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触》倒计时AAA1

47、第四十七章

　　接下来他们去交管局调取了事发当时的监控录像，通过一点点排查，终于在第二天清晨发现了那辆可疑车辆。

　　半个小时，Ａ市濒河大道上。
　　长达两百多米的柏油路被警戒线封起来，技侦科学仪器的闪光灯与警车的蓝红警灯此起彼伏。郝仁拉开警戒线钻了进去留程然在外面应付那些闻讯而来的记者。
　　“这记者怎么跟屎壳郎见了粪球一样。”程然捻起额前的一缕刘海儿，压低声音跟于柯晗咬耳朵。
　　小警员的瞳孔占比高于一般人，而且暴露度高，但颜色接近于琥珀色，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让人从生理上感到不舒服。
　　“你这比喻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呀。”小警员往她旁边儿凑了凑，避开记者突然蠕进来的话筒：“我们正在进一步调查，请你们回避一下。”
　　于柯晗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只会说“我们有规定”的复读机，互联网优点和缺点都在便捷上，万一这次线索又一次被垄断，问题很有可能出现在这些记者和群众里面。
　　记者见小警员这样的反应也都气得脸红脖子粗，程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我们有规定，请你们配合。”
　　“可是我们有报道权！”记者挥舞着手中的摄像机。
　　程然也无奈：“可我们有规定。”

　　“郝仁，嫌疑车辆找是找到了，可是它是以另一种形态出现的。”
　　技侦人员领着郝仁翻过护栏，顺着堤坡走到一片疯涨的芦苇丛，在其中发现了一辆烧得只剩骨架的货车残骸一半沉溺在奔流至天际的河水里。
　　“这烧得也太干脆了。”
　　郝仁想着，跟随技侦人员的步伐在芦苇丛里深一脚浅一脚淌着过膝的淤水往前走。走到大货车跟前他又不由再震撼了一下。
　　“郝警官，车上没有血迹，凶器和可供分析的脚印，现场已经没有可供分析线索，这已经造成了毁灭性的破坏。”
　　“你们市局里是不是有‘眼睛’呀。”技侦无奈摇头，“还是说你们的犯人都有极高的反侦察能力。”
　　郝仁也表示无能为力。

　　这是哪？
　　装饰风格走黑白灰现代风格，偌大的客厅顶普通家庭两个大。头顶吊灯呈现一种极其嚣张的姿态盘踞在天花板上，空气里凝聚着一股只有在高奢门店里的香味，巨大落地窗被厚重的窗帘盖住，卧室里只有一层淡淡的橘黄色微光有床头的小夜灯散发出来。
　　赵衍平躺在足足两米宽两米长的双人床上，死活也想不清昨晚他从审讯室里出来之后都经历了什么才会躺在就差大写着“贵”的房间里。
　　“赵队，醒了？”
　　寻声往卧室门口望，只见一道高挑的身影斜倚在门框上，他的第一反应是那个李大鲲。
　　“你谁？”
　　那人没说话，从书桌上取下遥控器，听的“嘀”一声，窗帘应声而开，屋外的阳关鱼贯而入，连空气里的浮尘都看得一清二楚。
　　“赵衍，起来吃饭了，太阳都要晒屁股了。”
　　门口的人拎了拎手里的小笼包：“大早上专门出去给你买的。”
　　赵衍睡眼惺忪，一缕刘海儿挂在额前翘起。他伸手把它们都一一抚平，才游魂似的从床上爬下来，随即又扑到床上死活不下来：“邵文，我再睡会儿嘛，求求你啦。”
　　床上的人半张脸埋进枕头里，大眼睛水雾迷朦，还在残留着他余温的被子上蹭蹭：“拉上窗帘嘛。”
　　“不可以赵衍。”吴邵文大步上前，把人从被窝里整个提溜出来，“你该上班了。”
　　这人好像想起来什么，后知后觉从床上爬起来，以他平生最快的速度套上吴邵文给他递过来的白色T恤：“案件进展到什么地方了？”

　　“你怎么不先问我为什么把你带回家？”
　　赵衍咚咚咚踩着旋转楼梯往客厅走，听见吴总抛出来的问题，噗嗤笑出声：“我在你这有吃有喝，我为什么要问？还有，你那个床垫什么牌子的，发链接给我。”
　　吴邵文开始调侃起他的工资：“你快走吧，别说买床垫了，你再这么卡点上班小心陆局让你睡桥洞！”
　　“砰”。
　　赵衍估计预测到这狗日的要说什么，提溜上那袋小笼包，用吴邵文家那道厚重又不失华丽的大铁门给他拍了回去。

