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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冷不冷啊? ...

  •   易萧风感觉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或者是对方的神志出了问题。

      “你说谁,他?”易萧风心里突然就坦然了,心想这么离谱的事绝对不可能出现,绝对是先叔弄错了。

      “风,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这么多,先叔那里有完整的证据,你可以问他,不过今晚哥几个要取他的命,你赶紧的给我让开。”

      易萧风一凛,默不作声地挨到阿城身边,拦在他前面:“你要是动他,先问过我。”又矮下身子对阿城说话,眼神却始终盯着面前那几个人:“有我在,别怕。你就躲在我身后,小心脚下的虫蛇。”

      易萧风看了看门的位置,那里有两人防守,要想冲出去,必须胜过屋子里的这几个人。三人持滚刀扑了过来。他抽出腰间的滚刀,凭借月光开始攻防。脚下的蛇虫越来越多,稍不注意就会踩到一条。这帮人提前都吃了解药,可以肆无忌惮地踩到任何地方。他可什么都没吃,只能踩空隙,上面也在躲,下面也在躲,可谓十分艰难。

      不光打架,他还要分神照顾阿城,这一交手,没两下就落了下风,眼见要被新加入的滚刀刮中臂膀。就在此时,他感觉腰间突然一紧,脚上一轻,顿觉天旋地转——身体在空中打横了。在呼啸的风声中,他听到人尖叫和东西撞击,还有□□摔落在地面的闷响,又突然眼前开阔,地坝都在身下,还没来得及眨眼,熟悉的农田仿佛一个个黑乎乎的血盆大口,幸好自己飞在它们上方——好厉害的轻功!

      他一偏头,粗糙的白布蹭上了他的脸,他听见心“轰隆”了一声,仿佛被洪水冲开了。一个危险的称号浮上心头——昭教教主安若扬。

      易萧风任凭对方将自己带到一座不知名的山巅。阿城将他放稳,从他的肩膀撸到手心,腰部撸到足背,确认他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他默默侧过身去,不看庄小满,掩耳盗铃似的。因为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好像卸了妆的戏子在台下撞见了观众,挡脸也不是,不挡脸也不是。

      “阿城!”易萧风在他身后喊到,一团白气喷薄出来。

      易萧风跑到他面前,发现他的目光躲着自己:“还是该叫你安若扬?”说完这话,他自己也心虚了,但他仍旧强装镇定地看着阿城的脸,等他的回答。

      阿城的目光落到他脸上,但没有做出口型,易萧风知道,他这是承认了——他真的是昭教教主安若扬。

      易萧风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面上流露出恐惧。昭教教主是暗影护卫的最终目标,武力深不可测,先叔一年要组织多次暗杀,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还搭进去不少的暗影护卫。没想到他竟然隐姓埋名躲在这里,就在自己身边!

      阿城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酸酸的——你怕我?你竟然怕我?也对,你确实该怕我的。

      阿城的目光含着愤怒和委屈,皲裂的嘴唇慢慢做出口型:你说呢,易萧风?

      易萧风没了再看他的勇气,像被烫到似的缩回目光,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他也默默侧过身,想要找一种神态来面对此情此景,但搜刮来搜刮去,却只剩下无错和糟乱。

      安若扬也不想面对这样的场景,又想着庄小满已经跟他告过别了,算是彻底结束了。于是大步往前走,没想到刚走两步就被拉住。

      “不准走!”易萧风斩钉截铁地道,面上却仍是茫然和探求,“我还有好多事情不明白,你得跟我说清楚!”

      安若扬心里烦躁,挣了两下,又不敢太用劲,于是就没挣开,易萧风的手抓得很紧,脸上是闷闷的倔强。安若扬无奈地“说”:小满,别闹了。

      这句话出来,两人都有些恍惚,记忆仿佛被拉到某个熟悉的地点,可能是屋檐下,可能是床榻上,可能是炉灶前。易萧风手上松了一大半的劲儿,身体却靠他很近。

      山风呼啸,林叶被刮得哗哗作响,月亮被云层遮住,四下黑了不少,他们几乎只看得到对方的轮廓。现在是冬季,又是在山里,混乱的寒气无孔不入。安若扬忍不住把外衣脱下来,披到他身上,又嫌外衣裹得不够紧实,于是从身后抱住他,倾身到他耳边,用气声“说”:冷不冷啊,小满?

