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两乡》顾青姿

16、做梦大方点

　　许翎之不能真的不管他们，但也真的是没时间陪他们逛，所以第二天还是好声好气和母亲解释了，并且联系了熟悉的导游，报了一个四人团，价格虽然贵一点，但将两人送上车，她才去了培训班。
　　因为国庆放假，培训班也放假了。只有前两天有课。许翎之第二天就要去剧组试戏，她还要自己打听剧组的消息。

　　许翎之试戏的事除了苏铭铭，谁也不知道，她按照地址去了地方，结果里面的人还不少，导演和制片人还有一些其他工作人员在，甚至他们学校的那位方老师也在。
　　许翎之问了声：“是这里面试吗？”
　　其实这里的人不认识她，那位制片人也在，见她进来，就笑了。
　　宋柏年家里的孩子，看着没想到那么乖。
　　导演见她仪态很好，细瘦修长，问：“你是学舞蹈的？”
　　许翎之以为他们知道，就重新介绍：“我叫许翎之，舞蹈学院硕士毕业，今年毕业。目前在戏剧学院教中外舞蹈赏析。”
　　导演听得来的兴致，原本剧本中确实有一个跳舞的角色。
　　“你学什么舞？”
　　“古典舞。”
　　制片人心里笑了下，巧了。

　　许翎之没想到面试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就像是汇报演出一样，导演和几个编剧还有摄影等老师不同的人和她聊天，她一个人跳的大汗淋漓，屋子里的人还都不说话。
　　导演甚至最后问，你硕士论文是那个方向的？等等的问题非常细致。
　　于晓东心里还想，没听说宋柏年家里有这么灵气的孩子，亏他捂得这么严实。
　　许翎之被面试的一头雾水，老师们的问题从开始的了解，到最后关于她专业的论文方向，越问越刁钻。
　　她幸亏没丢下功夫，对要求的曲目跳起来还算轻松，但最后他们也没说什么，她就那么回去了。
　　等人走后，于晓东就说：“这是熟人家里的孩子，要是觉得合适就用，不合适就让当个配角让她凑个热闹就成。”
　　导演姓张，叫张余，作品不多，但是都是精品。
　　他看了眼许翎之的履历，说：“我要打听一下，她当年得过奖，如果基本功扎实，我想看看她的基本功，做个舞蹈指导老师。”
　　他是个说话很保守的人，即便有意向让许翎之挑大梁，但也不会轻易下结论。

　　于晓东问：“她毕竟年纪到了。虽然说是朋友家的孩子，但是咱们是正规项目，还是要看本事。”
　　张余摇头：“主要的指导老师还是那几位，但是人员太多，需要一组老师。我们已经物色一段时间了，武老师推荐的学生没有档期，她来的正是时候。”
　　许翎之也没想到，自己出现的恰到好处。

　　剧组的人让回去等消息，她看着人家也不太热情，就以为没戏了。晚上苏铭铭给她打电话，她的心情已经平稳落地，很是无所谓说：“看起来不像是缺舞蹈演员的样子，说不准是谁随口推荐我了，人家抹不开面子，才叫我过去一趟，不过不要紧。”
　　苏铭铭：“要不，我问问我师傅？我最近和他们处的还行。”
　　“不用，你师傅也不是大摄影师。也不是制作方。问也是让人家为难。”
　　苏铭铭也不好说，问：“叔叔阿姨来了吗？”
　　“我给他们报了团，今天去了坝上骑马，明天回来。”
　　“也好，呆一起就要吵架，我和我妈呆一起就要吵架，她催我结婚，尽给我介绍一些不三不四的对象，真是烦人。”
　　许翎之甚至想，他们要是好好的，只是催自己催自己谈恋爱结婚，她肯定会愿意的。
　　她突然就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她要是结婚了，有个自己的家，自己好好经营的家，是不是就不用再管父母的烂摊子。
　　可一瞬间后，她又立刻否决了这个念头。

　　当晚她开始规划第二天父母回来带他们去周边转一转，因为假期人太多了，母亲身姿并不矫健，所以她安排了一场话剧演出。
　　但第二天傍晚回来，父母看起来好像玩的还不错。
　　邱怡和许长城就是这样，许长城有钱有时间，邱怡好歹是个富太太，但她心里不痛快，尤其到这里，那个私生女在这座城市读大学，只要丈夫有一丁点迟疑，她的心态就要崩掉了。
　　两个人的时候，争执不断，但是在许翎之面前，邱怡又极度的维护丈夫的面子。

