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触》倒计时AAA1

48、第 48 章

　　赵衍对那鞋印拍了几张照，留存好，随即发给程然让她技术比对。做完一切后，长腿跨在水池边上，半个身子探到窗户外面，带上手套，如同一只狸猫从窗户钻了出去，半挂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梯子上，三下两下纵深跃上楼顶。
　　天台风很大，站在房檐上，可以看到远山黛的暮色西沉。
　　楼顶上粗大的水管交错，隔热的毛毡废品等乱丢一弃，就连像赵衍靠微薄工资苟且爬行的人都不由得皱眉。
　　天台上除了他没有其他的活物，楼道铁门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当即就放松下心态，掏出手机准备给地下室搜查的两人打个电话询问一下进度，便听见身后铁门“嘎吱”极其诡异发出声响。
　　他凭借着多年来的警觉性，猛然回首，双手握拳护在脸颊两侧，可身后没有任何人，只是天边那抹红格外耀眼，好似融开的一滩血水。
　　赵衍眯眼，发现铁门好像从一开始就从未上锁。看来是他多心了，不过这么一段从四楼延伸到楼顶的没有任何防护的不达标的梯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郝警官，你的手机也联系不到赵队吗？”
　　于柯晗几次打电话想通知赵衍，可回回拨出都传来忙音。
　　“唉，”郝仁叹了口气，调开闪光灯对整件地下室拍照留存
　　滴瓶、加热器、脱水器等一一整齐排列在挂满蛛网的角落里，从门口的抽屉里还发现几袋白色粉末，几毫克几毫克分装在极小的保鲜袋里。
　　“这是！？”于柯晗这次总算是见了世面，压低声音惊呼，“这是毒品啊！”
　　郝仁点头：“也许是地下室信号不好，咋们再转一圈就上去。”

　　应该是多疑了。赵衍这样想着转头就要顺着原路返回，却迎面撞见身后笑得狰狞的蒙面人。
　　来人比他高一个头，一米九左右，身材魁梧，但肌肉很内敛，整个人像是一头捕食的猎豹。
　　赵衍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愣片刻，抬脚往楼道的方向跑，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拽紧后衣领，将人轻轻松松拖到自己面前。
　　“呃……”
　　气管被狠狠勒死，根本不给他留任何喘息的空隙，赵衍却只能任由他摆弄，双手痉挛紧扯T恤领口，但没有丝毫作用，只感觉肺内的空气一点点挤压出去。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睛没有聚焦，西垂如血的残阳大片铺开，为万物镀上一层极不真切的光边。
　　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赵衍仅凭借最后一点理智，探手向后抓住身后人坚实的手臂，一记过肩摔。
　　只听砰一声闷响，重物落地，两人一齐摔在地上。赵衍就地翻滚，从满是狼藉的杂物堆里翻出一整块砖头，但很快，空气重新灌入鼻咽的刺痛惹得他一阵痉挛的咳嗽，砖头扑簌落地。蒙面人见有机可乘，立即飞扑过来一脚踹进对方小腹。
　　这一脚力度太大，赵衍整个人直接后飞出去摔进一堆杂物堆里，浑身上下硌得极其不舒服，但人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感受不到疼。
　　他还没来得及好好回味一下又被提起，情急之下，赵衍从杂物堆里随机抽出一支钢管照着黑衣人就是一棒槌。
　　对手晕了没他不清楚，他只觉得自己的虎口被震得生疼。
　　听身后重物落地，赵衍暗自松了口气，不松还好，一松，酸痛感袭遍全身。他一瘸一拐，小心翼翼靠近蒙面人，用手里的钢管去挑对方脸上的鸭舌帽，却不想中了对方的圈套。
　　只见躺在地上的人暴跳起身，一把抓住赵衍手里的长棍，将其反拧在身后，紧接着就是膝盖关节受力，整个人结结实实跪在地上。
　　耳边响起推美工刀的声音，赵衍全身的汗毛都战栗起来。

　　”老大！”
　　身后的门砰一声关上，室内的唯一光线就只有郝仁手上的手机探照灯。
　　“不是老大。”于柯晗声音很低，“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气味什么的他倒是没闻到，他是听到泼水的声音。
　　“不对！”郝仁立即警觉起来，亡命似的在身上搜索细长的铁丝一类，“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他们估计浇的是汽油！”
　　于柯晗反应极快，三下五除二卸下铁柜把手上缠着的铁丝对着钥匙孔一通捅，只听咔嚓一声，门来了，同时伴随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他是想烧死我们吗？”
　　郝仁被浓烟呛得不停咳嗽，地下室外什么情况他看不清，呆愣几秒后，一道靓丽的火光撕破黑暗，熊熊烈火充斥地下室全部空间，噼里啪啦声震耳欲聋，眼前的场景逐渐与某一幻境重合，四周铁板一块块重叠，遮住他的倒映惊恐的黑眸。
　　他双腿一软，噗通跪在地上。
　　“郝仁！振作一点啊！”
　　“郝仁！”
　　于柯晗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闯进来，在寂静的虚空里格外突兀。
　　“走啊！”
　　他也想走，可双腿根本不听他使唤，被于柯晗拖起来后又重重跌落在地，眼前愈发浑浊，只能看见于柯晗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的身影。

