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受苦中苦，总攻人上人》暮雨雨

6、潮生6

　　前期的基础队列训练结束后，按照学校安排，接下来将进行偏实践类型的训练，例如急救包扎射击等。

　　当教官宣布安排后，队列里泛起一阵阵低低的骚动。
　　终于可以摆脱站军姿踢正步的枯燥，射击这一个词就能带来新鲜感和刺激。

　　荣大有射击社团，同时也拥有一片极大的射击训练场。

　　但因为学生基数太大，射击时又需要教官一对一指导看护，所以只是简单地让大家尝试了一下，没法一一深入体验。但试过的出来都意犹未尽觉得没过瘾，扬言要第一个加入射击社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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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的训练枪外观上接近逼真，江叙从桌上拿起□□，沉甸甸的压手感、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薄薄的手套传到掌心。

　　旁边教官的指导口令依次响起，给予学生最大的自由，只要没有大问题就不会上手指导。

　　江叙垂眸，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按要求检查训练枪。

　　军训服妥帖地包裹着他修长的身形，从窄瘦的腰线到笔直的长腿，线条透着利落的冷感。握枪的姿势精准，骨节分明的手指扣在扳机上，腕骨在阳光下白得晃眼。

　　根据教官指导要求沉肩，江叙依言调整，从背面看肌肉流畅而舒展，整个人像一张拉满的弓。

　　枪声炸响的瞬间，江叙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声音尖锐地撕裂空气，有一瞬间的耳鸣，周遭的一切声音都倏然远去——

　　教官的报靶声响起，好似隔了一层无形的雾气，什么也听不清。

　　“嗡——”

　　看不到的地方，江叙叩着扳机的指尖，细微地痉挛一下。

　　训练枪后坐力也极尽仿真，手腕有震颤的麻。

　　射击并没有带给他什么特别的感觉，江叙好似对这方面不太感冒，不喜欢也不厌恶，这种情感最平庸，甚至不会留下痕迹。

　　但他从来没想过，出膛中靶的瞬间，会有世界骤然安静的一瞬，随即被一种高频鸣音所取代，外界真实的声响都被推远。

　　也正是在这片扭曲的寂静与锐鸣中，江叙心中某种东西好似被撬开。

　　一股微妙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战栗沿着脊柱滑过，微妙而迅速，轻轻拨动了一下。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平静地放下了训练枪，转身离开了训练场。下一位同学紧接着替上，一切如常。

　　此时，在射击训练场二层，有人正看着下面空地场的训练，男人戴着金属边框的眼镜，目光清明。

　　白衬衫袖口卷到了手肘，露出一截小臂，男人搭在栏杆上的手无意识地敲着节拍。

　　“喂。”他朝屋内偏头，像是在跟谁说话，“你认识这人么？”

　　二楼训练区是半开放式的，没有墙壁阻隔，只有几根柱子划分着空间。

　　屋内传来清脆的上膛声，身材颀长的男生立在射击位，黑色训练服包裹着长腿，稳稳踩在地面。

　　他单手持枪，专注瞄准时下颌线绷得很紧。

　　“砰——”

　　又一个十环在靶心重叠炸开。

　　他利落收枪，这才开口回答外面的男人，“不认识。”

　　男人倚着走廊的栏杆，整个人的重心都懒懒地压在手肘上：“看都没看就说不认识……也是，我问你纯属多余。指望你能认识谁？我这个脱离学校多年的，来这里溜达两圈，说不定认得的人都比你多。”

　　“所以？”

　　黑衣男生丝毫不给回应，自顾自地拿起脚边的水瓶，仰头灌水，喉结急促地滚动。

　　外面的男人也不恼，反而视线更加惬意，懒洋洋道：“没什么，你就继续训练吧，跟你的射击过一辈子吧。”

　　黑衣男生没再理他，已经重新举起了枪，专注的神情重新回到脸上。

　　——

　　接下来几天的训练相对简单温和，比起之前只要偷懒就能被精确抓出来的队列训练，现在更容易摸鱼。

　　空荡的场地上，负责这方面的教官吼着嗓子，讲解着三角巾用法、伤口包扎技巧以及骨折固定原则等，但面对几百号精力不济技巧生疏的学生，实在有些分身乏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躁动，后排的学生离得太远看不见，忍不住开始小声聊天。说话声又让前排的学生听不清，心不在焉地开小差。

