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特利往事》玛雅黑水晶

12、第 12 章

　　（十二）

　　接到命令，正准备登上装甲指挥舰的科勃少校立即取消了中队的训练计划，拿着头盔就往司令部赶去。已经有一些军官在作战指挥室里等着了，低声地交谈着，表情都有些严肃。几分钟后司令官一脸凝重、大步走进了指挥室。
　　“军官们！我们有新任务了！”上校两腿分开、双手背后，挺直胸膛站在台上，炯炯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在场军官的眼睛，语气里洋溢出准备战斗的兴奋和激动。他身后的投影屏幕缓缓放下，投影仪将放大的战地平面图打到屏幕上。
　　“这是贝利亚特基地，基地下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敌人目前仅存的重型装甲战机装配工厂。这次，我们要出动轰炸机群把这儿整个的炸平！”屏幕上一个醒目的五角星闪烁着标示出了此次任务的目的地。五角星下不远处还有一排刺眼的三角形。“我们的任务在这儿。我们要先行摧毁对方的对空火炮阵地，为轰炸机群解除地面威胁，以便让机群进入敌方战区纵深，展开攻击并安全撤退。……‘蝮蛇式’对空火炮的打击高度是针对高空轰炸机群的，无法对我们的超低空作战构成威胁，但遭遇地面火力和低空装甲飞梭的抵抗是难免的。……只有M367重型□□能摧毁‘蝮蛇’，但若事先装载会影响行军速度和机动能力，因此我们出发时不能携带□□，也不能带上过多的常规火炮，要预留足够的弹仓空间。每架装甲飞梭也只能坐一人，以减轻重量。我们必须于21日凌晨01:30到达指定位置，坐标是……。我们在那儿与补给艇汇合，补充能量并装载M367。记住，那里是边界线，我们既不能早一分钟、也不能晚一分钟到达，停留时间也只有十分钟，以免让敌人有所觉察。然后前往坐标……，在02:20之前发动进攻！ 02:25轰炸大队会飞越我们上空，前往贝利亚特；02:30，我们撤退。”
　　台下的人鸦雀无声，专注地听着作战计划，记下每一个时间点。
　　“这次任务很重要。莱特利所有的人都要参战。稍后进行战斗任务分解。我会和史蒂文少校的中队一起，”上校的目光沉着地看向他，又移到站在史蒂文旁边的科勃少校身上。“你们准备好了吗？”
　　“随时准备接受检验，长官！”格蕾丝挺直身体，抬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咧嘴笑了。

　　在接近目标、展开攻击之前，所有的行动都必须保持机密状态。越过边界后，车队就完全转入了无线电静默，屏蔽了红外识别信号。有时候越传统的方式反而越安全，队员们用战车及装甲飞梭的“灯语”在黑暗中相互联络。天气好得出奇，一行队伍在浓黑的夜色中以300公里以上的时速飞驰，没有人掉队。两架装甲飞梭加速从低空掠过，为后面的十架战机和陆战车队做前哨侦察去了。所有战机的火炮都处于能量满蓄状态，随时戒备着可能出现的敌军的截击。盖恩斯坐在自己的装甲飞梭“夜鹰”的驾驶座上，调了一下头盔角度，又看了一眼舷窗外：离目标已经越来越近了，他们必须保持队形，提高警惕。
　　几分钟后，前方的天空中亮起了爆炸的火光。无线电突然激活：前哨飞梭遭遇了一支敌军的装甲飞梭巡逻分队。“加速！冲过去！”盖恩斯果断地下了命令；他们离火炮阵地已经不足2分钟的距离，对方即使有所反应也晚了。“‘爱丽丝’”，他冲嘴边的呼叫器喊出了本次任务的进攻代号，“我重复一次：‘爱丽丝’！”
　　莱特利战斗机群分作两翼，如扑食饿虎一般突入敌方的火炮阵地，展开了凌厉的攻势。每架装甲飞梭最多只能装2枚M367，只有在把它们全都打出去之后，飞梭才能完全发挥其机动优势，展现低空格斗的优异性能；在这之前必须依靠陆战车提供主要的火力掩护。“瞄准火炮基座！不要浪费每一发弹药！”司令官的话谁都明白，24枚火箭炮对付20台“蝮蛇”，他们一定要做到百发百中。

