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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十四番外之三 ...

  •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处处充满了春天温暖的气息。
      仙萝伤愈之后益发得到额娘的器重,包揽了长春宫大大小小的事务,从早忙到晚,害得我想和她说说体己话的时间都没有。
      那天,皇阿玛突然心血来潮,要来长春宫用午膳,也许是好久没得皇阿玛召见的缘故,额娘当日显得有点激动,巴巴地派人将我和四哥找了去侍驾,说是要好好地叙叙天伦之乐。我自然求之不得,任何能亲近仙萝的机会我都不打算放过,想象那丫头现在忙得人仰马翻的模样,我就忍不住笑出声来,朱贵儿见我一脸傻笑,见怪不怪地摇了摇头,顾自躲到一边伸懒腰去了。
      等我整理好自己过于亢奋的情绪走出暖阁时,朱贵儿已经在门口候着了,这奴才,时间拿捏得倒是恰到好处,十足一个人精,连着不由想到在额娘身边朝夕服侍的她,那份机灵聪慧只怕远在朱贵儿之上吧?
      事实证明了我的猜测,一顿简单而清口的午膳使她轻而易举地获得了皇阿玛的首肯,在皇阿玛召唤她上前的时刻,我的喜悦之情不亚于接受褒奖的她,只是一想到刚才接驾时她和老十三之间眉来眼去的一幕我就郁闷难当。
      我不懂她为什么老是回避我,明明示意她过来我身边的,她却固执地站到额娘身后去,在大家惶恐万状迎接皇阿玛的时候她却任由老十三的手胡作非为,虽然看上去不太情愿的样子,但是那种轻嗔薄怨的神色更像是欲擒故纵、欲拒还迎。
      一种名叫嫉妒的情绪犹如毒蛇一样吞噬着我的心,让我在那个艳阳高照的午后大发雷霆。
      “你可真是个大忙人呵!我刚才找了你半天,连个影子都没见着,你这是上哪儿去了?” 我再也无法掩饰自己对她的在意,为什么她的眼睛里始终没有我的存在?为什么她可以如此无视我对她的心意?
      也许是我的话说得有些重了,她这回终于冷凝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就用一种比我更讥讽的语气回敬我:“十四阿哥身份尊贵,自然清闲得很,奴婢生来就是个贱命,只有等主子们酒足饭饱了才敢去厨房扒两口饭吃吃,难道奴婢连吃个饭也得向十四阿哥请示不成?”
      我虽然知道她一向伶牙俐齿,但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大胆,敢对我这样冷嘲热讽,换作是其他的宫女,一条大不敬罪我就能轻易惩治了她,可是我又怎么忍心让她承受皮肉之苦?又爱又恨之下我不得不冲一旁的朱贵儿发火,把一头雾水的朱贵儿轰出了西暖阁。
      还没等我的怒火平息下去,那丫头又冷不丁地踩上我的痛脚,她无所畏惧地直视我,瓮声瓮气地道:“十四阿哥,您也别拿奴才出气了,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但凡奴婢力所能及的,奴婢绝不敢在您面前说一个不字。”
      这……天子脚下,一个丫头居然敢这样跟自己的主子说话?她难道就不怕我治她的罪?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撩拨我的怒火,就是八哥九哥他们也从不曾用这种口气说过我,我狠命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生怕自己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举动来。
      “是吗?合着在我这里你就是个奴婢,到了十三阿哥那里你就没有奴婢的自觉了,对不对?”我承认我嫉妒还不行吗?死丫头,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十三阿哥?”
      她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刺痛了我,让我冲动地拍响身边的书案,一句让我愧悔不已的话就此冲出了口。
      “你走,去和你的十三阿哥风流快活吧。”
      她震动地望着我,眼神中掠过一抹复杂的光影,然后她的眼神恢复了刚才的冷凝,不带一丝留恋,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去。
      “为什么?我有什么比不上十三阿哥的?”一股自厌的情绪涌上我的胸臆,让我的舌尖一片苦涩,我的自尊在这一刻被她彻底粉碎。
      也许是我声音中的颤抖让她感到一丝不安,她缓缓地转过头来,用一种让我更加心痛的怜悯目光望着我,柔声说:“十四阿哥,您会找到比奴婢更好的女子的。”
      “不错,我一定会找到比你更好的,因为她的眼睛里只会有我,而不会有别人。”我冷笑着对她也对自己说。
      我是越来越不懂她了,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明明心里讨厌我,却又对我关怀备至,如此的表里不一只是因为我阿哥的身份吗?