　　展示结束，教官一吹哨子，宣布进行急救包扎模拟训练，两人一组。

　　秦赫生站定在江叙身边，晃了晃手里的绷带：“我们？”

　　江叙没说话，直接伸出了胳膊，算是默认。

　　秦赫生动作很慢，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谨慎，托住对方小臂的力度轻得离谱，只虚虚地触碰。

　　“……”

　　这导致江叙不能完全放松，甚至有点梗着的感觉。

　　他看向秦赫生，对方正在将绷带绕过他的肘关节，注意力很投入。

　　江叙这样很不舒服，于是卸了手臂支撑的力道，温热的体温和重量的实感骤然坠入了秦赫生的掌心。

　　蹲着的秦赫生呼吸一滞，军训布料单薄，不仅传递皮肤的温度，甚至能感受到骨骼的硬度。

　　他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江叙，却见他没什么反应，呼吸依然平稳。

　　教官没催促，学生们的动作也慢吞吞地磨洋工。

　　太阳暖烘烘地照在草地上，江叙微微眯起眼睛，周身起了几分倦意。

　　模拟包扎并不复杂，秦赫生学过简单急救知识，操作上没有问题，只是每一次心跳都变得清晰而笨重。

　　他完成最后一步后松开了江叙的手，袖口因为绷带的原因往上提了几寸，露出了手腕以及上面戴着的石英表。

　　金属表带顺着这一动作也移动几分，秦赫生视力极好，余光冷不丁地扫到了对方手腕内侧处的浅淡伤痕。

　　他并非有意窥探，但这一瑕疵在冷白细腻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秦赫生表情全然的空白与怔忪，暗自冷静了会儿，抬头后没有表达出来半分异常，笑容大大咧咧：“好了，该我了。”

　　江叙单手拽下胳膊上的绷带，打算重复使用。

　　忽然响起教官集合哨声，“好了大家，模拟训练结束，迅速列队集合。”

　　秦赫生：“……”

　　等待所有人集合完成后，万教官才开口，清了清嗓中气十足地宣布道。

　　“恭喜大家，到现在，为期两周的军事基础训练到此结束——”

　　话音一落，底下爆发出欢呼声，几顶帽子不知被谁抛向了空中，难以掩盖的激动。

　　万教官耐心地等待这喧闹平息，才提高了音量。

　　“按照荣大的传统，军训的最后内容，也是一项综合考核——户外生存。”

　　这个活动在新生中延续多年，论坛里也有各种说法，学生们早就提前知道——对此并不意外，反而有点兴奋的期待。

　　“当然啦，大家肯定早就听说了，说是生存，其实就是一次集体露营。”教官补充信息：“明天中午十二点在这里集合，统一乘车前往城郊的栖云山基地。24小时后，也就是后天中午准时返回学校。”

　　“没有考验没有危险，就是放松的活动而已，所以大家不需要有多余的担心。”

　　“学校原则上规定轻装上阵，体验自然。但规矩是死的，你们想带什么自己看着办，别太过分就行，什么都不想带的也行，基地有各种物品提供。……最后提醒一下，生食食材、炊具以及帐篷等家伙事儿不用自带也不允许自带。”

　　“大件不能带是因为车上装不下，食材不允许带是因为往届有学生自带提前采购好的食材，但因为宿舍没有冰箱导致食材变质，引起小规模食物中毒。——如果要做饭的话，请使用基地提供的健康新鲜的食材。”

　　这个活动几乎点燃了所有学生的兴趣，瞬间炸开了锅，疲惫的气氛一扫而空。

　　学校很贴心，从现在到明天中午的时间全部空出来，什么也没安排。在此期间可以休息，也可以自由做些准备。

　　*

　　下午荣大刚宣布的露营通知，没过一个小时，远在外校的祁炎就听说了，急得不行。

　　直到晚上吃饭时候见面，在等老板上菜期间，祁炎凑近江叙，一副说秘密的样子，压低了声音：“我跟你说——”