　　啪！
　　破空一掌，猛抽在郝仁脸上。他先是呆愣片刻，声音如潮水般汹涌进他的耳朵，他就像从噩梦里惊醒的婴儿，一双极好看的眼眸注视着于柯晗的脸。
　　“起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个事儿就已经被小警员一把圈在怀里。
　　于柯晗后退几步，助跑、起跳，接着，他一个猛子跳起，背对着火焰冲了进去。

　　如此院远程的跳跃即使是一个人也很难做到，何况是抱住他这么一个大男人？！

　　也就是一瞬间，周身一热，紧接着冷却。

　　等郝仁睁开眼时，二人已经冲出火堆，以一种极其狂野的姿势趴在水泥地板上，于柯晗小脸吓得惨白，但上面蒙了一层烟灰，甚至滑稽。
　　“你没事吧？”郝仁一个鲤鱼打挺翻坐起来，手忙脚乱拔掉小警员身上还冒着火星的毛毡。
　　火势被楼道口的铁门隔绝，晚风呼呼灌进来，吹的人舒服得半眯起眼。

　　“你……”
　　后半句话硬生生卡住，随后，大义凛然的于警官就因惊吓晕了过去。
　　郝仁之好扛着他去就近的诊所。

　　赵衍觉得今天他就要光荣了。他努力平复心态，伸腿勾住后面人的脚腕，借力翻身，抱架格当从上劈下来的寒刃，借机朝对方飞踹过去。
　　足足有一米九五的魁梧身型重心不稳，横飞出去，踉跄几步险险挂在半松不松的护栏边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声。赵衍连忙调整气息，眼见来人又冲上来，赵队挥出一记假动作直击蒙面人腹部，可那人也明显是练家子，毫不留情薅住赵衍的头发。
　　赵衍吃痛，立即抬手按住对方手腕，同时身型向后，回拉手肘，长腿别在对手腰上，两人双双倒地。
　　“警察！”赵衍终于有机会出声，利落从衣兜里掏出证件，“不许动！”
　　那人明显呆愣几秒，随即嗤笑：“警察？！呵，老子最看不起你们这些披着为人民服务的谎言干着最龌龊之事的嘴脸！”
　　那人气焰分外嚣张，导致赵衍又一次呆愣在原地。
　　他这句话内幕消息庞大，赵衍不由想起上午郝仁对自己说的“会上我提出内差，被裴主任驳回。”
　　见赵衍这一反应，蒙面人大笑出声，他坚信自己说对了，他坚信这句话一定戳在对方心里最深处，揭开那不为人知的肮脏秘密。
　　“市局刑侦支队队长赵衍，我说得没错吧？！”
　　蒙面人勾唇轻笑，语气火药味十足。
　　“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坚决做到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矢志不渝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捍卫者。为维护社会大局稳定，促进社会公平正义，保障人民安居乐业而努力奋斗，侮辱人民警察已构成侮辱罪，属于刑事犯罪，情节严重者，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蒙面人似是被赵衍这句话刺激到了，飞身跃起，赵衍来不及防御便被对方扑倒在地：“我要杀了你！”
　　他是真不知道匡扶正义的人民警察是怎么惹了这个人，一心想要杀死他的决心如此坚定。
　　对方究竟是什么人？道上的小霸王路子野，招式层出不穷，可面前的人明显是练过的，出手狠戾，就连赵衍自己都招架不住。

　　“不对呀？”程然看着传送过来的图片发呆，“这个脚印属于一个身材健硕的男性，印记很新，与张晓辰的死亡时间大概能对得上，可他去堰北干什么？”
　　“小然，赵队没回来吗？”
　　郝仁他们去医院检查了一圈才回来，要是留下后遗症什么的就太可怕了。
　　“没有啊？你们不是一块儿出的外勤吗？为什么不一起回来？”
　　“我们分开行动……”话说到一半郝仁就感觉到不对劲，从怀里掏出证物袋丢在程然办公桌上，“小然，帮我把这些交去物证室

　　再次醒来，赵衍人已经在躺在病房里了。晨昏微荡，在他眉骨和鼻梁上留下一抹银白的温柔。
　　此时，他尽数受气往日的棱角，安安静静躺在那里就无意间拉近距离。
　　“醒了呀。”
　　听到来人的声音就莫名踏实。赵衍想抬手揉揉眉心却发现浑身酸疼，连弯曲手指都好似跑八百米似的，根本动不了。
　　“你晕了一宿，肯定不舒服。”吴邵文拿来一瓶矿泉水插上吸管递过来喂他喝。
　　赵衍摇摇头，想表示不想喝，可吴邵文执意，他也没有其他办法拒绝，之后服从“命令”。
　　清水入喉，就好像有一把无形的利刃缓缓割开他的咽喉，一阵反胃后直接把水喷了出来。赵衍真的好像知道之后他究竟跟那个蒙面人怎么了，现在他全身不遂，欲哭无泪。
　　“从高中那会你就没让人省心过。”
　　吴邵文无奈摇头，用手轻柔擦去他脸上的水渍，尽量不碰到病患脸上的伤口：“那个，案子结了，但是牵扯性质恶劣的贩毒大案，所以市局和纪检委联合，你手下的几个人正处理后续的事情，死者的家属的手续也办好了，你就安心养伤。”
　　赵衍合了下眼皮算是答应了，他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但只能攒着等出院了问。
　　“睡吧，我一直都在。”
　　吴邵文把手插进床上人松软的鬓发：“六年不联系真的很愧疚，但你为什么对我的反应就想普通朋友一样呢？”
　　他笑着，嘴角勾起一个极好看的弧度，眼眸里复杂的神情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