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特利往事》玛雅黑水晶

11、第 11 章

　　（十一）

　　“冈特中士！这是我一周之内第三次提醒你注意应急舱的情况！”下午时分，士兵们纷纷换岗去吃晚饭，却听到机库深处隐约传来了科勃少校怒气冲冲的厉声训斥。“是我讲得还不够明白吗？……如果其他的人都做得到，你没有任何理由做不到！”声音中断了一下，大概是中士在低声地解释（这个年轻人工作起来挺卖力，但可惜的是总是缺乏条理和头绪，常常费力不讨好）。很快，科勃少校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我不需要你的解释，中士，敌人的炮火也不会给你任何解释的时间！在战场上，你的每一个疏漏、每一秒延误，都会要了你队友的命！……你看看他们，看着他们的眼睛，告诉自己你是否对得起他们对你的信任？”显然少校没有打算再给年轻中士更多的解释机会，她语气坚定，斩钉截铁。“我的要求没有改变，给你一分钟时间，我要看到应急舱里所有的东西都在我规定的位置上！我会亲自监督你完成。什么时候你能在三秒钟之内找出我要的任何东西，什么时候你再换班！其他的人，解散！”
　　三秒钟，路过的人听见这话都不禁面面相觑：科勃少校的“魔鬼标准”还真是名副其实。

　　晚饭后，作训室里。
　　“……科技的发展，不断地消除着人与人之间、包括男人与女人之间体能的差异。战斗力的强弱高低已不再单单取决于体能的差别，而在于其他——比如速度和精准性。”科勃少校站在讲台上，缓缓地环顾面前坐成一圈的队员们。面前的投影仪在半空中打出装甲飞梭的机械构造全息透视图。“打击的速度与精准，只可能来自于我们对战车的操控，也就是来自于我们对自身力量的控制！战车保护了我们脆弱的□□、给了我们攻击的力量；战车就是我们身体的延伸，我们必须让它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任何时候，都不要失去对这力量的控制！”少校犀利的目光再一次缓缓地扫过每一个队员的眼睛。“对于这样一副‘身体’，我们是不能只在模拟室里、靠虚拟影像去熟悉和了解的，就像医生不是只单单看着人体模型就学会手术的。在战场上，有很多突发情况和自然环境是无法用虚拟训练系统重现的，因此我们必须实实在在地去体验、观察、磨砺、摔打，在真实的对抗中了解自己身体和精神的极限，才能为一切的可能性做好准备！”
　　一个年轻的队员举起了手。“我不明白，如果虚拟训练系统如您所说、无法重现那些突发情况和自然环境，那他们为什么还要用这套系统来训练咱们？”
　　“因为他们是在把你们当机器训。”科勃少校沉着地望向问话的人，“而我不想那样。虚拟系统永远不会告诉你们风中的气味和声音传递着什么样的讯息，不会教会你们如何在真实而强大的惯性与离心力下保持清醒并准确命中目标，它也不会告诉你们那丛灌木的摆动和其他灌木有什么不同，但也许敌人就藏在它后面——而正是这些微小的差别决定了你的下一秒是生还是死。真实的战斗就是这么残酷的。”她停了下来，威严地缓缓环视了一遍四周的队员，然后又再次沉缓地开了口，“当然，既然我们现在已经在这里了，我也就要你们知道——战争虽然残酷无情，但既然我们谁都逃不掉，那就不如尽我们的全力打上一仗，打出我们的气势和尊严，打出一种战斗的美感！”听到这儿，一直站在门外倾听的盖恩斯嘴角也不禁露出了一个赞赏的微笑。
　　“可是史蒂文少校说过，模拟战斗训练系统是非常安全可靠的，……”一个女队员犹疑地开口说道。
　　“一个可靠的训练系统应该教会你在遭到袭击后5秒钟之内就予以还击，”科勃少校接上了她的话头，缓缓地说道，“而不是在11秒之后。”她有些讪笑地抬眼瞥了一眼坐在训练室最后一排角落里的史蒂文，后者仰起头翻了个白眼，没有辩驳：11秒——这个数字早已作为他的“光辉记录”在基地里传开了来。“当然，它也许的确足够‘安全’，但那还不足以让你保住你的小命。”少校最后轻声地说了一句，语气里透出一丝淡淡的怜悯。
　　作训室里短暂地安静了片刻。“好了，明天上午08:00，全体人员在机库集合，”少校再次平静地开了口，“我们开始战机分解装配演练。相信你们能从中发现在虚拟训练中所无法体会的乐趣。什么时候当你们能感觉到你的战机就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了，那就意味着你们终于准备好了。”
　　“那我们需要给它们穿上衣服吗？我可不想‘裸奔’！”一个男学员大咧咧地大声问道，引起台下一片哄笑，气氛有些放松了下来。
　　少校宽容地呵呵一笑，语气也轻松了起来：“你要给它穿裤衩我都不管——只要你能做到一分钟定时射击达到90%的命中率！”
　　台下响起一片泄气的哀叹声。
　　“还有别的问题吗？”
　　“有！”另一个学员高高地举起了手，“——要是我们做到了呢？”爱抬杠的小子！盖恩斯专注地继续听下去。
　　“如果你们谁第一个做到了，我就请你们所有人出去，去圣克莱尔市最好的酒吧，好好乐乐！怎么样？”少校语气豪爽。
　　一阵欢呼声顿时爆发了出来，所有学员都来了精神。“……嘿，长官，我们去迪瓦尔街吧？听说那儿有很多很不错的酒吧，表演也很有特色。”盖恩斯皱起了眉，他知道那是市里一条出名的红灯街区，“当然，听说还有专为女士服务的脱衣舞场……”
　　“妈的，看来你们确实没有别的问题了？”少校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一手叉腰，咧嘴笑了，语气洒脱、无谓。“好了，关于脱衣舞，我只想说一句话：我不感兴趣，我也犯不着去那种地方看。——只要谁有胆在这儿脱，我就有胆看，直到他脱光为止！好了，今天就到这里。解散！”
　　当学员们纷纷离开作训室之后，盖恩斯才推门进去，慢慢地走到科勃少校跟前站住。“讲解很生动，少校。”他抱起双臂低头看着她，微微笑着，有些揶揄般地说道。
　　女孩一边收拾着手边的东西，一边抬起头、眉毛一挑，咧嘴一笑：“谢谢，长官，我就当这是恭维了？”
　　这时本来还坐在最后一排瞌睡的史蒂文急急忙忙地起身走了过来，涨红了脸说道：“喔，长官，脱衣舞的事不是我告诉他们的。”他知道盖恩斯曾明令禁止基地里的人光顾花街柳巷。见司令官仍一脸严肃地瞪着他不说话，他赶忙又加了一句：“我发誓！我也从来没去看过！”
　　司令官和美女少校都被他的表情给逗笑了。“这我相信你，少校。”盖恩斯点点头，有些同情地说道。他现在已经知道史蒂文有个厉害的妻子，就在基地档案室里当打字员。“好了，走吧，我请你们两位喝酒去！”从那个夜晚之后他就觉出，科勃少校开始尽量避免与他单独在一起，对于他的邀请也总是找理由推脱；只有当别的人也在的时候，她才不会拒绝。

