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清风，下卷》卿袅

24、十四番外之四

　　宫里的日子单调而沉闷，身为阿哥又如何，我依然主宰不了我自己的命运，不等我向皇阿玛开口求恳，皇阿玛已经发下话来，要把侍郎罗察的女儿完颜氏指给我做福晋，我根本连反对的余地都没有，在一切都已成为定局之后，我才明白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多么可笑，仙萝比我眼光长远，她早就料到等待我的会是这种结果。
　　皇阿玛赐给我一座宅邸，八哥九哥连连向我道喜，可我心里一点都不开心，一旦我和完颜氏成了亲，我就得离开畅春园，离开长春宫，离开额娘，离开心心念念的她，往后想要见她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婚期定在了年底，留给我和仙萝相处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恨不得把一天掰成十天来过，可是光阴似箭，转眼就到了菊花盛开的季节。
　　每年的这个时节皇阿玛都会南下视察黄河两岸的治水工程，顺道带几个阿哥一起体察民情，阿哥们当然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能在皇阿玛面前献殷勤的机会，若得皇阿玛点名侍驾，自然是欢喜不已，而今次皇阿玛钦点侍驾的阿哥中就有我，额娘一早就高兴地把我叫了去，吩咐我南巡路上该当如何如何，可我却一句都听不进去，因为我根本不想陪皇阿玛去南巡，我只想留在长春宫，陪着仙萝，即使远远地看着她也好，我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可以和仙萝单独相处的机会，纵然我和完颜氏的联姻已经成为定局，我的心里仍然只容得下她一个人而已。
　　于是在临行的前一天，我借口感染风寒向皇阿玛告了假，皇阿玛不疑有他，当下同意了我的求恳，还关切地嘱咐我好好在宫里养病，可是让我万万想不到的是，仙萝居然被额娘派去服侍四哥在南巡路上的饮食起居，悔得我肠子都快青了。
　　我心急火燎地跑到额娘的房里，责问额娘为什么要安排仙萝去服侍四哥，也许是我的语气太过惶急，额娘有些不悦地看了看我，随即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十四，额娘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额娘这么做自然有额娘的道理，你已经是个大人了，有些事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本来这次南巡是你随同你皇阿玛历练的一次好机会，你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感染了风寒……”额娘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之所以派仙萝去服侍你四哥也是一番好意，希望她这次出去能见见世面，长长见识，说不定还能在你皇阿玛面前混个脸熟，岂不是更好？”
　　我一听额娘似乎有成全我的意思，不由心花怒放，但是我又怕额娘只是随口说说，于是我大着胆子问：“额娘真地能成全孩儿的心意？”
　　“额娘几时诓过你？”额娘一边笑着问我一边把手中的美女团扇塞到我的手里，“额娘这就把它赏了你，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傻小子？”
　　这美女团扇是仙萝上回为额娘重新描画过的那把，花了她不少的心思，额娘把扇子赏了我，其中的含意不言自明，我爱不释手地端详着手里的美女团扇，心中充满了激动和喜悦。
　　“谢额娘成全！”我郑重其事地跪下地去，给额娘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你这孩子，让额娘怎么说你好呢？”额娘的脸上掠过一抹忧色，拉住我的手安慰地拍了两下。
　　因为额娘的许诺，我郁闷的心情才稍稍缓解，和仙萝短暂的分离也就变得容易承受了，只是心里却莫名地有了一丝不安，这次随行的皇子除了太子还有四哥和老十三，四哥向来少言寡语，倒没什么，只是老十三那边让我有些放心不下，虽然他曾说过他只钟情于自己的兆佳福晋，但是仙萝毕竟不同于一般的宫女，要是他终于觉出她的好来，会不会就此动了心呢？
　　一晚上就在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下睁眼到天亮。
　　东方鱼肚初白，我就早早地去到下人房，在晨光氤氲中的院子里见到了正在梳洗的她，望着她玲珑的侧影，我的心头被离愁别绪层层缠绕。
　　我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她，忘了时间的流逝。
　　“十四阿哥，您不是正在养病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她终于感觉到我的存在，惊讶地回过头来。
　　“我来送送你。”我面上一热，心虚地说，这次为了留在她身边，我借口生病不去南巡，要是被她知道了的话，一定又要笑我孩子气了。