　　许翎之见母亲不开心就安慰她：“就是出来玩几天，不要总记着那些不开心的事。”
　　邱怡：“你别管，等我回去收拢收拢，给你买个像样的房子，这房子怎么能成呢。”
　　许翎之想说她暂时还没资格买，但是又放弃了。
　　许长城有些挑剔，又有点无所谓。仿佛许翎之的成就，在他眼里算不得正儿八经的成就。
　　平心而论，她已经算很优秀了，凭本事应聘到戏剧学院做老师，在舞蹈生涯拿过一次重量级的奖杯，其他大大小小的奖项更是一大堆。
　　但她已经不是差劲的孩子了。但是和清华生还是没法比。

　　但学霸这个光环太大了，在崇尚学习，崇拜学历的环境里，她被照的暗淡无光，哑口无言。
　　尤其许长城是个初中都没毕业的商人，他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做出一番事业，他有着所有普通出身的人对读书人的崇拜，尤其是学习好的知识分子的崇拜。
　　夫妻两确实因为旅游，有了很多话题，讲起这次出去的见闻，邱怡问：“你们学校有没有年纪合适的老师？”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有些懵，她立刻否认：“我不知道，我入职才一个多月。”
　　邱怡立刻说：“你年纪差不多了，该考虑了。女孩子要是遇上合适的，条件好一点的男孩子就主动一点。只要人品好就没有问题。”
　　许翎之没想到妈妈会直接催她。
　　她：“我才刚刚毕业。”

　　许长城就说：“不小了，你是艺术生毕业，本来找工作就竞争不过人家。这里的人也不靠谱，按我说，老陈家的儿子就挺好的，咱们圈子里的孩子就不错。”
　　许翎之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是她心里很愤怒，什么叫她学艺术的不如人家？
　　她很认真的问爸爸：“我不如谁？我读的是正经本科，正经硕士。是我自己凭本事考上的，我没觉得我哪里竞争不过别人。”
　　邱怡却打断她的话：“好了，不是说你不如别人，是说你年纪不小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女孩子年纪大了就不好找了。还是要乘着年纪小，还能挑一挑。”
　　然后她细数了身边那些长得漂亮而且嫁的好的女孩子们，并向许翎之介绍她们平时生活多幸福，什么都不用做，住在别墅里，家里有阿姨，外面有老公赚钱……

　　许翎之根本和他们说不通。
　　她接着和许长城问：“老陈家儿子干嘛的？”
　　“大儿子在税务局，已经快成分局的副局了，前途好着呢。”
　　邱怡就有些心动了，问许翎之：“那孩子我见过，说话办事很周到，你要不加个微信见见？”
　　许翎之见过，一米七几，和她站在一起还没有她高。人品怎么样她不清楚，只是外表她就不喜欢，所以她很难对他内在感兴趣。
　　她承认自己很肤浅。
　　“不用，我刚入职，等我忙好工作再说。”
　　许长城就说：“你一个选修课老师，能忙什么？难不成还要你研究什么吗？什么年纪自己要心里有数。”
　　许翎之问：“你为什么看不上我的工作？我是一所艺术本科院校的老师，我觉得我不比任何人差，爸，你一直在拿我和谁比？我是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看不上我？我今年刚毕业，只想好好做工作，我有错吗？即结婚成家的事情可以暂且放一放，我有错吗？”
　　她很想说，你看不上我，大可找你那个给你长脸的女儿去，我不会强留你！
　　可她还是忍住了。

　　正好是苏铭铭给她打电话，问：“要不要出来？”
　　她看了眼时间，看了眼令她头疼的父母，才说：“我出去一趟，钥匙在这儿，我晚上回来晚，你们别等我。”
　　她脸色不好看，邱怡想说话，许翎之提着包就出门了。

　　等到了地方，许翎之整个人还有些郁闷，苏铭铭问：“怎么了？”
　　“没事，和他们吵起来了。”
　　苏铭铭安慰她：“他们也就是来逛几天，你忍忍。等回去了就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谁了。”
　　两个人沿着胡同散步，苏铭铭说：“咱们之前拍的那个宣传片要上线了，我觉得是个机会。而且你的账号没有暴露过，我们要改变策略，不走网红这条路了。等你进了剧组……”

　　苏铭铭已经开始畅想往后两人飞黄腾达，怎么走上人生巅峰。
　　许翎之听得好笑：“我能不能过面试，八成都没戏，你已经幻想到哪里去了？”
　　苏铭铭很无所谓：“想一想又不犯法。拜托做梦总不能还抠抠嗖嗖的，我幻想中彩票从来都是一亿起，五百万的我都看不上的。”
　　许翎之忍着笑，抬头看了眼问：“这是哪里？”
　　苏铭铭也看了眼：“我也不知道，我们从那边巷子穿过来……”
　　许翎之抬头就看到前面的人，以为自己在做梦，这条胡同里确实都是单位，前面门口的人手里握着烟，在路灯下，烟雾飘散开，而他在打电话，许翎之一眼就认出来了。
　　李政屿居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