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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什么忠诚,都是假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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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陈府的日子每天都相似得如双生子,乏味得很。陈老爷的状况一天比一天糟糕,发病的频率甚至也一天高过一天,丁若颜白皙的手臂上旧伤新伤纵横,似是受了什么酷刑,叫人不忍心去看。杨艳艳似乎特别繁忙,只有在餐桌旁才可以看到她。不过也好,反正没有人愿意闻到她身上刺鼻的香浓脂粉味。
木加微靠在陈府院子深处混浊得几乎倒映不出人影的池塘边,呆呆望着水里濒死的鱼和水面上打着转的藕绿色水草,想到阴冷里屋的那个灰白着脸的病人便一阵发愁。
早知如此,那时候就应该学得认真一点,怎么会像现在这样耗着……
他干脆仰面躺在了茂密的杂草上,头顶上肥肥的云不急不缓地变幻着形状。
一个人影从里屋侧身出来,稳稳地拿着水盆朝着池塘走来。
清秀少年看到了懒懒地躺着的木加微,却只是自然地移开了视线,麻利地把盆中的水泼了出去。
“啊!”
“啊呀!对不起对不起……”陈晓北惶恐地看着此时如落汤鸡般的木加微,一阵手忙脚乱,“我只是帮夫人把洗脸水倒了,真的没看到你……”
他是故意的!木加微咬牙切齿地看着陈晓北装模作样地帮他擦衣服,有一种抽人的冲动。居然这么记仇,不就是那晚下手太重了吗!
“唉。看来我该去告诉夫人,我不小心被某人泼到洗脸水,需要洗澡啊。”木加微看似漫不经心地“自言自语”,绕过正弯腰的陈晓北,朝里屋迈去。
原本得意地暗笑着的陈晓北立马哭丧了脸:“不要……”他急跑几步追上木加微,死死拽住了他还滴水的衣角,“不要告诉夫人……”
木加微猛然转过身,语调柔和:“对了,如果再跟上来,顺便再和夫人聊聊那晚你昏过去后说的梦话吧。”陈晓北下意识地缩回了手,惊恐地看向少年血焰色泽的发。
什……什么?居然说了梦话?!他都听到了些什么把柄啊!陈晓北欲哭无泪地看木加微满意地笑了,嘴角的灿烂耀眼得令他想伸出手遮一遮眼——他也的确这么做了。待觉得光亮弱了些,放下手,红发少年却已消失了。
“不要啊……不能让夫人知道啦……”陈晓北想追上去,却又怕自己的梦话被泄露出去,急得在原地抓耳挠腮地打转,“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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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不小心掉进池塘呢?”丁若颜听木加微说明来意,放下手边的事惊讶地看向浑身湿漉漉的少年,“太不小心了。我马上去准备热水和衣服,不过衣服只剩以前下人穿的了,小兄弟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有劳夫人了。”木加微感激地说。虽说正值酷夏,可这样浇一身冷水澡确实也很不好受。他打了个喷嚏,想到可能仍在院子里团团转的陈晓北,心情蓦然好起来。原来小小地捉弄一下别人这么有意思……
诶诶,难道自己被那狐狸同化了吗?他有些苦恼地想,悠悠走出了里屋。
“小微?怎么全身都湿了?”花清流正从府外回来,惊异地连忙帮木加微拧袖子,“会着凉的,赶紧去换身衣服。”
木加微斜眼看高了他一头的青年低头露出关切的神色,一声冷哼:“这不正要去么。”说完便大踏步回了屋子,徒留花清流看着湿淋淋的手莫名其妙地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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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来讨厌洗澡。干净的水可以清楚地映出他艳丽的红发,而那是他最不愿面对的。
他盯着水里的倒影,厌恶地用手拨碎了大片的红。
迅速洗去身上的异味,他换上丁若颜拿来的衣服,顶着依然湿滑却已好受太多的头发,心情大好地准备再去戏弄一下可怜的陈晓北(……)。
通往院子的廊道上,一片静谧中他听到了隐隐的,某种怪异的声音。似是在木床的摇晃声中混杂了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低低的喘息,女子娇媚地发出阵阵压抑的呻吟,让木加微一阵不舒服。
“艳儿,跟我走吧。”怪异的声音中传来男子低沉的说话声。
“不要那么急嘛。”女子娇笑着,“等那老头死了,再把丁贱人赶出去,这大宅子就是我们的了。”
这甜腻的声音,怎么听怎么像……杨艳艳。
他们究竟在干什么……木加微顺着声音寻到了一间偏僻的屋子。到达陈府的第一天杨艳艳似乎说过这间是置放杂物的,此时这间原本该是杂物间的屋子大模大样地把门敞开了一条缝,透过这不算宽的缝隙,木加微看到了屋内的情景。
是一张宽大柔软的床,男子和女子痴缠着,裸露的肌肤紧紧相贴,情欲的味道弥漫了这间屋子的每个角落。
“小微,还没长大呢,怎么能看这些。”微凉的手穿过额发覆在眼前,视线由红转黑。身后轻柔的嗓音让他呆滞的头脑回过了神。
花清流扳过少年的身子,看着一滴滴水珠顺着他长长的额发重重砸到地上。
少年甩开花清流已湿透的手,有些粗鲁地抓住他的衣服,把脑袋埋在了他胸前,半晌没有出声。
花清流垂下眼睑,轻轻环住了少年瘦削的肩。
他没有问他为什么哭得那般脆弱,他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会那样巧合地出现在他身后。少年冰冷的温度倚靠在青年胸前,传遍全身,只有心的位置似是浸润了沸水般,被烫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