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触》倒计时AAA1

50、50

　　“疼吗？”
　　吴邵文叹了口气：“还说不喜欢，你都有反应了。”
　　说罢，他把绑在床头的绳索结下，从赵衍有些红肿的手腕下退去。
　　见床上的人没反应，他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和赵衍扯淡。
　　“当初表白的是你，要分手的也是你，真不知道我家小海鸥在怎么想的。”
　　房内唯一的光源只有床头柜上的橘黄色夜灯，赵衍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也看不清他究竟是睡着还是醒着。

　　今天吴邵文要去公司，就把赵衍一个人关在家里，托司机来照顾他，顺便还他手机。

　　“老大，”孟庭坐在他常坐的转椅上，两条长腿随意踩在脚架上，整个人散漫之气看得吴邵文牙痒痒。
　　“你什么时候能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你看看你像是个警察吗？”吴邵文低声训斥。
　　“唉，别提了，要不是吃着你这边的红利，我是真不想在那里面混，我自己都过意不去。”
　　“理解。”
　　吴邵文没有扯过多的话题，绕道办公桌后坐下：“我托你的资料带过来了吗？”
　　他指的是数十年前的别墅纵火案还有当时的遗产分配。
　　“也不知道你是真用心还是假用心。”孟庭撇撇嘴，从文件夹里掏出几沓文件：“当年起火原因好像是因为燃气泄露怎么的，你怀疑人为呀？”
　　对面的人点点头。

　　正值夏季，满眼都是翠绿，就连迎面吹来的风都是夏天的气息。中午接到高中时期同学的电话，说是有时间想聚聚。
　　说是聚聚，其实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抱他大腿，谁不想在事业的道路上抱根大粗腿，此后半生无忧呢？
　　身居高位后，就喜欢对别人的心思一通猜忌，简直就是现代版曹操。吴邵文头疼，但还是答应下来。

　　赵衍接到电话还是他洗碗的时候。
　　“喂？请问有什么事吗？”赵衍用肩膀夹着手机偏头问。
　　“你搁那里干什么呢？东西直接放进洗碗机，要么就等保洁来了收拾，你穿好衣服下楼，我来接你。”
　　电话那头吴邵文语气不容置疑，赵衍不知道他又要玩哪一出，反正他碗也不想洗了，就全都堆在水池边，披上外套出门。

　　吴总财大气粗，那车有瑕疵之后他就不开了，换了一个看得更加狂野的越野。

　　“坐副驾驶。”
　　通过后视镜，看见赵衍去拉后座的门，吴邵文脸上不由得暗淡几分。
　　大早上不想跟吴邵文闹掰，赵衍估计是头一次这么乖巧。按照他的说法绕道到另一头坐了上去。
　　“安全带。”吴邵文越过他去找安全带头，手指无意识碰到赵衍的脖颈，“脖子上的红印遮一遮。”
　　“话说，你要带我去哪？”赵衍自觉把身型往后靠，给他的手留出空间。
　　“同学聚餐。”
　　不知什么时候，吴邵文的性子变得阴晴不定，就连和他待时间最长的赵衍都读不懂他到底想要什么。
　　“吴先生，如果有人把你同性恋的事情捅出去，你将在商业领域无法立足，这是多大的可以搬倒你的新闻，如果被有心人造谣发到网上对此事大做文章……”
　　赵衍面不改色，但其实说话时眼睛会时不时往他这边瞟。
　　似是捕捉到赵衍的小动作，吴邵文嗤笑：“有人敢吗？”
　　察觉到身旁人一时语塞，他又高傲挑眉，此时倒是有几分少年时期的轻狂模样。
　　“你变了。”赵衍沉声道，“但也有没变的。”
　　旁边的人愣了半秒后才调转方向盘：“你也变了。”

　　人差不多到齐了，本来还想联系上当初带了他们两年的小艳老师，但听说小艳去了冀州。现在想想还是蛮怀念的，毕竟小艳是第一个见证他们两人爱情的人，一直守护到高二那年暑假。