　　“老大，你总算来了。”
　　赵衍眼都没抬，低头翻看着尸检报告：“能确定他就是那天晚上的那个司机吗？”
　　“不能，但经过技术比对，确定那辆车的确是昨天监控录像里面的。”郝仁蹙眉，“老大，程楚楚跳楼了。”
　　赵衍正要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听到郝仁的话动作瞬时一顿：“什么？”
　　“我们警方最重要的侦查人员跳楼了。”郝仁声音很淡：“早上开会的时候我提出内差，被裴主任驳回了，说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内差会紊乱人心，不利于内部团结。”
　　赵衍深吸一口气。从上班开始赵衍就不怎么抽烟了，以前提神的尼古丁为也没有他想的那么提神了，反而闻起来鼻腔发干，所以刑侦支队里比其他的地方都要干净。
　　“去过现场了吗？”赵衍沉声。
　　“去了，他们的行动能力是不用您多说的。可是现场很干净，初步判断是自杀，但是总感觉不太对劲。”郝仁打开电脑，插上U盘，“这是今天的执法记录。“
　　“程然呢？”
　　“程然还在现场，她在计算物体的抛物线，她认为程楚楚很有可能是被人杀死后再被人推下来的。”
　　“因为在下坠过程中人体的肾上腺素会迅速飙升，这会使她的大脑空前活跃，在她脸上却没有看到丝毫的表情变化。”赵衍紧盯着电脑屏幕，拿起笔在上面虚空点画，“还有她已经失去了应激反应。”
　　赵衍转过身来，做双手撑地状：“在落地的一瞬间，会下意识双手撑地，而从视屏里看到的她的胳膊。”说罢，他又拿笔在画面上勾勒。
　　“这些就足够推翻之前的定论，她去现场计算什么？”
　　赵衍把眼镜摘下来塞进眼镜盒里，好看的眉毛上挑。
　　“她好像想通过计算算出凶手的身高和体格。”
　　“张晓辰有没有固定的住所？”赵衍发问。
　　“有，但在郊区的老旧小区里。”
　　分局小警员突然插话。于柯晗没和程然在一块儿，一个人留在办公室：“我之前去过一次，但没有得到上级批准被记过了。”
　　“单独行动？”郝仁从旁边拉过来空的转椅坐在两人中间。
　　“所以陆局才想整他，结果就是一个软柿子，一捏就爆，不过听说当时除了你们还有程宇集团的吴总，我觉得他也有几分可疑，他为什么要无条件为我们提供线索？”
　　于柯晗说话口无遮拦，导致在那个只有把分局局长捧得天花乱坠的分局，根本没有小警员立足之地。
　　确实，他没有注意到赵衍脸色微妙的变化。
　　不过确实，就算念着他们两年半的交情事情也不可能帮到这份上，除非吴邵文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
　　赵衍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昨天谁把我接回去的？”
　　昨天的事他是一点都不记得。
　　“是吴总亲自来局里接你的，早上陆局还因为你的事让我们劝一劝你的审讯方式。”郝仁趴在椅背上，“因为程楚楚的事陆局还隔离审查了孟庭。”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说呀？”赵衍眯眸，眼神里透出一股不易察觉的警觉气息。
　　“因为事发前只有孟警官和程楚楚接触过，所以陆局最先怀疑到他。”小警员有一下没一下按着笔，“我到开始怀疑孟警官和吴邵文是一伙儿的了。”
　　他这么不经意的一句话好似一石激起千层浪，赵衍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
　　“人是昨天晚上没得，昨天下了雨，不过倒是有一辆褐色轿车出现的很不合时宜，我们作了光影分析，处理一点是一点，模糊摸排出车的车牌号，现已通知交管局去调取监控录像。”

　　说到郊区，赵衍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站在站在张晓辰的单元楼下。
　　“张晓辰只有在周六日回来。”
　　郝仁率先走进狭窄幽暗的楼道，轻快窜上四楼，灵活的如一只猫。
　　他先猫腰贴在门上听动静，确认没人后从窗口打手势。
　　赵衍一马当先从上去，把破门器卡在木质门框上加满泵，按下闸门：“不许动！警察！”
　　门被赵衍一脚踹开，在墙壁上重重一拍又反弹回来。
　　他们这次属于单独行动，于柯晗干过一次，显得轻车熟路。
　　赵衍没有携带枪支，就把破门器横在面前。
　　他估计怎么都没想过受害人的家就和老吴生前住在同一单元楼。
　　堰北这几年变化挺大，那些老建筑该拆的都拆了，就这个老式小区一直留着，再加上房租什么的都便宜，像张晓辰一样的也会把它作为首选。

　　房间里很乱，所有杂物堆在一起，桌子上还有不知是什么时候吃剩的方便面，那个颜色让郝仁登时说不出话来，最后发誓再也不吃方便面了。
　　小警员先去卧室搜查出一柜子的情趣丝袜来，当即逃了出来。
　　“老大，发现死者的日记本，橱柜后塞了一堆账单。”
　　赵衍停下手下的搜寻工作，快步朝郝仁搜查的厨房走：“什么好人把日记本放厨房啊！”

　　张晓辰的字潦草中带着些许秀气，给人的第一感觉很舒服。
　　从日记本里面的账单还有照片被郝仁一张张整理在地板上。赵衍带上乳胶手套，捻起一张大尺度照片仔细端详：“照片上的人是王玉含吧。”
　　小警员凑上前，再低头一张张照片比对：“张张背景都是这一老式小区的风格，我感觉这倒像是这里的地下室。”
　　“确实是他。”郝仁轻笑，“王玉含的脸长得很有标志性，看着我都想笑。”
　　说到这，赵衍赶紧把照片账单等一系列证物装进证物袋揣到郝仁怀里，“你们去地下室，我去楼顶看看。”
　　“好。”小警员也就行动利落。郝仁还是犹犹豫豫就被他拖拽着往楼下跑。

　　等两人走后，赵衍从新走回厨房，矗立在垢满油渍的木棱前，突然用手去推已经生锈的窗扇。
　　“啪”，晚风涌入，吹散屋内令人作呕的恶臭，窗棂上的常年污垢也扑簌簌落下，呛了赵衍一鼻子。
　　他好像突然明白分局崔海明为什么极力阻止于柯晗的调查。
　　只见窗棂外墙上一个极其清晰的鞋印，和旁边越过五楼通往楼顶的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