　　也许是分别在即，她看我的眼神里多了一些温柔。“奴婢走了以后，十四阿哥自己要多多保重，凡事都得隐忍着点，毕竟是要成婚的人了呢！”
　　因为她的这句话，我的胸口漫过了一股暖流，她终究还是关心我的，这让我倍感窝心。她眼里依依不舍的眼神是那么真切，绝不是虚情假意的伪装，让我的心快要融化。
　　“仙萝，你的口气越来越象我额娘了。”本来想说她的口气像我福晋的，但是又怕唐突了她，所以临到嘴边我又改了口。
　　她微微地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
　　她脸红的样子迷人极了，我忍不住透露了额娘有意成全我和她的意思，原以为她会和我一样高兴，毕竟能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宫女并不多，可是她的眼里除了惊愕之外更多的是怨怼的神色，这样的她让我无从捉摸，更让我珍视和爱惜。
　　尽管我万分的不舍，但是仙萝还是随南巡的队伍出发了，此后的日子我又将在相思的煎熬中渡过，我不由暗暗祈祷上苍，让皇阿玛及早结束南巡的行程，让仙萝早上回到我的身边。
　　相思的日子甜蜜而漫长，我常常会不由自主地神游太虚，即使在尚书房念书时也不例外，因此我被王鸿绪点名教训了许多次，但收效不大，到后来他也懒得再说我了。
　　在箭厅，我也时常开小差，以往百发百中的箭法一泻千里，别说是靶心了，就连靶子的外围也够不到，兄弟们都笑话我中邪了。
　　是啊，我的确中邪了，中了仙萝那丫头的妖法了，也不知道她这些天怎么样了？四哥应该不会为难她吧？
　　“十四弟！”正在我冥想的时候，八哥九哥双双出现在我的面前。
　　“八哥，九哥！”我高兴地迎上前去。
　　“十四弟，你昨晚是不是摸鱼去了？箭的准头比之往日可是差远了。”大概是看到我刚才蹩脚的箭法了，八哥微笑着揶输我。
　　“什么摸鱼！我看他呀多半是在想那个丫头的缘故。”九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九哥！”我不好意思地低嚷。
　　“好了，九弟，你就不要取笑十四弟了。”八哥向九哥使了一个眼色，随即凝重地看了看我，把我拉到箭厅西边的角落里，“我们刚刚得到了一个消息，是有关仙萝姑娘的……”
　　“真的？”一听是仙萝的消息，我心里不由一阵欣喜，但见八哥一脸的沉重，我立时意识到这可能是个不好的消息，因此我面部的肌肉瞬间绷紧，“她……出什么事了吗？”
　　“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可不可靠，听说是仙萝得罪了皇太子胤礽，挨了一顿板子……”八哥欲言又止地说。
　　“什么！？”我这一下吓得可不轻，八哥越是说得模糊，证明事情越严重，仙萝一向聪明，她怎么会招惹到皇太子呢？可是我已经来不及想事情的前因了，我现在最关心的是事情的后果，我简直不敢想象她现在的情况，全身仿佛虚脱一般，我颤抖着声音低低地问八哥，“她……现在怎么样了？”领了杖刑的丫头不死也得落个残废，以那丫头心高气傲的个性，只怕现在凶多吉少呵！
　　“幸好四哥代为求恳，所以暂时保住了一条小命。”八哥轻轻地拍拍我的手，安慰我。
　　“十四弟不要太忧心，仙萝姑娘已经没事了，假以时日她一定会康复如初的，倒是皇太子这下在皇阿玛面前可就露出刻薄的本性来了，皇阿玛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皇太子这回在皇阿玛面前动粗实在是有损皇家的面子，哈哈！”九哥得意忘形地说。
　　“失面子事小，仙萝的安危才至关重要！”我忍不住瞪了九哥一眼，仙萝都快没命了，他居然还笑得出来，皇太子声名受损虽然对我们这边有利，但是若因此搭上了仙萝的性命我情何以堪？想到这里我不由出了一身冷汗，我咬牙切齿地握紧了拳头，“如果仙萝因此丢了性命，我和皇太子誓不两立！”
　　“十四弟说得不错，所以从今往后我们几兄弟一定要同仇敌忾，太子的位置本来就该有德者居之……”九哥讪讪地笑了一声，说。
　　“九弟，不可胡说，皇太子固然有错，但毕竟是皇阿玛亲封的，你我兄弟万万不能有此非分之想。”八哥一边疾言厉色地教训九哥一边小心谨慎地打量了一下身周的动静，见其他的皇子们都远远地专心练箭，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听了这样惊心动魄的消息，我是没心思再继续练箭法了，索性和八哥九哥一起出了箭厅，回到畅春园里，临了嘱咐八哥九哥帮我打探仙萝的消息，虽然八哥九哥没有明说，但是我知道他们在皇阿玛和皇太子身边都安插了自己的亲信，以便打探各种消息。
　　随之而来的消息一次比一次有利，不然我真地会忍不住追到山东去，也是天理循环，没过多久就传来皇太子胤礽得了重病的消息，总算解了我心中的怨气。
　　皇太子得病之后皇阿玛终于打消了继续南巡的计划，没过多久，南巡人马就回京了，虽然和仙萝只是分开了短短的一个多月，但是在我的感觉里却仿佛分开了数年似的。
　　仙萝终于安然地回到我身边，尽管她走起路来还一瘸一拐，但是我已经万分的满足了，为了迎接她的归来，我特意嘱咐喜珠她们准备了她最爱吃的酒酿圆子，酸酸甜甜的酒酿圆子寓意着离别后的团圆，从今往后我要将她呵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再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