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里有星》却佛

13、开幕

　　运动会作为一项极为重要的全校活动，不止是有初中部的人参加，还有高中部也会一起，由于比赛人数较多，场地无法同时容纳，因此初高中相应的比赛时间会岔开。

　　开幕式在北操场举行。
　　时间定在这周四早上8点。

　　这天早上7：40，初中部的学生已经全部集合完毕，高中部的学生按照年级陆续入场，近五千人都聚集在一个大操场里，整个跑道内部都被站的满满当当。

　　一眼望过去全是人头。
　　密密麻麻的，犹如黑云压境。

　　除了开学典礼，一年也只有运动会的时候能在一个场里同时看见这么多人，其余时间初中部和高中部的交集并不多。
　　这和附中的设计有关。

　　附中地处十字路口一角。
　　西北两面环街。

　　南面是附中的教职工家属楼，没有建门，东面是成片的居民区，挨着围墙是个冗长的巷子，治安不好，之前出过好几起恶性事件，导致本来开着的门在早些年被封上了。

　　北面是主干道，车辆较多。
　　出于安全考虑常年不开。

　　西面隔着一条不宽的街是个老小区。
　　平时人流不多。
　　因此只有西门是开的。

　　从西门进来左右都种着一列梧桐树，路中间一直往里便是喷泉，沿着喷泉往后一圈是修剪整齐的花坛，中间特意留出来的小块空地里立着一座孔子雕塑。

　　雕塑正后方是附中唯一的图书馆，呈半圆形，弧度朝里。
　　平时只对高中部开放。

　　图书馆边上有个不大的人工湖，边上栽了一圈的柳树，湖里常年有几只鹅，是学校后勤处有人专门养着的，离湖不远便是校史馆。

　　以湖为界，南边是初中部的区域，包括教学楼、食堂和教师办公楼等。
　　操场在东北角，已经建了许多年，设施老旧，活动场地也有限，只供平时上体育课使用，本来有一栋宿舍楼，因为年代久远改成了仓库。

　　在建校之初这块本来是高中，后来随着学校逐渐发展整体往北扩建，不仅是修建了新的楼，包括图书馆和校史馆都一并翻新重建了，其中投入最多的是新操场，涵盖了足球场篮球场和一系列日常球类设施，包括为退休教师特意开设的门球场馆。
　　新建的宿舍楼就在湖边，两栋挨着，离图书馆不远。

　　原本的高中部改设了初中部。
　　距今也不过十多年。

　　两个操场由篮球场和羽毛球场连着。
　　为避免互相打扰，学校各划一半，中间装了整面的铁网，留的门只在必要的时候打开，其余时间都锁着。

　　如果平时想要过去的话只能沿着湖绕大半圈，从图书馆旁边穿过。
　　差不多要走十五分钟。

　　也是因此，若不是有什么必须的事情，初高中的学生都不会轻易踏入对方的地盘，一定程度上方便了学校的管理，避免了一些不必要事件的发生。

　　但碰上运动会，整个附中便完全成了开放状态。
　　这意味着附中六个年级近五千名学生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可能出现在校园内的任何一个位置，不分年级，不分时间段。

　　比赛之外，他们完全自由。

　　开幕式持续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主持人交代了一些项目的时间和注意事项，最后由校长上台发言宣布运动会正式开始。

　　初中部周四田赛，周五径赛。
　　高中部时间正好相反。

　　颜星要参加的跳高和跳远都在今天下午，一个两点半，一个四点，时间上略有些紧凑，属于是参加完这个就要紧接着去下一个的程度。

　　而一千米在周五的下午。
　　具体时间还要看当天的比赛进程。

　　初中部上午的比赛是跳绳和铅球，高中部的则是接力赛。
　　两相对比，人群大多被高中部的吸引过去了，尤其是铅球这边参加的选手大都是重量级，一个比一个体型壮硕，更是没几个人乐意去看，隔老远站着都能数出那边站了几个人。

　　没过一会，季景拉着颜星过来。

　　本来季景是要去看接力赛，不过人太多，她们站后面也看不清什么，反倒容易被人挤到，于是便主动和颜星说想去看铅球，颜星对这些比赛都不感兴趣，在哪儿都是站着，就跟着来了。

　　刘茂正在线外等候，看见她们过来高兴地打了招呼，“你们怎么没去看接力赛？”
　　季景见颜星似乎没有要回应的意思，笑着说：“那边人太多了，我们就过来了。”说完她看了眼正在比赛的男生，转过来问：“你排第几个？”
　　“第七个。”刘茂说，“前面还有四个才轮到我。”

　　季景点头，就在原地站着。
　　这样站了没一会，她觉得有些无聊，忍不住开始四处张望起来。

　　刘茂见了，提议说：“你们要不要去看下跳绳，那边的人应该也不多。”
　　季景思索了下，偏头看向颜星，“你想去看跳绳吗？”
　　颜星平淡回应：“我都行，看你。”