　　打出一发火箭炮后，格蕾丝拉起“冰鸟”、斜斜地在半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形。她扭过头，满意地看着一台“蝮蛇”在冲天火光中四分五裂，手指再次揿在了发射钮上。突然一架敌军飞梭迎面而来，向她发射了一连串的动能火炮。格蕾丝迅速拉起机头，一边转弯一边做了几个连续地翻滚，躲过了对方的炮火。史蒂文的飞梭斜插过来，一梭火炮干掉了追在她后面的敌机。“漂亮，‘双子星’！谢啦！”“不客气，‘小鸟’！”格蕾丝随即机腹向上来了一个180°的空翻，再次扑向阵地。一侧的M367给机身的平衡带来了点小小的麻烦，格蕾丝心里骂了一声，扭头继续瞄准发射！火箭炮旋转着击中了一台“蝮蛇”长长的炮管；炮管断裂着砸下来，砸斜了它自己的基座。
　　格蕾丝在心里一声欢呼。她斜压下机翼，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迅雷般掠过半空，一梭动能炮轰掉了敌军一个正向陆战车射击的地面炮台。

　　交错的炮弹尾痕、爆炸的冲天火光照亮了整个阵地。盖恩斯干掉一架敌机，瞥了一眼面前屏幕上的亮点：每减少一个，就意味着损失了己方的一台飞梭或战车。这次突袭成功地压制住了敌方阵地的地面火力，24辆陆战车损失了3辆，12架飞梭有两架被敌机击中坠毁（一位驾驶员阵亡、另一位驾驶员被及时救上了陆战车）。盖恩斯驾机拉升到高处、再一次短暂地俯视阵地，隐约听见空中传来了“金雕”超音速轰炸机低沉的音爆声。他扫了一眼计时器：他们还真准时。
　　他压下机头、开始呼叫其他飞梭，发出了集结讯号。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敌人是不会让这只队伍还能像来的时候那样悄无声息地撤退的，而大多数战车和飞梭的弹药及能量都已经耗费了大半。500来公里的返程途中杀机四伏。第一大队已在边界线那边的指定地点等着接应他们了，他们必须争分夺秒。

　　大概一刻钟后，他们与前来截击的敌军交上了火。盖恩斯命令队伍进入靠近边界的那片树林，利用地形边打边撤，全力向汇合地点退却。飞梭将打开的机翼收起了三分之二以减小空气阻力，像一把把匕首扎进了林间。敌人也立刻追进了树林。隆隆的爆炸声不断在车队旁边响起。飞梭和陆战车借着夜色的掩护，灵活地在树木间穿梭闪避，也偶尔进行还击。在冲出树林之前，他们要尽可能多地消耗敌方的火炮弹药，节省自己的能量。
　　格蕾丝扫了一眼自己面前的仪表板：撑住，宝贝儿，她对自己说着，侧过机翼再次从两株树间狭窄的空间掠了过去。后面紧跟的两架敌机避闪不及，一架直接撞在树干上、一架左翼擦上树干失去了平衡，歪斜着翻了几个筋斗，冒着火光、撞断了好几棵树、一头栽到地上。
　　“拉起来，‘老鹰’！快拉起来！”听见史蒂文在耳麦里大吼，盖恩斯迅速地做出了反应。一梭动能炮几乎擦着他的机腹打了过去。他扭转炮口，干净利落地轰掉了又一架敌机。“走、走、走，我来掩护你们！快走！”史蒂文急迫地说，拉起了机头。
　　“我也去。”科勃少校在耳机里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果决。“‘红狮’，‘单刃刀’，跟我来！”
　　树林的边界已经远远在望，一片隐约闪烁着的亮光却出现在视线的尽头。是增援的敌机到了？盖恩斯抿紧了嘴唇，拇指坚定地压上火炮发射键、做好了开火的准备，加速向前冲去。“这里是‘猎狐犬’！”耳机里蓦然响起的那个熟悉的声音让盖恩斯暗自舒了一口气。是第一大队长安尼斯塔中校，他已经率队冒险越过边界线赶来接应了。“‘猎狐犬’呼叫‘夜鹰’！我们来了！”

　　在能量炮火力值只剩20%的时候，格蕾丝发出了撤退的指令，但只剩一格的能量值已不允许她的战机再做出更多大幅度的机动动作。一架“坎赛尔”飞梭还紧紧地咬在她的后面，让她恼得牙齿痒痒。正当她再次摆动机翼躲过又一发火炮的时候，突然发觉自己右上方蓦地多了一架战机的阴影。那是赛特的“红狮”（Hot Leo），机身歪斜着，一侧的引擎在熊熊地燃烧。“这里交给我，冰鸟。你快走！”赛特低沉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随即他斜斜地拉起了机头。格蕾丝突然心里感觉有些不妙。“你干什么，‘利奥’？……”赛特的频段沉默着，他的战机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机头压下，径直向敌机撞去！格蕾丝吃了一惊，紧蹙起了眉头：“‘利奥’，回来，这是命令！……不要！”耳机里却仍是一片静寂，紧接着“红狮”便怒吼着狠狠地撞上了敌机！在爆炸中绽放的火球如同一朵鲜亮的蓓蕾，燃尽了林间沉重的黑暗。强大的冲击波将格蕾丝的战机也向前猛的推了一把，她顿时感觉自己的呼吸仿佛在瞬间被堵塞了，不知是因为那股冲击力太猛烈，还是因为她……哭了。

