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许今漾

7、雨天（7）

　　晚上十一点，球场关门。
　　一起出球场的不止她和商识，还有一群群少年气息浓郁的男生。

　　一些似乎还是高中生，身上搭着校服勾肩搭背。
　　明婉看着那些场景，思绪忽然有些恍惚，时光像是倒回到初中那段时间了般。

　　她上的初中是市内上好的学校，里面的建筑也是数一数二，当时的体育馆和这一个差不多大，她和江檀宋绵绵经常到这种地方来看打完球的学长。

　　只不过她们高中球场是九点半关门，关的早，出来的学长也是一群接着一群，人很多。

　　她们的观赏性也是极高。
　　各种类型的少年一群接着一群。

　　高中后她们就很少出来看，那个时候开始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
　　明婉不打算走学医的路程不能和他一个学校。

　　可如若想经常遇见他，她就只能考虑他隔壁的那所学校，或者同市。

　　那她的分数自然是不够，所以她要努力。
　　可后来，哪怕是在他隔壁不远，能见他也跟做梦一样。

　　明婉侧过头，商识站在她身侧个子高挡住了她些许光亮。
　　她好像是第一次和他单独站在一起。

　　“我送你回去。”他声音沉沉，稍稍侧低头跟她相视。
　　她忽然觉得这一切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太现实。

　　她怎么就突然和他走的这么近了？
　　“谢谢学…”

　　明婉突然卡住，她张了张嘴一时间有些喊不出他的名字。

　　两人相视，商识没说话在等她的下一句。
　　半晌，他稍稍挑眉。
　　“商识。”

　　明婉卡了好半秒才喊出声来，还是觉得有这么一点点的不太适应。

　　她差不多是喊了商识七八年的学长，突然改口，有点怪异，还有些喊不出口。

　　商识扭开矿泉水瓶喝下一口，他笑意荡漾在脸上：“慢慢适应。”

　　“总会适应的。”

　　明婉抿着唇。
　　喊了那么久突然改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适应。

　　慢慢适应。
　　多慢都可以吗。

　　“饿吗，要不要吃点什么。”商识扫视一眼街边开着灯灯一些店面，落在明婉身上。

　　“不饿…”明婉刚把不字说出口，后面那个饿字逐渐小下去，她看向商识，脸色变了变：“好像是有这么一点点的饿。”

　　她哪饿啊。
　　她是不能错过和他相处的一点点机会。

　　“想吃什么。”商识笑意荡漾，看着她的眼睛里像是藏着些星星点点一般。

　　“你想吃什么。”这条街是她小区后面的，算商圈，她和江檀经常过来吃饭，但是十一点左右的时间这边真没什么好吃的。

　　可能也就一些烧烤小龙虾之内的？

　　明婉打量一眼。

　　“烧烤怎么样。”
　　“可以。”

　　“烧烤的话那家可以，我和江檀经常过来。”明婉指了一下前面不远处亮着灯的那家店店面。

　　“不过他家生意好可能会等的久一点。”
　　“没关系。”商识低头看一眼时间：“还早。”

　　商识刚抬起头，旁边的明婉倒是劲大，她伸手拽着他的手腕一下子就向前扑了去。
　　他抬起脚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明婉侧过头：“他们肯定也是奔着那家去的，我们超过他们我们就可以早点吃上。”

　　商识的眼睛落在她的侧脸上，眼底的笑意向上勾勒去与她一同看向不远处走在马路外那群走的缓慢的人群上。

　　他们人多。
　　超过他们她们确实可以早点。

　　应该不止早一点。
　　要早蛮多的吧。

　　“两位。”
　　“楼上还有位置吧。”

　　明婉放下拉着商识的手看向老板娘。

　　“有的。”

　　“楼上的风景很好，可以看见长江。”明婉介绍。

　　这边是错层，看着她们是在一楼，但是要是以江边为准的话她们差不多是在十楼。

　　二楼是一个很大的露台，靠边一点外面就是在灯光下波光粼粼的长江，景色很好，仔细看去江边还有一些散步的人群来来往往。

　　烧烤大多都是晚上营业，十一点左右的时间人不算多。
　　她们挑到一个极好的位置。

　　“您好，这边扫码点餐哦。”
　　“好的谢谢。”

　　明婉垂着头，她刚打开手机过去扫码，商识的手已经盖在二维码上。

　　双目相视：“我来。”

　　明婉一怔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就这么沉闷的半秒里，商识扫好码。

　　“自己选。”他递过手机。

　　明婉接下，因为是同一款型号，她拿着他的倒有些像是在拿自己的一样。

　　“您可以看看我们的新品，盐焗小龙虾最近卖的很好的。”服务员没走，热情介绍着。

　　听到小龙虾三个字的时候明婉就已经皱上了眉头，她轻轻摇头：“谢谢啊，但是我对虾过敏。”

　　服务员脸色一变赶紧又推荐下一款：“烤牛排也卖的不错哦。”

