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文晴

27、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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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门公子，你也出来街上逛逛？”柴可仁嬉笑着上前打招呼。
　　“不是，”杨迁毅若有若无笑一下说，“我这就要进宫去了，跟你们道个别。”
　　“西门公子要进宫啊？嗳，潘小姐……”柴可仁只见潘玉经过的时候毫不停留，忙跟上去想喊住她。
　　潘玉却是不为所动。
　　有些不寻常的是，这一次杨迁毅没有任何激动的举止，见潘玉要走，也就让她走了，没有强行挽留，只是一脸的疲累之色，暗自神伤。
　　两个人的关系会发展到这一步，他也是不受控制的，纵使悔不当初，他也是不由自主。

　　走了五米多远，潘玉也感到不对，就停了下来，转身却是看到杨迁毅无精打采的后背立于原地，不进不退。
　　“潘小姐，西门公子怎么了？”柴可仁也倍感疑惑。
　　潘玉不语，蹙眉看一阵也就作罢了，郁闷走路，杨迁毅的存在，真的让她很为难，这种为难，就好比一种莫大的痛苦，足以埋下两辈子阴影。
　　有时候，她几乎可怜他，也可怜自己。

　　却说桓非来到京畿府衙，见到最高管事不消半天工夫就要得他们放人。
　　武植走出大牢见着两个从未谋面的男子，又知道是他们救了自己，很是莫名，就礼貌问：“不知你们是什么人？怎么……”
　　“潘小姐住的是如归客栈，你快去找她吧。”桓非却不做解释，只说，“我家中有些事情要忙，现在就回去了，还请转告潘小姐。”
　　说罢，他带着大彪便要走，不经意抬眼，却看到前面来了一顶气派的官轿，忙折回对武植道：“你快走，蔡京来了。”
　　“那你……”
　　“没事，你快走，这里交给我。”
　　武植对他的能力表示怀疑，但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又信了，大恩不言谢，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绕道离去，回眸探视的时候，只见蔡京下轿拱手对那白衣公子呵呵揖礼的情景。

　　一路打听来到如归客栈，他就迫不及待要进去找潘玉，却听得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喊：“大哥。”
　　“莲儿？柴大人。”武植欣喜，想不到在这门口看到他们。
　　“你回来了。”潘玉上前，看他衣冠整齐，毫发无损，就知道这全是桓非的功劳，不禁内心感激，可四下看一眼，却不见恩人，于是问：“桓公子呢？”
　　“什么桓公子？”武植一时愕然，但很快想明白，“你说救我出大牢的那位公子？”
　　“是啊。”
　　“他本来救我出来之后说有事要回家的，可那个时候蔡京来了，他就留下来应付。”武植据实相告，而后疑惑问：“不知桓公子是什么人？我看堂堂宰相大人蔡京对他也恭敬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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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举人，”柴可仁看两人一见面就在人来人往的客栈门口议论朝中大员，忙奉劝道，“我们还是先进去吧，进去再说。”
　　二人方才会意，一同来到客栈楼上，又开始了对桓非的探讨。
　　“我看他，少说也是一位皇亲国戚。”武植判断。
　　一语惊醒梦中人，潘玉恍然想起桓非跟自己讲过的那句话：要说报答，你在选太子妃的过程中好好表现就是最好的报答。

　　“算了，我们也别多想了。”她掐断这场议论，对武植道：“二哥还在滑州城外那个老郎中家等你的消息，明日一早，你就去看看他吧，我也去参加初检，早日把进宫的事情解决，然后我们早日一起回家。”
　　“那你……”听她这么说，武植喜从中来，几乎激动失态，忙略带歉意对柴可仁道：“柴大人，我有些话想跟潘小姐单独谈谈，你能不能……”
　　“哦，好啊，你们谈，我回自己房间，回自己房间。”柴可仁很识趣，说着就出门了。
　　“小姐，我送送柴大人，顺便去看看武公子的房间有没有安排好。”兰香故意如此，这屋里就只剩孤男寡女了。

　　如愿以偿，此刻可以单独面对，却不知怎么，武植竟有些紧张和不好意思，一时张口也不知讲什么好。
　　“我听说了，童贯没死，只是受了重伤。”潘玉拿事打破气氛的尴尬，“但愿他们不要太过追着你们不放……不过，我相信桓公子能疏通好其中关系，你也不用为此担心了。”
　　说起这件事，武植不免皱眉，露出一些惆怅之色道：“我倒不担心自己，只怕我二弟，日后要背负逃犯的罪名，也怪他咎由自取吧，从小就这样，放纵惯了。”
　　“不要这么说他，”潘玉安慰，“我看他也是有心想做那四处流浪，行走江湖的侠义仁客，随他去好了。”
　　武植轻轻点头，觉得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便不再多想了。

　　“你真的明天就进宫？”他转换话题。
　　“进不进得了，还得看那些人的眼光。”潘玉神秘一笑。
　　“依你的美貌，肯定能进的。”武植话语很低，虽然说花开得好是好事，但那花开出来被别人采了去，他倒希望那花开得丑一点。
　　潘玉笑了笑，突然有了调侃的心思，就说：“但愿如此吧。”
　　“莲儿……”武植一激动差点跳起来，但很快又强忍住，沉下脸不语。
　　本来是个玩笑，可看他的反应，潘玉不禁想到几次类似的情况，他明明喜欢自己，似乎每次都没有说得清楚明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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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你想说什么？”潘玉有心捅破这层窗户纸。
　　武植搞不懂的是，她为什么一直管自己叫大哥，上次还跟她说过的，她是忘了还是有意如此？
　　“没什么。”
　　“你不说，日后我若真进了宫，你可就没机会说了。”
　　“你不是说你不会进宫吗？”他惊愕看她，隐约带着点愠怒，急急质问，“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潘玉噗嗤发笑。