　　“哟，吴总，今天可是总算见到您了哟！”
　　郭敬毅还是原来的模样，脸就跟被人一屁股坐了似的，照之前一个女同学的说法：活像张大煎饼。
　　哈哈哈
　　距现在已经六年之久，好多同学都已经结婚生子，成就一番自己的事业了，好像到现在只有赵衍他们两人关系还处于瓶颈期。
　　“体委，真的是好久不见，之前同学聚会你都推辞掉了，还以为以前和你同甘共苦的同学都被你遗忘了。”
　　学委邢朔和之前没有太大差别，今天化了淡妆，谁能想到她已经当妈了。
　　面对同学们的寒暄，吴邵文只是象征性地点头微笑，注意到什么，出声问：“没有请王伟杰吗？”
　　此话一出，下面当即炸开了锅。
　　“啊？！您不知道吗？还是说您贵人多忘事？”
　　“吴总，怪不得之前同学聚会你都没有来，看来这忙得连新闻都顾不上看？”
　　“体委，王伟杰从第二次同学聚会就没来了。”
　　赵衍默默走到角落里的空位坐下，自己倒了杯茶，嘬了一小口，完全置身事外，毕竟同学聚会现在的性质早就变了。
　　“吴总，王伟杰老师因为炒股失败跳楼自杀了。”
　　不知谁说了句，被本来想再吊一下吴邵文胃口的人笑骂，嚷嚷着要罚三杯酒。

　　这一顿饭……怎么说呢，赵衍吃得格外安逸，平时在庆功宴上战友们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可以说这是赵衍吃过最舒服的饱饭了，即使是在座的各位都心怀鬼胎。
　　吃完饭，他们好像还商量着要去KTV。
　　李浩琛提议：“不如我们就去吴总公司名下的景荣九吧？”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所有人都是跃跃欲试的态度。
　　“不好意思，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就不奉陪了，希望大家玩儿的庆幸。”
　　吴邵文说话惯用市场上的态度，听起来一套一套的，让人接不下话茬，也就形成了了市面上说得那样：吴总说一不二。

　　“哎呦喂！”
　　与人群分别之后，吴邵文瞬间暴露本性，大张双臂，似是在伸懒腰。
　　“我看你在饭桌上没吃几口饭，倒是被我捡拾地七七八八。”
　　“可不是，只顾的喝酒了。”
　　吴邵文好像喝得有些高，连走路都扭成了“S”型。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他们出来时天已经阴沉下来：“今天天气预报预报有雨，但我没想到能吃这么久。”
　　“原来你知道有雨呀！”
　　赵衍把人搀扶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听后者不乐意了，啧舌：“那我买把伞？”
　　“我想吃关东煮。”
　　长椅上的人没接他的话，赵衍叹了口气，先买来雨伞回来，他真怕万一真把这老爷淋感冒了，还指不定要怎么给自己找茬儿。