　　“谢谢，我们自己看看。”

　　明婉是有些不太好意思拒绝这些热情推荐的服务员，她刚打算点点头说她自己看看，坐在对面的商识帮她开了口。

　　她抬头看向商识有些稍愣，看着服务员退场忽然有些高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高兴。
　　反正就是心情不错。

　　商识没去看她眼里的情绪，他垂着头给她倒了一杯柠檬水。

　　“好了，学长还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商识接过，看着她点的那几样菜眉头一下子拧上去：“你就吃这么点？”

　　“我也不知道点什么。”

　　“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商识又把手机递过去：“你和绵绵是好朋友，她是我妹妹，那你也是，不要跟我客气。”

　　听着商识的这番话，明婉要接过手机的手忽然一僵。

　　妹妹？
　　他把她当妹妹看？

　　明婉看着商识的脸色忽然觉得脸都开始有些僵。

　　迟疑半晌低下头看着那些菜品更没了胃口。

　　要不然她以为他咋看她呢。

　　“我记得江檀和你一起住，她喜欢吃什么你多点点等下给她带一份回去。”

　　“她不用，她减肥。”明婉下意识到拒绝，不过她也没有撒谎，江檀确实是在减肥。

　　她说夏天马上要到了，她要偷偷减肥惊艳所有人。

　　商识不知道为什么笑了出来，他抿着柠檬水：“怎么都和绵绵一样，都快成竹竿了还减。”

　　明婉撅撅嘴：“我也是说。”
　　女孩子好像总是都对自己不满意，她也觉得江檀的身材可以不胖。

　　但她自己就是不满意。

　　“学长你点吧，我也不知道还要什么。”
　　“好。”

　　明婉的心情忽然不是很好，看着外面的长江发呆。
　　长江对面是江北嘴，她们这边繁华的金融圈子。

　　不过因为时间太晚，那边灯光关的差不多倒也有些暗沉沉的样子。

　　晚上一点多，明婉提着些剩下的菜回到家里。
　　江檀还没睡侧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剧，不紧不慢的问：“你最近回来的挺早啊。”

　　她撇过一眼，说话阴阳怪气的。

　　“给你带了吃的，你确定不要？”

　　本来是没有的，但是因为后面上菜太慢，等他们吃饱后才上的这一样，商识一个人住没办法带回去，最后只有她带回来。

　　江檀一听到有吃的，她一下子坐直身子朝着她这边探过眼。

　　“什么吃的，你去哪了。”

　　“去转了一圈，转着转着饿了就买了点吃的，顺便给你带了点。”明婉把手上的袋子放在茶几上。

　　江檀怒着腿朝她靠近，仰着下颚看着她的脸：“你一个人？”

　　“要不然呢。”
　　明婉已经转过身朝着卧室里走去。

　　身后传来江檀撕袋子的声音，还有她的感激：“谢谢咱婉婉姐的款待！”

　　明婉没应声，趴在床上打开某乎。
　　她后续满脑子都是这些画面，一直在想。

　　可她觉得也是，如果不是她和宋绵绵的关系她和他可能都没有任何接触，不是把她当妹妹看又是什么呢。

　　明婉打开搜索栏，搜索着“喜欢的人说把我当成妹妹看怎么办。”

　　她现在脑子里都还在围绕着这个问题。

　　你说他把她当成朋友来看也行啊。
　　怎么就当成妹妹看了，妹妹和哥哥还怎么发展。

　　“慢慢发展看看能不能往情侣那边走啊，不能的话还是建议楼主不要拿一时的情侣去赌一辈子的朋友。”

　　明婉摆动着双腿，她看着这条评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涩涩的。

　　可她也不缺朋友。
　　但是一想到和商识的关系从此就断了。
　　她好像也不太能接受。

　　她继续向下滑动。

　　“那你就看你能不能把自己当成他妹妹，但是换做我我肯定不能接受，我不缺朋友我比较极端，如果不能在一起那就鱼死网破再也不要见，要不然我可受不了以后看着他和‘嫂子’恩恩爱爱。”

　　明婉代入一下。
　　她作为作者幻想能力是很强的，脑海里立马就出现他和所谓‘嫂子’在一起的画面。

　　她瞬间一个安静。
　　她突然觉得她也不需要什么联系。

　　如果做不成恋人，她也释怀不了。
　　再也不见应该是给她最好的结局。

　　明婉退出软件。
　　她关着静音，商识前几分钟发过来的消息已经被压在后排。

　　“我到了。”
　　“今天很晚了已经，你也早点休息。”

　　明婉看着消息这才想起来，他明天是早班。

　　一点半，明天他八点左右上班，好像是很晚了。

　　明婉抿着唇：“谢谢今晚的夜宵，下次我请你呀。”