      温暖和熟悉的触感包裹着他,易萧风鼻子一酸:“阿城……”他转过身,叹息着,将头埋在安若扬的肩窝,眼睛湿润了:“对不起,我不是庄小满,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安若扬将他抱瓷实了,出于礼貌,他应该说“没关系”的,但他却怎么都开不了口,无论是作为安若扬还是阿城,面对这么一个残暴的刽子手,他没底气说没关系。

      残暴的刽子手?他一时都分不清这个词是骂对方还是骂自己。只是凉凉地苦笑——真他妈的乌龟配王八,都看上了对方的壳儿。

      是不是他跟易萧风都缺了那块心眼儿,为了看上去正常,于是将这块心眼儿表现得特别明显,甚至夸张到离谱,一个尖锐残忍,偏偏木讷老实,一个空洞冷漠,偏偏跳脱热络。阴差阳错遇到对方,觉得恰好能填补那点缺陷,结果没想到,爱上对方身上的那些特质全都是装出来的。

      他们拥抱了许久,久到他们都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这是一场重逢或者告别。只有他们清楚,这不过一场徒劳的追忆。

      山间月总有明朗的时候,山风也不总是肆虐,不属于自己身上的温暖让人清醒,生怕在软弱中自我献祭。他们分开后,各自站定,终于想起来自己姓甚名谁。

      当他们不小心对视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移开了目光,安若扬的脸上是没有温柔和木讷的,易萧风的脸上也没有明媚和天真,突兀的陌生感和强烈的尴尬油然而生。没有谁勤恳劳作只为了一日三餐,也没有谁在戏班子卖艺补贴家用,没有谁在镇上受蚕丝商贩的欺压,也没有谁勇敢出头打抱不平,没有谁在村子里被人看不起而自卑,也没有谁跟村里人相处融洽。当最真实的一面暴露出来的时候,他们发现,之前的相爱才真正地像一场幻觉。

      “安教主方便回答我几个问题吗?”易萧风率先打破了沉默。

      安若扬的口唇在动,眼神却没看易萧风,因为他知道对方一定在看自己:你问。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身份的?”

      安若扬:就在刚才。

      易萧风的心思落空了,他侥幸地以为对方是因为发现他的身份才跟他分开,现在看来,着实是想多了,但是怎么能不多想呢?刚才问他“冷不冷”算什么?

      “请诚实告诉我,你爱过庄小满吗?”

      安若扬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说”:阿城爱过。

      “好,我知道了。”易萧风释然了,他真的没什么遗憾了。他爱的人曾经爱过他,修饰过的也好,伪装的也好,至少沉溺在幻觉中的不止他一个。

      问完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之后,他才冷静地思索一些实在的问题,于是问道:“安教主是什么时候躲在这里的?为什么要躲?为什么要选择这里?那黔东南的教主是谁?”

      安若扬冷静地“回答”:这些事情我无可奉告。

      易萧风倒是坦然地接受了这个回答,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暗影护卫,要求昭教教主回答身世问题,实在是天方夜谭。

      “把弦月令还给我。”易萧风的语气坚定,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当初把弦月令赠给阿城是因为他只是个无用的农人,根本威胁不到窈冥门,但弦月令现在在昭教教主手上,能发挥的作用可就不一定了。他是窈冥门下的人,虽然没什么忠诚的想法,但也没有想要葬送门派的叛逆之意。

      安若扬面不改色:我没带出来。

      易萧风一“听”就急了:“没带出来?你知道那块令牌值多少钱吗?你得卖多少只鸡才能卖那么多钱啊!”

      话一出口,两人猛然意识到不对劲,这不是安若扬和易萧风会谈论的东西。易萧风闭了嘴,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若扬见他没有再问什么,于是“说”:我劝你最好别去挂月洞练孤月。

      易萧风本来也不想去,但他想听听安若扬给的理由,于是问道:“为什么?”

      安若扬:据说练孤月的人心智残损,还有······我不想杀你。

      易萧风却笑了:“这么说,安教主是打算留我一命?”心智残损是什么东西?太抽象了,他直接忽略。

      安若扬没有回答,只是看向别处。这倒是激起了易萧风的好奇心,阿城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但这位安教主是什么个想法,他也想知道。

      易萧风说:“我的命可能轮不到你来取,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新选出的门主一般不会迎战昭教教主。我大概会等十几年,等你的子女上月无崖报仇,到时候,我大概会一眼认出他们。”

      安若扬听了他的话后极其不舒服,但不知道是因为他说要当门主不舒服,还是因为他说“你的子女”不舒服。安若扬看向他,眼神冰冷阴鸷:这个门主你就非当不可是吧?

      易萧风大概看出了这个人的端倪,直来直往,说一不二,应该是发号施令惯了。

      易萧风没再接话。安若扬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心里烦躁,迈开步子就走。他一走,易萧风就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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