
“老老大,”郝仁说话都有些结巴,“嫌疑人张大磊、李业因醉驾开货车撞伤人后肇事逃逸,凌晨杀害了目睹全过程的张晓辰,并将其搁置在货车车箱里,最后抛尸于旧商业区……”
“老大,陆局找你。”
分局的小警员不知何时推开办公室的门,探进一个脑袋,手里还拿着一沓刑事卷宗。
前天,赵衍从半身不遂中恢复过来,顿时觉得自己就跟涅槃了一样能再把王玉含抓过来审一百遍,结果被吴邵文那个煞笔拖回家补了一天觉。
赵衍倒是挺想见见陆局的。
“赵支队,我让你担此重任是基于我对你的信任,可你呢?!私自行动!为什么不报告为什么不配枪支,你应该庆幸那贩子没一个枪子儿嘣死你!”陆局越说越气,直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陆局,我提议内差。”
陆局去端大茶缸的手突然停住:“什么?赵衍?你说什么?”
陆钰快被这孩子气疯了:“内差是你想查就能查的吗?单位里不是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的兄弟?!内差只会让我们自己内部人心涣散,这正是犯罪分子愿意看到的!赵衍,你活这么大都不涨脑子的吗?你这刑侦支队队长还想不想当了?!”
中老年男人一通训斥下来,赵衍只是面不改色地抬手擦去脸上的唾沫星子:“我可以不当,但案子必须从起。”
怎么也没想到平时看似安分守己的赵支队居然能说出这番话,毕竟现在这世面上,谁不想往高处攀得头破血流呢?
“赵衍,你说不当就不当了!?”陆局拍案而起。
“我不想披着这身官皮和这摊浑水。”
坐在真皮转椅上的酷似弥勒佛的男人惊呆了,简直可以用五雷轰顶来形容。赵衍说话轻飘飘的但份量极重。
什么叫不想躺这摊浑水?!
“赵衍,你最好把话说清楚!”
“那陆局,我问你,”赵衍深吸一口气,“六·二五的案子是谁在证据链还没有扣紧的时候就结案的。”
不知怎么,蒙面人在天台上也许是无心的一句话他居然能记这么久。就好像有一支无形的大手在推动整个案情的发展。不过说到这,反观吴邵文的举动确实格外反常,赵衍不确定吴邵文的势力是否已经深入警局内部。
六年没有交情,却因为一件有可能威胁到他公司利益的事情他百般献殷情,如果一切都如于柯晗猜想的那样,不由让人心生寒意。
陆钰听出赵衍语气虽是在询问,但毫无疑问语气。
“立案之后草草了事,要么真相就是如此,要么凶手势力庞大,再加上保护伞撑腰我们人民警察不敢查下去!陆局,我今天来找你当面跟你说清楚是因为我还相信你。”赵衍深吸一口气,“他们在我们眼里可能只是受害者,但他们也曾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他们也应该找回他们生前的价值,正是因为他们自己说不了话所以才要依靠我们警察来为那些死不瞑目的冤魂寻找真相,而不是任由那些黑恶势力在世面上横行霸道,我们欠他们一个真相。”
说到最后,赵衍的声线明显颤动:“他们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啊。”
陆局神情微愣,最后还是将这件事先搁置下来,让他们“熬夜五人组”休息了两天。
王晨生没有给严旭租墓地,干脆把他的排位搁在家里,上面的照片是上次看残荷时偷偷拍的,少年的侧脸很温柔得偏向他。
这照片是王晨生自己选的,严旭的奶奶早在少年被带走之后就服安眠有走了,所以严旭的后续都是王晨生一个人安排。之后赫老也多处器官衰竭离开人世。
王晨生早已习惯了生离死别,在药店里收拾了三天就把店铺买了出去,在A市的金银花园租下房子,趁着赵衍这几天休息让他来整理之前在药店的零碎物件。有的赵衍都不记得它的出现方式是什么,但还是挤公交过去了。
“哟,混了个大队长?”