　　她摇晃着腿，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下次再见面的场景。

　　商识没有睡，简简单单的回复着一个“好”字。

　　明婉瞳孔放大，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个字。

　　也就是说。
　　他同意了？！

　　哟呵。
　　还有下一次见面。
　　这算不算提前预约上了下一次见面？

　　明婉这几天准备调作息睡的比之前早，差不多两点左右她就乖乖闭上眼睛睡觉。

　　她起先一直都没有睡着，脑子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什么都有，全是一些胡思乱想，可能是不困也可能是太亢了，直到她睡着以后这一觉睡的也很是不安稳。

　　一直在做梦。

　　天很黑，她小小的一个站在马路边边一直在哭，不停的抽泣。

　　小时候差不多四五岁左右的时候她们一大家子还住在农村的路边上，她站在马路边不停的看着一个女人把屋子里的东西往一辆白色的车子里搬着。

　　除了她还有一个比较年迈的老奶奶一直在阻止着。

　　明婉有些看不清楚她们的脸，但是大概都知道她们是谁。

　　她还在哭，一身也是脏兮兮。

　　“婉婉还这么小，你走了你就没有想过婉婉怎么办吗。”

　　这个时候，两个人的目光才落在她的身上。

　　率先看过来的女人很年轻，穿的也很时尚，她很瘦弱可瘦弱的身子上却微微隆起着小腹。

　　她眉头紧拧很是不耐烦，又不知为何眼里却又装着半抹的犹豫。

　　“我什么都不要，婉婉怎么样她爸自己会想办法，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是总不能耽误我奔向更好的生活吧。”

　　明婉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她们嘴里的婉婉好像是在说她。

　　她拿着手摸了两把脸，朝着年迈的老奶奶走去。

　　年轻的女人要上车，她伸手去阻拦。

　　这个时候破旧的老屋里才走出一个坡脚的老爷爷：“让她走吧，婉婉我们自己也可以养的很好。”

　　明婉站在那里开始没有哭也没有闹了，她好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

　　可又让她觉得是个局内人，意外的是，她好像不能共鸣情绪。

　　车子扬长而去，奶奶蹲在身子声音开始都有些哽咽。

　　她伸手一只手牵着她，一只手摸着她的脸。

　　“没关系的婉婉，她不要你，奶奶要。”

　　明婉想说话，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只能呆呆的看着。

　　奶奶撇过头看着早已走远的轿车，语气哽咽却又更多的是无奈：“婉婉啊，你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了。”

　　画面一转，她好像长大了一点。
　　大概是初中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和宋绵绵玩的最要好，因为是同一个公交站台，她们会一起过去赶公交。

　　可不知道为什么明婉觉得这个学校门口跟她记忆里的不太一样。

　　她们做卫生放学出去后已经寥寥只有几个人。
　　路边上的小摊还在贩卖着。

　　明婉有些饿，却又不知道该买什么。
　　她有些犹豫。

　　“婉婉。”
　　明婉一愣，四处张望着是谁在喊她。

　　看了半天她也没有看到熟悉的脸，她刚转过头，那声“婉婉”又在耳边响起。

　　那个人，也走到她面前。
　　她笑着一张脸，显得很是兴奋。

　　明婉有些眼熟，也大概认出了是谁。

　　她眉头轻轻拧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面前笑颜如花的女人，没有任何反应。

　　“婉婉都长这么大了？”

　　明婉没有说话。

　　“妈。”
　　“妈妈。”

　　另一道略微稚嫩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跟着声音看过去，一个比她小不到多少穿着公主裙的女生朝着她这边奔来。

　　她猛然抱住面前的女人，往她身上贴着：“妈妈。”
　　她娇喃着。

　　明婉知道。
　　这叫撒娇。

　　画面似乎是又不太一样。
　　她也不太能分得清这到底是什么时候。

　　只看见面前有人在哭，一直在哭。
　　哭的她头疼。

　　她刚想开口。
　　熟悉的面孔在她面前浮现。

　　她脸上尽是心疼，不停的帮哭泣的小女生擦着眼泪。

　　还一直在说。
　　“妈妈肯定更喜欢袅袅啊，不要谁都不可能不要袅袅。”

　　“那我和婉婉姐呢。”被叫做袅袅的女生吸了一下鼻子。

　　听到这个问题不知道为什么站在一边的明婉心悸了一下，站在原地动弹不得，似乎是一定要逼着她听完答案。

　　女人轻笑一声，似乎是觉得她问的这个问题很无趣。

　　她含笑：“那肯定也是我们袅袅，婉婉怎么可能比得过我们袅袅呢。”

　　太阳刺眼，明婉在朦胧的屋子中睁开眼。
　　不知道是刚刚做梦太乱的原因还是她大清早的情绪不对，那股心悸感很快代入到她真正的意识中。

　　她眉头紧皱，有些难受的紧。

　　打开手机看着时间都才早上九点左右。

　　不同于以往其他软件的消息推送，她的短信内多了两条。

　　“袅袅说过来见你别说有多高兴，一直在说要给你多准备一点礼物跟特产，我看她这点箱子里有一半都是给你准备的。”

　　“图片jpg.”

　　“明天你会来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