　　第一大队的及时赶来让撤退中的莱特利战斗队喘上了一口气。盖恩斯干掉追在一辆陆战车后的一架敌机，斜下机翼、在半空中弯了一个圈，折回了战场。他的目光焦急地在战场中搜寻着那架一直让他牵挂着的战机的影子。当终于看见那艘黑色装甲已支离破碎的飞梭在“双子星”和另一架战机的掩护下，如同一只受伤的大鸟缓缓地低空飞来的时候，他才暗自放心地吐了一口气。但就在这时，一架敌机突然从左翼斜插过来，格开了史蒂文的飞梭，向“冰鸟”连续打出了两发炮火。
　　盖恩斯不及思索，猛一加速，冲了过去。
　　当又一发动能炮击中她的机身的时候，格蕾丝在震动的眩晕中瞥见左侧的最后一块装甲四分五裂地飞了出去，碎片差点砸上自己面前的舷窗。能量格也在此时突然变为了全黑。失去了动力，她只能完全凭借机械制动系统手动控制战机，靠着惯性往前冲。敌机压下右翼转弯迂回到了她的左前方，又打出了两发火炮；格蕾丝拉紧了操纵杆，努力保持住机身的平衡，心里暗暗祈祷起来。“压下去！小鸟！压下去！”一个低沉急促的声音蓦地响起，伴随着前方一道黑影冲来。格蕾丝本能地将机头向下一压。
　　半空中的“双子星”刚拉平了自己的机身，便看见急速冲过来的“夜鹰”用自己机背上的装甲替已砸到地面的“冰鸟”挡住了两发炮弹。但随即“冰鸟”因巨大的冲力从地面弹起了一下，尾翼撞上了“夜鹰”的机腹。
　　“夜鹰”顿时失去了平衡，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和角度、一边翻滚旋转着一边向地面砸去，在几棵树干间来回撞了几下。“双子星”一压机头，冲向敌机右翼，狠狠地揿下发射键，用最后的一梭动能炮击飞了对方的尾翼。

　　格蕾丝用力一脚踹开自己的舱门，看见两个正赶过来帮她的陆战士兵。“不，我不要紧！快去上校那儿！快去！”她挥手冲他们高声喊道，一跃跨出机舱、大步向盖恩斯的装甲梭坠落的方向赶去。
　　两个士兵掩护着她，躲闪开纷飞的炮火，飞奔到盖恩斯的装甲梭前。格蕾丝一枪崩开舱门，闪过扑面而来的一股浓烟和火光，顾不上其他，猫腰冲进了机舱。舱里一团烟雾，电气火光噼啪作响，什么都看不清，地上散落的零件不断地绊着她的脚。“长官？！您还好吗？……长官！回答我，长官？！……”格蕾丝心急如焚，扯开嗓子吼了起来，往驾驶座的位置搜寻而去。上帝啊，千万不要……
　　“我在这儿，少校。我还没那么差劲呢！”耳机里一个压抑着呻吟的低沉声音应道，有些虚弱，但仍不乏中气。格蕾丝忍不住喜极而泣，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她单腿跪到了司令官的驾驶座边，用力拨开压在他身上的东西，低下头看到了头盔里那双微微睁开的、再熟悉不过的灰绿色眼睛，心里半是欣慰、半是内疚。
　　上校的左腿卡在驾驶台下，大概是骨折了。士兵帮格蕾丝将司令官拖出了浓烟弥漫的机舱，搀扶着他上了一辆装甲陆战车。
　　当莱特利战斗部队终于陆续回到了基地的时候，天边已隐隐的露出了一线鱼肚白。看着司令官被抬上救护车后，格蕾丝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深深地吸了一口黎明时分冷冽的新鲜空气。卢卡斯看见她身体一晃、忽然捂住了上腹，赶紧扶住她，问她是不是也有哪里受伤了；她的回答却让中校啼笑皆非：“喔……我饿死了。胃都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