怎么说王晨生也是快奔四十的人了,总体变化倒是不大,就是眼角的细纹分外凸显。
赵衍笑着回应:“支队长。”
“哦……”
王晨生沉默片刻,气氛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吴总之前也住这。”王晨生扯了一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嗯。”赵衍礼貌给予回应。气氛再度陷入尴尬中。
“就是想让你过来,看看有什么要带回去的。”
王晨生说着,从里屋拖出一个大箱子。
赵衍倒是也不拘谨,换上鞋去茶几旁坐下等。
屋里的家电不多,两室一厅,一间睡觉办公,另一张对方杂物。从他这个方向正好能看到里面少年的黑白照。
“你没有给严旭租个墓地?”赵衍还是好奇问出来。
“嗯……他说想去青岛看海,所以火化后就开车来海边把他骨灰撒了。”
男人对着箱子捣鼓,干笑几声:“我把店铺买了,收拾太匆忙,就从你们房间搜到这个泥兔子。”
赵衍已经不记得那么多年前的事,让王晨生扔了吧。
但在有限的记忆里,好像是吴邵文送给自己的第一个礼物。
“扔了吧。”赵衍起身,“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赵衍这是要走。王晨生想挽留吃顿午饭再走但被赵衍婉言谢绝了。
其实也没有要去哪,放假时总会来师父墓前坐坐,聊聊天。
也不是逢年过节,墓地里清冷的很。赵衍买了一束不知名的小白花,只有拇指盖大小的一朵花。因为师父生前说他们几个后生来膜拜他时不要带菊花,他不喜欢,他们几个后生还笑作一团,觉得师傅有些操之过急了。
但现在想想好像也不急。
“师父,局里的人好多都变了。”
插上花之后,赵衍就在对面从上午坐到下午两点多。
“如果说那次案件中存活下来的就只有陆局和那个被你折回去的那个人。”
半开地面上的砖块,里面赫然有一个专供放置遗物的小坑。赵衍取出里面的相册。
“于柯晗,你把我约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程然大眼睛圆睁,眼角下至,瞳孔是冷淡的琥珀色。
平时穿警服的她又美又飒,如今母胎单身多年的她跟新同事约会,程然特意翻出压箱底的淡黄色长裙,长发披散在肩头,好似一只在枝头雀跃的黄鹂鸟。
“程然姐,”小警员点了两杯冰美式,“其实……”
程然os虽然姐姐我喜欢比我年长的,但小几个月也是没关系的,而且你长的也白白净净讨人喜欢!
“よろしくお願いします!”
“其实吧……虽然我们没认识几天……但……但你说什么?”程然觉得自己幻听了。
“程然姐,我知道我的性格比较孤僻,但还请大家……我觉得您比较好亲近……随意请你多多关照多多包涵!!!”
程然当场石化。她估计至今都无法想明白这么一个白白净净人见人爱的小白脸居然会在这么高大上这么上档次这么浪漫的咖啡厅说这么让人难以理解甚至琢磨不透的话,简直叔能忍婶不能忍!!
“死楡木の頭!!馬鹿やる!!”
程然唰起身,猛吸两口冰美式,活像一只河豚,随即,飞也似的狂奔出去。
“程然姐,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呀?!”于柯晗摇头,顺便用手机偷偷拍下程然仓皇而逃的狼狈身影。
照片上除了陆局和他师父杨国正其他就一个也不认得,噢,还有副局秦林。
听名字挺文静,不过人倒是也如其名,不像程然孟庭那俩人开口即返场。
只是那个在老杨旁边的那个只露一只脚的人,他师父却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过这个人,好像警局里老一辈的人都心照不宣。
他是谁?
赵衍把相框拿出来,用软布条前后左右擦干净上面的灰:“师父呀,这个人该不会是你曾今一个极其信任的人吧,想必是。”
赵衍只顾着擦,没有注意到身后缓慢靠近的人影。
“师父,上次我差点儿被嫌疑犯打死,但最后让他逃了,话说他靠那么紧我都没有察觉到。”
“赵警官?”