　　“你笑什么？”武植心想自己的反应太强烈了，忙缓和下来。
　　“大哥，”潘玉便不再笑了，正经道，“我逗你玩的。明天你见着二哥，就在那老郎中家等我，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
　　武植沉默。
　　“你怎么了？”潘玉觉得诧异，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莲儿，”他方才直直看她，认真道，“说句心里话，你到底……真的只是把我当成兄长看待？”
　　“你想说什么，为什么不直接说？”潘玉已经做好十足的准备，只等他一句话了。
　　“好，既然如此，我就不再遮遮掩掩了。”他堂堂挺身，终于鼓起勇气，大胆道：“莲儿，我其实很希望有一天，能跟你合奏声乐，过神仙眷侣般的日子，你能答应吗？”

　　半天等不到她的回答，他的心律骤然变快，事前事后那种患得患失的情愫似乎很难避而免之。
　　其实，他能这样明晰表达自己的感情，潘玉已经觉得轻松了，只是，有些话，她必须讲清楚。
　　“可西门庆不会放过我，你怕不怕？”
　　武植想了想说：“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他迟早能明白，即便……”
　　他顿语，面带一点难以察觉的温柔笑意，倾身抚上她的肩，款款深情道：“即便他这辈子都不能明白，我也会保护你，绝不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我只怕连累你。”潘玉低头，她是说真的，很多时候，她畏惧杨迁毅。
　　“我不怕受连累。”武植眼神里满是认真。

　　潘玉忍俊不禁，这样，两个人也算是就此定情了，她觉得很美好，很享受，几乎还有点女儿家的羞涩，于是借题起身掩饰：“兰香怎么还没回来？不知道你的房间在哪，我出去看看。”
　　“不必麻烦了。”武植却说，“我还是现在就去找我二弟吧，以免他担心，然后又做出什么鲁莽的事来。”
　　他起身，走至潘玉跟前，有些局促抓起她的手，又一次认真道：“我等你。”
　　潘玉抬眸，望着他的脸，一张写满诚挚，善良又富于责任感，而且成熟的脸，决意托付终身，用言语表达，她说不出口，唯一能做的，就是发挥一点点兽性，踮起脚后跟，亲吻他的双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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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植惊呆了，连大气都没敢出。
　　“要走就快走吧，趁着天还没黑。”他这种没碰过女人的反应，让潘玉也觉得忒难为情，不知自己脸颊微微红晕，只是低头催促。
　　“好……”
　　武植声音都有些发颤，仓惶退出门外，直以为自己在做梦，他伸手贴近自己的唇，终于呵呵笑了，那是高兴的笑，如果没有人，他觉得自己会欣喜若狂。
　　潘玉在房里，也觉得自己够猛的，尽管换做在前生的世界，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翌日一早起床，她便将自己精心准备了好久的“化妆品”拿出来，自顾给自己的脸容增添一层颜色。
　　兰香见了惊叫：“小姐，您的脸怎么了？”
　　“怎么样？有没有印堂发黑，两颊乌青，像是被鬼附身一样的感觉？” 潘玉则十分之得意——确定恋爱关系的女人精神果然倍倍爽呃。
　　“有啊，小姐。”兰香点头，只是眉头拧得死紧死紧的，“可您这么做，要是被发现了，皇上判您一个欺君之罪怎么办？”
　　“初检的人又不是皇上，是那些太监，不会有事的。”潘玉不以为意。
　　之后柴可仁见了自然也跟兰香一个反应，只是无可奈何。

　　很快，他们便来到太子妃候选人初检的行馆。
　　经过稳婆验身合格，潘玉就和另外三名参选的女孩一起，直接面对六名不同身份太监的上下左右前后仔细观察。
　　“这一个，”为首的太监指着潘玉向另外几人评论，“五官不错，身材也不错，可就是肤色嘛……”
　　“黑了点儿。”有人应和。
　　为首的太监便啧啧发出遗憾的声音，挥一挥手让潘玉下去。

　　这么容易就蒙混搞定，潘玉都觉得意外，不过，很开心，就可怜了柴可仁，他领彩头回去邀功请赏的美梦彻底泡汤。
　　看他蔫耷耷的样子，潘玉就跟他开玩笑说：“柴大人，您要想在这京城多玩几天也行啊，我跟我大哥他们一起先走。”
　　“这怎么行？回去知州大人怪罪，我可承担不起，本来你没选上太子妃，就足够他生气十天半月了。”
　　“这事不怪您，不过，柴大人，您回去可一定要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啊。”潘玉又一次打招呼——早晨出来的时候已经说过一遍了。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唉。”
　　柴可仁摇头晃脑，心情郁闷得很，也就不想在京城玩乐了，决意随潘玉一起，早早回刑州复命。

　　在如归客栈用过午饭，一行人便出发了，不想刚出城门，后面骑马跟上来两名太监和一队官兵，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不知所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