　　在场唯一的另个人·岑归青不知道这蠢东西在防备谁，桌子就这么大，桌上就三个人。总是在自以为聪明地干一些狗都嫌蠢的事。

　　祁炎卖了关子，停顿了几秒，但他发现江叙居然一点都不在意他的后半句是什么——

　　但不影响，他打算接着继续说，这时老板正好上菜，江叙用手背挡住兴致勃勃靠过来的祁炎，打断了他的分享欲。

　　岑归青笑了，没忍住对祁炎发出了嘲弄的笑声：“挺好的，是秘密就多憋一会儿，吃完再说。”

　　祁炎：“。”

　　一顿饭终于吃完，祁炎不是藏得住事儿的性格，已经人到了极限，终于迫不及待地说：“你们明天是不是要去露营？”

　　江叙看着他，等待他的秘密。

　　祁炎说：“我也去，跟你们一起。”

　　江叙没什么表情，过了一会儿，他问：“秘密呢？”

　　他还在等祁炎的分享。

　　祁炎慢慢地眨了下眼，“说完了。”

　　“……”江叙百无聊赖地转过头。

　　岑归青显然也不意外，这就是祁炎会做的事情，如果不跟着去才叫奇怪，只是无语每个人都能猜到的事情还能当个秘密讲？

　　岑归青保持尊重的笑容，问道：“你打算怎么一起？”

　　他并不是好奇，也完全不关心。只是怕祁炎做出什么蠢事、捅出什么篓子、想出什么奇招，最后不仅破坏这次活动，还非常丢脸。

　　祁炎这次考虑很周到：“我打听过了流程，校内集合的话会点名。我直接从基地进，你们借我套军训服，衣服一样，进去之后就看不出来了。”

　　岑归青轻拍了下掌，感叹的语气：“听起来不错，好像没之前那么多漏洞了。”

　　祁炎抬起下巴，有点得意：“那可不。”
　　——丝毫没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

　　江叙偏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带着点一言难尽。

　　祁炎察觉到视线，立马看了回去，弯唇笑露出了一颗尖尖的虎牙，愉快反问：“怎么了？是不是想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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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岑归青不回学校，说要去商场买些东西，虽然栖云山基地里有各种必需品，但提前做些准备，露营也能更轻松舒适些。

　　他让江叙先回去，对方那份他会一起准备好。

　　江叙不喜欢逛超市相关延伸的所有事情，两人都知道这一点，提都没提一起买东西的事情。

　　江叙嗯了声，先回学校了。

　　祁炎也有想买的物品，但他不想跟姓岑的一起。

　　江叙离开之后，两人之间勉强维持着的友好氛围也消失了。

　　最近的一家商场就在学校对面。

　　祁炎双手插兜，冷哼一声：“我去对面，你换一家，我不想看到你。”

　　岑归青好整以暇：“我换一家，理由是？”

　　“没有理由。”
　　祁炎自知争论是争不过对方的，干脆提步就走，撂下一句话：“别跟着老子，谁跟谁是猪。”

　　岑归青罕见地没有回怼，挑了下眉，“您请便，我换一家就是了。”

　　祁炎过马路的步伐丝毫没停，背影带风。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头也不回地挥了下，银色耳钉闪闪发光。

　　他没多想岑归青为什么主动退一步，他进入商场后，奇怪地发现七层的商场大楼里，没有一家是卖吃的和生活用品的。

　　祁炎先是走了一圈后没找到，又看了商场地图，部分商铺名抽象模糊，看不出来是卖什么。

　　直到他就地询问其中员工才知道，在心里骂了岑归青一万句。

　　这里，TM的，是个服装商场！除了衣服就床上四件套。

　　祁炎咬住后槽牙，心想果然是心机深重的瘪犊子，怪不得这么轻易地让给了他，原来是这一出！

　　不甘心浪费这么久时间还空手出去的祁炎，最终拎走了一条羊毛绒薄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