　　科勃少校将史蒂文的人与自己的人进行了混编，指定了一批战斗经验丰富的队员担任小队队长。每隔两天她都会将中队带出基地，指挥各小队之间进行两两对抗实战演练，并在返回基地后进行战术分析讲解。盖恩斯也会时常抽空和其他的军官加入演练进行观摩。科勃少校在讲解会上的分析总是非常犀利、生动，直击要害，令人无可辩驳；人们也很快发现，在她的挑战下，不时会一些意想不到的新点子冒出来——而她也从不拒绝在下一次演练中将这些新主意都亲自实践一把。这让一切都变得更加有趣起来了。渐渐的，开始有越来越多的其他中队的队员来旁听讲解会，最后竟会让整个作训室里座无虚席。偶尔少校会让赛特暂时地代替她进行战术分析讲解，因为她的嗓子已经嘶哑得快要冒烟了。讲解会一结束，伯恩斯中尉便“押送”她去了医疗室——监督少校按时去做健康检查，是盖恩斯司令官亲自给他下达的最重要的任务之一。体检完毕，卢卡斯中校没说什么，他知道科勃少校和司令官一样，是那种一有任务就会精神焕发、忘了其他一切的人。他打开药柜，取出一瓶药剂递给了她。“是什么啊？”格蕾丝好奇地低头看着手里的小瓶子。
　　卢卡斯笑笑，语气无奈：“特效润喉剂。司令官特意让我为你准备的，他说还有很多人等着听你唱歌呢。”
　　格蕾丝眉毛一挑，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
　　果然，两周之后，她就再次在舞台上一展歌喉（不过这次盖恩斯并不在受邀请之列，没有机会一饱耳福）。首次达到了少校规定的一分钟定时射击命中率90%目标的是两个年轻的下士，克里·巴菲特和杰森·奥布列尔。作为嘉奖，两人随即被任命为小队队长。科勃少校没有食言，当晚便带一伙人去了圣克莱尔市最高级的夜总会“亚德利亚海”（当然，那里的“情色等级”是在规定范围之内的），在那里玩了个尽兴。第二天，中队的全体人员又精神抖擞地出现在训练场上。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但兵是‘打’出来的，不是养出来的！”多年之后，不少人仍然记得科勃少校说这话时，她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眸在午后灿烂的阳光下如天空一般碧蓝明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