　　“给。”
　　果不其然，从便利店出来就开始下雨，淅淅沥沥。赵衍把那盒关东煮塞到“老爷”手里：“趁热吃吧。”
　　吴邵文也不知是困还是醉的，渐渐出现重影，导致那个塑料袋解了半天，看得赵衍的耐心也跟着他磨干净：“邵爷，是不是还得让我喂你呀傻缺。”
　　“高中的时候你就这么称呼我的。”
　　吴邵文低垂着双眸，雨伞撑起一小片独立的空间，他们两个待在里面，隔绝掉行人的喧嚣和身后马路车辆的飞驰声。
　　“是吗？”赵衍撇撇嘴，侧头看他。
　　“是，你好像还有昵称来着，容我想想……”说罢，吴邵文还真的摆出一副思考的架势。
　　“哈！”
　　赵衍静静看着身边的傻缺自导自演，脸上流露出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微笑。
　　真的好怀念高中时光啊！
　　傻缺像是想到了什么，扭过头，四目相视，两人都放声笑出声，这是第一次看见对方云开霁月的笑容。
　　“我有一个，”吴邵文伸出食指在赵衍眼前晃晃，“想确认一件事。”
　　“问。”
　　笑声停下来后，气氛并不像赵衍想的那样会陷入僵局。
　　“你还爱我吗？”
　　夏日的暴雨肆意击打在身后大片的冬青上，跳跃的声音就在耳边却觉得格外遥远，一道闷雷在不远处炸开，却也惊扰不到伞下的两人。
　　面对吴邵文热烈而又隐忍的眼神，真的很难拒绝。
　　“只是我爱的吴邵文再也不是原来的傻缺了，可能职场真能压迫出不一样的人，所以对不起，他已经走远了。”
　　这句话不能说毫无章法，只能说单薄的文字保不住赵衍那份难以表达的情感。
　　“可我还是爱你。真的很喜欢你依然洁身自好，有自己独立的立场。”
　　吴邵文嘴里嚼着鱼丸：“你吃吗？”
　　“但你知道想我这样不愿随波逐流的真的立不住脚。”赵衍摇摇头，算是回应他。
　　“毕竟你消灭了一整盘清蒸鲈鱼……呜，好吃。”
　　身边吃惯山珍海味的吴总居然对一块儿鱼丸回味无穷，享受似的伸直长腿，任由雨水在他价值不菲的西裤上留下一串雨渍。
　　“爱你。”
　　“嗯？”吴邵文吃得正香，被赵衍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差点呛到：“什么？”
　　“其实我还是喜欢你，放不下的那种喜欢。”赵衍把脸偏过来看着对方幽蓝如墨的眼：“从高中时期就扎根在我心里。”
　　“嗯……”吴邵文像是在思考什么，“这次表白还是你。”
　　“这不是表白，只是疏通心事。”赵衍纠正。
　　“是呀，不管是表白还是互疏心事，你永远是第一个。”吴邵文把汤也一起吞入腹中，看来是饿惨了，“我还是没有勇气。”
　　“你打算怎么回去？”
　　“为什么问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吴邵文不答反问。
　　“需要我给你买瓶水吗？那汤估计太咸。”
　　“你还是有所顾虑是吗？”吴邵文从“庇护”下走出来，全身暴露在瓢泼大雨里：“我终究是活成你我最讨厌的模样。”
　　他从上至下俯视坐在长椅上的人，带来视觉上的压迫：“我从小就一直在想为什么人会分成三六九等，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你们这些富家子弟出生时就含着金汤勺，甚至不用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我们这些普通人奋斗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财富，而我不管拿过多少奖状多少次满分，我甚至还妄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过上我向往的人生，可是我父母离婚，美梦破灭，你曾今问我为什么不在高三复习，我现在回答你，因为从头开始一直是我从小的一个习惯，从新开始，但面对又一波的挫折，我生出妥协的想法，我那一段时间就像一只在阴暗水沟里扭曲爬行的蛆，看到那些富家子弟捷足先登我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直到遇见你，那种不平衡感才略微缓解，我对你生出友好感。”
　　赵衍后知后觉，背后一凉。
　　“但慢慢的，我好像戳破了心中的隔膜，遇到你后，世界都跟着敞亮起来，这是我从未有过的感觉，从那开始，我就对你心动了。”
　　雨水落在吴邵文轮廓硬朗的脸上，顺着线条一滴滴滑落，又在下巴处凝成一大滴坠落下来。他慢慢俯下身，挑起赵衍下巴的手修长纤细，骨节分明，煞是好看。
　　赵衍还沉浸在对方的文字圈里，就感觉到唇上一热，他才猛地清醒过来，本想躲闪，手上的雨伞滑落在地，愣神间，被一只大手按住后颈。
　　“唔……”
　　对方已不限于浅尝辄止。他探出滑嫩的舌尖在对方柔软的唇上来回试探，最后找准时机敲开赵衍牙关，把他口腔里每个角落都舔舐一边，想在里面烙印下自己的痕迹。
　　对方好不好他不知道，赵衍现在只觉得胸闷气短，身上燥热难耐，即使是在被雨水冲刷的情况下。双手死死攥住吴邵文胸前的衣襟。
　　赵衍和刚接吻那时一样，连眼睛都不敢睁。

　　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他们可以大肆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