　　季景本来也不是很想去，加上她听颜星的语气应该也是什么兴趣，便没说要去，只说：“那我们就在这等会儿，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
　　颜星嗯了声，低头看向地上的石灰线。

　　又安静一会。
　　季景和刘茂搭话道：“你都报了几个项目？”
　　“啊？”刘茂反应过来立马伸出右手，“铅球，跳高，一百米接力和一千五百米”，他说一个抬起一根手指，“就这四个。”
　　“……这么多都是你一个人？”季景以为自己听错了。

　　刘茂无奈地说：“没人愿意报，就只能自己顶上了，不过也还好，半天就一个项目。”说完他看向颜星，眼神不乏关心，“倒是颜星下午要参加俩，会比较累。”

　　颜星听见自己的名字才终于抬起头，她似乎是反应了一会，才回道：“没事。”
　　接着又把头低了回去。

　　季景闻声瞥她一眼，问刘茂说：“以前运动会也都这样吗？”
　　刘茂皱了下眉，说：“……没今年这么多，一般也就长跑没人愿意报名，或者再有个一项两项的，可能因为初三了大家学习上比较紧张，愿意报名的人比以前要少。”
　　季景对这班上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加上她也没报名，自然是不好多说些什么，于是她只点了下头，没再继续聊下去。
　　刘茂也没再出声。
　　至于颜星，她仿佛根本就不在状况之内。

　　几人就这样一起站着，也没人说话。
　　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好在没过多久便轮到了刘茂，他已经提前热了身，听到名字上前去签了个到，便进了场开始准备。
　　看铅球的人还是不多，其中有几个男生应该也是一班的同学，季景听见他们在喊刘茂的名字，她于是也跟着喊了一声。

　　“刘茂加油！”

　　耳边传来声音。
　　颜星抬起头看向比赛区域。

　　刘茂一共扔了三次，最后成绩出来八米六三，目前排在第一。
　　他刚比完出来便有一个男生冲了上去，揽住他的脖子，高呼道：“茂哥还是牛逼。”

　　“小伙子不错，很有潜力。”计分老师也在夸奖他。

　　刘茂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和老师道了谢便往边上走，从季景和颜星站的位置经过的时候他笑着点了下头，正要开口说话便被刚围观的男生左右揽住了。

　　“茂哥，你还在这站着做什么呢？”
　　说话的男生看见她们，像是完全不认识一样直接略过了眼，“走，上厕所去。”

　　很快一群人走远。
　　比赛的人里已经没有认识的，又看了两个以后，季景侧头和颜星说：“我们要不要去其他地方看看？”
　　颜星点头。

　　就在不远处的赛道上，高中部的接力赛正进行到了高一年级男子4x200决赛，虽然只高了一个年级，但明显高一的男生个子比起初三的要高出一截。

　　决赛一共四组。

　　最内圈的那组本来是最快的，不过就在刚才出现了掉棒意外，此刻赛道上正乱作一团，围观的人反应也很激烈。

　　“这谁啊，怎么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就是，脸都丢没了。”

　　落了一截，局势很快发生了扭转。
　　目前最快的变成了第二赛道，其次是第三，差的都不是很远。

　　只剩下最后一棒。
　　胜负在即。
　　围观的人群追着比赛的人的脚步逐渐迁移。

　　颜星和季景刚从铅球比赛的地方过来，由于来的晚，她们没能占据最佳观看地点，只站在了离终点不远的地方，这下到了最后一棒，她们的位置反倒成了风水宝地。

　　一瞬间许多人涌过来。
　　直接把季景挤到了最前面。

　　本来颜星挨着她站在左边，从后面来的人一窝蜂地往前挤差点就把她推了出去，还好季景在旁边眼疾手快地拉她一把，就是她一下没站稳踩到了季景的脚。

　　纯白的帆布鞋上霎时出现一个鞋印。
　　如此显眼。

　　“对不起。”颜星立马道歉。
　　“没事。”季景说完紧紧地拉着她的袖子，大声地说，“你小心点，别被人挤出去了，前面赛道很危险。”
　　颜星低头看着袖子上多出来的一只手，默默地点了下头。

　　伴随着最后一棒的交接，前方的比赛已经进行到最紧张的阶段。

　　加油助威的声音一阵强过一阵，陆续能听见好几个人名，其中气势最强的是一个叫方译白的名字，到最后几乎已经盖过所有人的声音。
　　围观的女生喊得整齐，像是接受过什么训练一样。

　　季景问：“方译白是谁？”
　　颜星：“不清楚。”