      接下来的日子对我而言无异于行尸走肉,我的心像被掏空了一样彷徨不安,那种想见她却又怕见她的感觉让我倍感窝囊,不过这种苦难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一年一度的木兰秋狝大典终于吹响了出征的号角,让我得以暂时抛开那丫头带给我的烦恼,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恣意驰骋,然后找个没人看得到我的地方舔舐自己的伤口了。
      原以为大草原的空旷可以荡涤我心中的尘埃,淡化我对舒必禄•仙萝的思念,但是事实却正好相反,我对她的爱非但没有褪色,反而益发浓烈了,每每见到老十三,我就恨不得冲上去质问他一番,他已经有了千娇百媚的兆佳氏,为什么还要来抢我的仙萝?
      于是我明里暗里地和老十三较上了劲,围猎一开始,我就快马加鞭冲在了最前面,然后瞄准猎物,箭不虚发,我极力地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比他老十三差!
      老十三很快就察觉到了我对他不同寻常的敌意,于是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他悄然走进了我的布城。
      其时我正呆呆地喝着闷酒,借酒浇愁愁更愁,那份难以派遣的怅惘却有增无减。
      “十四弟,怎么一个人躲在那里喝闷酒呢?谁得罪你了?”老十三笑着问我。
      还有谁,不就是你呀!我心里愤愤地想,但是又不好意思当面怪责他,我既无法主宰仙萝的心思,自然也就不能把自己的失败归结到老十三的身上,只能自怨自艾罢了。
      于是我不太热络地瞄了他一眼,依旧顾自喝着杯中的酒。
      “是要和我打哑谜吗?那好,我来猜上一猜。”老十三不客气地在我面前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望着我,“为人为事还是为情,以十四弟平时爽直的个性,断不会为了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和我计较的,至于人嘛,咱们兄弟之间坦坦荡荡,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倒是这情字就难说了,难道我夺了十四弟所喜好的东西了吗?”
      “你不要在那里乱猜了,我哪有特别喜好的东西?即便真有喜好的东西,只要十三哥想要,我自然会双手奉上,决不会小气地巴着不放的。”除了仙萝,什么我都可以放弃!
      “不是东西那就是人喽?”老十三若有所思地说,“十四弟,你这哑谜实在是难猜,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帮你排遣心事了?不如你自己说出来吧,男子汉大丈夫,有话就直说,不要像个娘们似的把话憋在心里嘛!”
      “我……”老十三的话刺痛了我,害我一时沉不住气,把悬在心里的话就问了出来,“十三哥最近为什么老往长春宫跑,是不是看中我额娘身边的丫头了?”
      “什么?”老十三听了我的问话后不由一阵错愕,随即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直到我把酒杯重重地扣到桌上他才安静下来,良久之后他才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难道十四弟喜欢上哪个宫女了?喜珠、春禾还是仙萝?”
      “我喜欢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十三哥的心思,如果你真地看中了哪个丫头,我希望你能好好地待她,不要辜负她。”尽管心里很不情愿,但是我还是不得不为仙萝着想,如果我不能给她幸福,我希望老十三可以真心真意地对她。
      “十四弟多虑了,迄今为止,能让我动心的只有兆佳一人而已,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抢了你的心上人的,即使真地有那么一天,我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伤了咱们兄弟的和气的。”老十三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随即拿过我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临了眨巴了一下嘴,连着赞了两声好酒!
