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八夜 ...
-
黎明之前的幽幽黑暗，将一切万籁生息悄然掩埋在了暗夜里。
黑色身影趴伏在门沿上细细聆听，像是真的没什么人的样子，他轻柔推了推门，门把边的锁似乎没锁牢，木门便开了一丝小缝，以便他观察房内的状况。人应该睡熟了，他弱小呼吸了一口，踮着脚挪进去。
脑海中细想：她的习惯颇为奇怪，从不担心危险的存在，也不在乎周遭人的伏击，那么她便不会刻意去隐藏一些东西，即使对自己不利的也不会多想。因为她有自身引以为傲的能力和……
他尽量放轻脚步和减弱气息，悄悄靠近离床头最近的书桌，不过那也离阳台最近。窗帘并未全部拉上，清冽淡淡的月光透过缝隙溜跑进来，在昏暗的地板上反射出柔和的光影。
窸窸簌簌，呼啦呼啦。
一只手倏地出现在开启的帘布上，纤细而白皙。它的主人随即半遮半掩地站在了敞开的天台门边，抱着胸若无其事地睨着愚蠢神态的御见。
“怎么，深夜来这是想找我谈心吗？”
一身轻薄的墨色睡衣，她的脸庞上挂着冷冷的讽刺和轻鄙，御见的动作一下子慢了下来，灼灼地盯着绯樱发愣不言语。
绯樱缓缓走进来，带着一阵清寒干燥的夜风，扫过他渐渐发冷的面颊，而他的神魂即刻便漫游了回来，一点点焦躁：“小凛，我…我只是…”
她伸出另一只手，不甚在意地献出了手心的银枪，刺眼的花纹和鲜血的味道让绯樱忍不住浅笑一声：“御见，你太不了解我了。你说我的房门怎么可能没锁紧呢，而枪会直白白地永远放在你看得到的地方吗？”一步步走近御见，两人的距离在一点点缩小，直至咫尺。
她昂起头凝视着他深邃的蓝眸，依旧是从前那般清澈见底，未染上一丝瑕疵。然而这样的他，是不能呆在她的身边的。他需要成长，更要变强。
冷敛了眼眸，她轻抚他滑嫩的脸，一直蔓延到脖颈处，踮起脚呵气道：“告诉我，你到底要什么？只是我的爱么，御见你告诉我！可是现在的你，根本不值得我去浪费感情，你知道吗？”
伸出舌头舔了舔那处的肌肤，继续刺激他，“你太弱了，反而会成为负担……”一口咬下，温热的血液让绯樱兴奋地紧紧吮吸着，而眼角瞥视到的身体却在最初的僵硬变得愈加的柔弱，一双长长的手臂轻轻环到了腰上，他抱着她更贴近彼此的身体，牢牢地。
脖子那里的尖牙早已离去，御见的下巴慢慢放低，他将脸埋在了绯樱的肩窝处，低低喘息：“小凛，不要担心，我会证明我的存在的。请一定要相信我……”只要能一直看到你，我就觉得这是我此刻最大的幸福，而我不会后悔我曾经的决定。
腾出手打了一个响指，那个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静静跪立，声线平和：“大人。”
绯樱一把推开御见，抬起眸光落向了渐欲蒙蒙亮堂的空际，露出稀有的温柔笑容：“我要拜托你一件事，你能无条件地答应我吗？”
他的脸上浮现媲美阳光的温煦笑容，将视线停在了呆呆不动的御见身上，沉默半晌后附声道：“您吩咐的事我会尽最大的能力做到，大人请说。”
“带他走，在那一天之前，我想看到全然不同的他。你能做到吗？”绯樱弯腰扶了他一把。御见听了她的话忍不住再次不满，下面的话却被对方狠瞪了一眼缩了回去。
“是，大人。”他起身便要走，回头对御见微微一笑。
御见正要跟着离开却不舍地回头看去：“小凛，记得……”
绯樱旋即背过身挥了挥手，忍住颤抖的声音蓦然打岔道：“我相信你，天鸢。所以，你放心随他去吧。”御见天鸢，你一定要变强了再回来，我可以承诺我身边的位置会一直为你而留。
她掩住涩意渐浓的眼眶，微微抬起头，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但是爱，她还能再爱吗？
拂晓一刻的深重罪孽悄无声息地逝去，将所有的不安和浮躁都一一隐藏。
天，终要亮的。
*****
用过午饭之后，真树就像牛皮糖一样黏住绯樱一步也不动，这让蓝堂有点抓狂的冲动，但还是一副无害的笑脸微小诱惑：“真树，我带你去堆雪人吧？你看外面，最适合打雪仗了。你说是吧~”
“唔…”真树似乎是真的在考虑这个提议，但是他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差点让蓝堂暴走，“呐~凛姐姐，我们去玩雪吧！拓麻哥哥和晓哥哥也去！”
被点名的人却一副无辜的样子，蓝堂忍不住撇过头去鄙视几眼。不过一脸温和笑意的一条凑过去低声提醒道：“别生气，他的身份。”侧头对架院淡笑迎去，“晓君，我们出去吧，里面是太热了点。”
架院瞧了一眼憋得一脸苦色的蓝堂，心里早已笑出暗伤了，表面上还是平静无奇的模样，不忘对小小的真树笑笑：“真树，我们走吧。”
“嗯嗯！”真树扬手抱住绯樱的手臂，扯着她的衣服直直往外面去。而一直坐在客厅里勉强算是看客的另几人却一派欲要松口气的释然。
远矢低了头碎碎念：“为什么他会……奇怪啊，一点也不值得的。千里，你说是吧？”
“唔，可能吧。”支葵掏出口袋里的巧克力，颇为依恋地又飘了几眼，那个身影那个笑脸，是那么独特的存在。他压低嗓音回道，“不值得他还是做了。莉磨，我们还是回房间吧。我觉得冷……”