寻声回望,只见吴邵文举着一把沉重的碳素遮阳伞站在他身后。
“你怎么在这?”赵衍拍掉手上的灰站起来礼貌回笑。
“噢,在路上看见你上了出租车,然后我跟过来……”
“你在跟踪我?”赵衍语气里明显不爽。
吴邵文连忙打圆场:“就是好奇,没有要越界的行为。”
对方只是冷笑,跪在墓碑前磕了个头起身,把一切都安顿好才揣着照片几步跨下长阶。
见那人要打车,吴邵文连忙敢上前把人拽到自己车上:“太阳这么大,又何必去挤到你的出租房里呢?”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赵衍他现在就是吴总的生活作息——朝九晚五。
“不好意思,我还没有自来熟到和吴总您媲美。”赵衍礼貌回敬。
吴邵文的脸色明显阴沉几分,但也不好意思表现,只是一闪而过。
司机在前面大气不敢出,他还不知道他们的进一层关系,但这样的修罗场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只好全程都当作空气人。
“吴邵文,我不明白你的意图究竟是什么但只要你做出出格的事情我一定会报警的!”
吴邵文下了车,绕道另一边给赵衍开门。
“你放心赵队。”吴邵文勾起嘴角,好似茹毛饮血的雄狼。
“你别过来!”赵衍一个劲往后缩,掏出手机,拨下“110”。
“赵衍,我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劣了。”吴邵文依然笑着,却让人毛骨悚然,像僵硬面具被砸开的裂痕。他半个身子探进车厢从赵衍手里夺过手机交给驾驶座上的司机,不容抗拒地把人扛下车。
“吴邵文你干什么?!”
赵衍声音里带着哭腔:“你要干什么!”
“别闹。”吴邵文一记手刀下去,肩上的人就没了声音。等人完全安静下来后,他才弯腰去拾起因挣扎而掉落在地的照片,没有碎,只是出现了裂痕,换块儿玻璃就好。
“吴总,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那位司机恭迎在屋外,房门敞开着,吴邵文就这么一只手把人抱进屋:“你回去吧,辛苦了。”
司机应了声“好”就全身而退。
吴邵文利落把人捆在床头,之后就这么静静坐在床边等他醒。
“吴总好身手。”
身为一名刑警,身体素质素质是前提,况且吴邵文那一刀不算重,在把他扔到床上时就醒了。
“过奖。”吴邵文微微颔首,随即就听赵衍冷笑一身。
闲的没事,吴邵文起身去倒了两杯水,路过橱柜时还问了一句:“加蜂蜜吗?”
“不用。”
如此冷漠的回应没有浇灭吴总的热情:“那就加两块冰吧。”说罢,他打开冰箱门。
从赵衍的角度看不见那人的身影,只能听到冰块呼啦啦相互碰撞的声音。
“お待たせしまた!”
也就没几分钟,吴邵文端着两杯冰水搁在床头,然后又在他之前的地方做下去:“其实今天用这么粗鲁的方式找你来是像确认一件事的。”
他往前挪了些,和赵衍垂在床沿的大腿紧紧贴合。
“你还是爱我的吧。”
赵衍没想到他居然会问这种问题:“我不清楚。”
“不清楚?!”
不清楚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赵衍通过某种渠道听说到了什么?自己手下的人还是关不严他们自己的嘴。
“不清楚,试一试不就清楚了?”
他的语气尽显理所应当。
“六年前的事我全当梦一场,请你不要在越界了吴先生,你已经侵犯了我的人身自由权。”赵衍调整坐姿,将后颈枕在靠垫上,整个人不在像之前那样抵触,神经放松,却莫名多了些疏离。
午后的阳光分外刺眼,被轻薄的窗纱格挡过滤后就变了味道,细细落在床上人眉骨、鼻梁、下颚处,纯黑色的眼眸半眯起,缠着一抹懒懒散散的倦意。
见赵衍这副模样,吴邵文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用遥控器拉上窗帘。
此时,就好似野兽的深渊巨口,将人整个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