      “十三哥,咱们兄弟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吧?来,我敬你一杯!”看来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想到自己的唐突,我不禁有些汗颜。
      “好呵,今晚咱们就喝个痛快!”老十三爽快地点头。
      这一夜,天上的阴云尽皆消散,流动在空气中的除了浓浓的酒香,还有无拘无束的兄弟之情!许多年以后当我回想着和老十三的这次促膝交谈时,心里仍然感觉无比的温暖。
      自此以后我每天都在盼望着回京,盼望着和魂牵梦萦的她团聚。
      三个月后皇阿玛终于下令班师回京,在经历了无数个不眠之夜以后我终于又站在了长春宫朱红的大门前。
      我强忍着心中迫切想要见到她的欲望,先去佛堂给额娘请安,结果却从额娘那里听到了一则惊天动地的消息,在我北上的这段时间,她居然已经成了宫里的名人,因为她奋勇救起了掉进池塘的弘晖,额娘对她赞不绝口,就连平日老是端着一张冷脸的四哥都忍不住露出感激的神色来。
      没想到这丫头不会骑马却会游泳,倒是大出我的意料,不过这样一来,我向皇阿玛请求指婚的话就多了一分把握了。
      我在假山的凉亭里等着仙萝,因为我知道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抱着额娘的虎皮猫出来溜达,因为心里面搁着事儿,我分外焦灼,左等右等,总算看见那丫头抱着虎皮猫穿过了回廊,往凉亭这边过来了。
      我的心开始不争气地狂跳,三个月不见,她在我眼里似乎又比往昔秀美了几分。
      看着她低头走上台阶,我禁不住眯起了眼睛,满满的喜悦涌上我的心头。可是走到半道上她却突然抬头,一见我在亭子里,她竟然掉头就走。
      彷佛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我的热情生生地卡在了喉咙口,很想粗暴地拥她在怀,在她粉红的唇上留下属于我的印记,可是我不想屈辱了她,尽管我可以用主子的身份逼她就范,但是那种禽兽般的行径却是我所不齿的,我不想在她心里烙下一个邪恶的形象。
      我用轻松的语调唤回了她,郑重其事地就当日西暖阁中对她的无端猜忌道了歉,最后我大胆地说出了我酝酿已久的想法。
      一听我有意向皇阿玛请求将她指婚给我,她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惨白。
      “十四阿哥,您还小,婚姻之事是急不得的,为什么不想想清楚再做决定呢?”别扭了半天,她闷闷地说出这几句冠冕堂皇的话来。
      为什么她老是用这种老掉牙的口吻来教训我?不错,她是比我大了两岁,但是感情的事又怎么能以年龄来衡量呢?如果她仅仅是为了年纪在担心的话我反倒安心了,要知道天下并没有不准妻子比丈夫年长的规矩,俗话不是有说吗?女大三、抱金砖,只要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于是我转愠为喜,笑着说:“我小?哈哈……我已经十五岁了,别的阿哥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娶了福晋了,我皇阿玛更是十二岁就大婚了,你呀也不过比我大了两岁而已,却端出一副大姐姐的样子来欺压我,要不是我平日让着你,你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吗?”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美颜,我心中一阵激荡,当下情不自禁地低头,想要一亲芳泽,她大概是一时接受不了我大胆的举动,慌得别开脸去,我的嘴就此吻上了她的左脸颊。
      “十四阿哥,您不能这样,求您不要逼我。”她羞恼地推开我,逃下凉亭去了。
      她不喜欢我?尽管我想要一再地否认,但是她眼底那丝一闪而过的厌恶还是深深刺痛了我,原来一切只是我自作多情罢了,我让她为难了,襄王有意,神女无心,我的眼前突然灰蒙蒙一片,再也看不见周遭五彩斑斓的景色。
      我躲在畅春园一个废弃的木屋里,让美酒彻底麻痹我的心,我害怕自己就此沉沦,沉沦在爱的苦海里永世不得超生。
      在我快要酒醉的时候九哥找到了我,他拼命地摇晃着我,不停地骂我没用,骂我为了一个不起眼的丫头窝囊到这种无可救药的地步,然后他一把将我推倒在地上,气呼呼地走了。
      我也讨厌这样萎靡的自己,可是除了酒,我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来化解积郁在我心里的失落和寂寞了,只有灌醉了我的心,我才能停止想念那丫头,减轻她在我心里留下的伤痛。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朦朦胧胧中我彷佛梦见了她,她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乘风而来,我挣扎了好久才够着了她的手,在梦里她怜惜地拥我入怀,任我贪婪地享受着她的温柔,那一刻我真地好幸福,如果能就此长眠在她的怀里,我但愿自己长醉不醒!
      “什么都别说,就让我做一个永远不会醒的梦吧,仙萝。”酒醒后的我如是对仙萝说,因为后来我在九哥那里知道了那天的情形,原来她真地来过小木屋,我并不是在做梦,也许她对我并非决然无情,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始终不肯接受我的爱意,不过来日方长,我愿意等,等她慢慢地喜欢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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