“嗯？噢，好啊。”远矢远远看去，瞅着几人的打闹和越加沸腾的气氛，脸色淡了几分。其实菖黎真树并不是个简单的小男孩，谁能说他的出现是个纯粹的偶然呢？
早园往后看去，玖兰大人更是一副笑意不达眼底的神情，何时他们都完全接受了绯樱的存在而逐渐发展成了真心的担忧呢？那个人的力量一点也不能忽略，正因为她和绯樱家，和玖兰家断不了的关系……
玖兰李土吗？他一定会回来的，为了绯樱为了自己的阴谋，他一定会给枢大人带来更多灾难。她一直在意的人，却不屑施舍一点点的爱给她。黑主优姬，绯樱凛，如果你们消失就好了……
“呼…”不知何时，架院淡柔的呼吸打断了早园的深思，“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早园敛下眼睑，掩盖暗生恨意的瞳眸平平道：“我先回去了，你们玩吧。”无视架院脸色忽变的黯淡，她一路走到玖兰大人面前，柔柔问道，“枢大人，需要帮什么忙吗？”
玖兰撩撩颈后的半长发，褐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外面的动静，宛若神飞魂恍惚的慵懒样：“琉佳，你先回去吧。”他抿着唇几个大步跨出客厅，走到了庭院内，他们玩闹嬉戏的声音急切入耳，熠熠眸光转而飘到了她的身上。
纯洁无瑕的雪地上，绯樱即便不太笑更不动手的样子，可惹来了几人的攻击，但是却被轻巧躲开了，接下来是更甚的玩耍，尤其是不甘心的真树。
原本飞向绯樱的雪球转而向一条线上的玖兰堪堪砸来，他微乎其微地偏了身，雪球落后砸中了后面的树干，接下来的气氛好像一下子凝滞了几秒，看样子似乎冷场了……
“呃，大人……我不是故意的ToT”蓝堂突然捂住张大的嘴巴，回收窃喜的笑容。但愿大人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千万不要生气啊！
玖兰慢吞吞地弯了弯腰，手里快速积累了一堆白色小球，毫不犹豫地朝蓝堂的正面重重扔过去，而蓝堂也不躲避，生生受了这一击。
蓝堂呸呸了几下，又抱歉地看向了前方，却再无了那道尊贵俊美的身影。“诶？枢大人呢！啊啊啊！我要完了……”
真树不忘记再添一把幸灾乐祸：“是呀是呀，你要完了！刚刚枢大人的脸色可真黑啊……哈哈~”原本被蓝堂砸中的几回他早就满肚子火了，现在终于报仇啦！
绯樱吃吃咬住唇瓣，温柔的笑脸将她原本就绝美的容颜衬托得更甚几分，挪过去捂住真树的嘴巴才发出浅浅声线：“蓝堂君，你没事吧？喂，喂……”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今天还是算了吧。吁口气接着道，“好了，大家都回去吧。拓麻君，你带蓝堂君回去。我看他……”
一条扩大微笑的弧度应道：“是，凛大人。”
只有真树一下一下踩着脚下的白雪不依不饶地撒娇：“不要啊不要啊！我还没玩够呢！凛姐姐，你真要回去了吗？不陪真树玩了吗？都不知道天鸢哥哥去哪儿了，一点消息都没的说……”
“回去吧，回我的房间。”
绯樱望了望正中的大太阳，浅薄的雪衣很快就会消失的，一丝不剩。谁说天晴了，万物就会茂盛簇簇呢？
软语哄走了真树，绯樱循着熟悉的味道走到了寮门边，从缝隙中迈了艰难的一步，踏入日间部的范围……偏过脸，她看到了靠着墙的零，面上没有一点惊讶的色彩，或者可以说近乎冷淡的样子。
锥生微昂起头凝视着昏沉暗色的遥远低空，沉声说道：“凛，如果你真的那么做了，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就算天鸢来了也阻止不了我……看着我，我说的是真话。”
“我知道。这话听起来，倒像是你一直以来不曾向我表露的心意。零，喜欢优姬的话就一定要保护好她。我可以保证再也不会那么做了，但是我不能肯定其他人会不会出手。”绯樱轻柔揉着自己的手，露出淡淡柔和的微笑。就算没有玖兰，零一定也可以做到的，即使他们也是及其可悲的一对。
锥生慢慢动着脚步，一步步向着青石路的末端行去，唯一的一次感激神情展现：“凛，记住你的话。另外，好好对待天鸢。Jia~~”
一番谈话，使得她又想起了昨晚的情景，一一在目，可她却丝毫不想再回忆起来。
因为优姬的绝望无助，滚滚泪水……她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尖牙怎么也落不下去。最终还是以失败而告终了……玖兰优姬，你的命运永远掌控在玖兰枢手中，你这辈子都逃不了的。
那么，她就不做这之间的桥梁了，因为他也要忍不住了。看着你夜夜绝望的梦魇，玖兰最后会决意将你唤醒的。呵呵~
绯樱压抑着越发上扬的唇角，隐隐哂笑：玖兰枢，看谁会笑到最后。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八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