　　她对学校里的人不怎么关心，初中部的人都不认识几个，更何况高中部的。

　　刚说完，一个金色头发的男生从远处闯进视线，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阵尖叫，她不禁皱了皱眉，心里生出几分烦躁来，然而当下的情况并不允许她离开。

　　“救命，方译白好帅啊，不愧是高中部的校草！”
　　“不仅长得帅，家里还有钱，也不知道谁才能当他的女朋友。”
　　“他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
　　“之前那个早分手了。”
　　“……”

　　随着议论声此起彼伏，处于话题中心的人也已经跑到了面前。

　　他速度太快，颜星并没有看清这个所谓校草的脸，注意力都被他那一头金到惹眼的卷发吸引住，她忽然才想起来，这个人她在开学的第一天早上碰到过。

　　颜星遗传了周佩兰的自来卷，以前头发长扎起来的时候倒还好，剪短以后便彻底压不住了，一眼看去和在发廊烫出来的没两样，因此她在开学第一天便被校门口的保安拦住了。

　　临近上课，保安又拦住了一个人。
　　就是这个方译白。

　　方译白进来的时候颜星正在和保安解释第三遍，说完保安还是没有信她，颜星说来说去也说累了，索性不再解释，只安静地在凳子上坐着。
　　她低着头，短发挡住大半张脸。

　　方译白也坐着，不过用瘫这个字更加的合适，书包扔在地上，校服扣子扯开一半，半垂着头，神情不屑，一开口更是狂妄，“好不容易来上个学，到底能不能进，不能进我回家睡觉了。”

　　保安对他的态度明显要好了许多，简直是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甚至给他倒了杯水，“您坐着等会，我们已经给校长打过电话了，他一会就过来。”

　　颜星不知道什么人能随便就惊动校长，于是她好奇往边上看了眼，不过一眼就看到一头金色的短发，嚣张到丝毫没有掩饰。
　　显然不是她惹得起的人。
　　只一眼，她便又低下了头。

　　校长赵兴怀今年才刚上任，他接到电话以后很快就过来了，等他进到保安室里方译白都没有站起来，不过倒是抬起了头，声音慵懒得像是没睡醒一样，“赵叔早。”

　　赵兴怀叹了口气，招来领头的保安说：“以后他就别拦了，随便他。”
　　说完又看向方译白，“你自己进班还是我送你去？”

　　方译白弯腰拎起书包站起来，咧开嘴笑，“不劳赵叔，我自己去就行。”但他并没着急走，而是拿起了桌上的水杯，似乎是渴了。

　　赵兴怀也不催，他往屋里扫了一圈正好看见角落坐着的颜星，扬了扬下巴，问保安：“这姑娘什么情况？”
　　保安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赵兴怀看了眼桌上放着的登记表，只写了班级没写姓名，思索片刻后说：“初三一班的是吧，我和你们班主任李老师之前也认识，这样，你先进去，赶明我有空了找你们班主任问一下，就不用找家长了。”

　　“这有什么好问的？”方译白刚喝完了水，水杯没放回去直接在手里捏成一团，往地上一扔正好滚到了颜星的脚边，眼神满是嫌弃，“她看着那么穷，也不像是能有钱烫头的样子。”

　　赵兴怀闻言看向角落坐着的人，瘦小的女生顶着一蓬卷曲得毫无规律的短发，头垂的很低，蓝白的校服外套拉链却几乎是要扯到顶，这样一来她的脸完全被掩住，顺着往下看，两条腿规矩地摆放在一起，手则是乖巧的搭在腿上。

　　她穿着一双说不清是白色还是米色的运动鞋，赵兴怀仔细看了看，发现边缘有不明显的痕迹，似乎是脱了胶又被强行粘回去的。

　　沉默半晌。
　　赵兴怀低声说：“你也回去吧。”

　　颜星就这样因着方译白的一句话便进了班，并且从此都没人再拦过她，连李德辉也没问过她头发的事情，但这并不代表她对方译白有什么好印象。

　　季景也没有。
　　她正在和颜星感叹，“原来这个就是高中部的校草啊，看起来不像好学生的样子。”

　　话音刚落，方译白正好跑到了终点。
　　以一己之力挽回败局，夺得了接力赛的第一名。

　　霎时间欢呼声腾起，一众人连二连三地往终点跑去，倒是给她们留出了一些空间，颜星早在认出方译白的时候便没了看下去的兴致，对于他得了第一名也丝毫不激动，只往终点看了眼便要往旁边走。

　　季景还拉着颜星的袖子，见状便跟着一起往边上走，只是边走边回头看，末了问颜星，“要是高中部有校草的话，那初中部是不是也有校草啊？”

　　正巧前面不远，陈江寒和张畅一人搬了箱水从主席台下经过，颜星于是朝那边伸手指了下，“那个就是。”
　　季景顺着看过去，眼神不解，“哪个？”

　　“陈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