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眼狂刀]醉花阴》Murkmagician

77、ANTIBIOTIC

　　她不知道罂穗是抱着怎样的决心将流年扔出来的。
　　傻女孩，就算是一百个她的力量都不可能将红王的刀毁掉的。
　　那把刀甚至不是她，而是在她之前的御刀匠•罗生打造的。

　　罗生是她的师父，是个直到退休老去以后都还无比严肃，终生未婚的古板男人。他这辈子的所有目标除了打造出足够把整个壬生连花草树木都武装起来的刀外，似乎就是尽他所能的让赤涟觉得自己还MADA MADA DANE.

　　那大约是自己正式成为实习刀匠没多久以后，罗生为年轻的王储打造了一把名唤‘无刀’的武器。
　　他说那是他此生的最大杰作，也为此将他的锻造炉熄灭了，罗生从此不再打刀。
　　‘无刀’，顾名思义，只要有这把刀在红王手中，就没有任何人再能以武器攻克他。

　　她那时候衷心觉得，除了那时候比自己还矮半个头的殿下以外，世上也没有别人应该得到‘天下无敌’的称呼。
　　现在还无法打败红王，根深蒂固的原因还是为了从少年时期开始就深深相信他是善良的吧。

　　如果红王是绝对的‘恶’，那么让他走上这条路的到底是什么？
　　他戴上冠冕的时候自己已经成为壬生的御刀匠，被他前任的红王尊重着，夏町那时候在她手下欣欣向荣。

　　那时候整个壬生所认识的红王，是一个笑起来会有些脸红，手臂细瘦锁骨线条优美的温雅少年。那时候他举手投足都能让少女们捂着脸尖叫，听着各町执事禀报的时候会皱着眉头认真思考，甚至在每年丰收时也会稍微穿上传统服饰出来和平民同乐。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了满心爱戴他的壬生人民们不过都是些将会破败的人偶，又是抱着如此绝望的心情过了多少年？

　　赤涟早就在他即位之前便离开壬生游览天下，那时候的红王到底有多孤独是不言而喻。
　　---终究她还是无法放开感情去恨他。

　　于是赤涟拖着已经伤痕累累没一块好肉的身体往后退，收回血殷。“不打了。”
　　她从红王眼底已经看不见当初那个少年的迷惘。现在的红王，除了嗜杀，只有嘲讽的冷笑。“…为什么？不是满口理由要阻止我重建理想的壬生和新的世界？”

　　她抿唇，还是将刀收回鞘里。
　　“红王大人，我还是相信您能清醒过来的。就算是人偶，他们也是值得守护的，珍贵的孩子们。我无权改变您的想法，您要对我怎么做就放手去做好了，但我不想跟您反目成仇。”

　　她没看红王的表情，因为眼下最重要的是罂穗在准人臂弯里看起来越来越小的身影。
　　她的血几乎染透了准人衣襟，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孩子，既害怕不断涌出鲜血的罂穗却又不愿放开她，茫然的站着，不知所措。
　　赤涟很想再施一次‘鸢尾’，但是她自己的力气早就流光了。

　　“---怎么办啊？！”准人看着她，慌乱得差点把罂穗摔下，接着立刻抓紧了些。“你不是御刀匠吗？你不是很厉害吗？你帮她啊！”

　　冲上去的不是她，而是由夜。椎名由夜。
　　少女果断的扯破自己难以行动的长长衣摆，跳过翻起的碎裂的石块时稍微歪了一下，但这并不妨碍她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罂穗身边，听她的颈动脉一下一下的挣扎。
　　“把她放平。”以从未有过的魄力对准人下令道，由夜想也没想的就朝红王殿开向壬生诸町的巨大窗棂外大喊，“灯------！！快点过来你还在耗什么！！？”

　　---有人在外面？！
　　她眼角瞧到红王神色冷厉，凛冽的瞥了椎名一眼对窗外就是一记重击，木雕精细的窗框碎裂，但是剑压由上往下直扫时，的确碰到了什么。

　　鬼眼狂刀翻身跃了进来。

　　---其实椎名姬你只是跟情人拥有别人想都想不到的心灵感应吧？！
　　赤涟不禁想吐槽，但眼下鬼眼狂刀就算再怎么英雄般的出现也无法帮助罂穗，她看到这个不成才的徒孙实在高兴不起来。
　　由夜看到鬼眼君也是一愣，抓抓头发满脸茫然。
　　“---我本来只是想说这里很高，大声喊下去的话灯怎样都会听见跑上来的吧…结果狂你还真的就在外面？那我干脆多喊几声好了。---灯桑！！！！！！”

　　如果连椎名少女随便吼一嗓子都会出现鬼眼君级别的召唤兽，那她再多叫下去岂不是连圣德太子都要现身了。
　　红王显然也是这样想的，因为他下一波攻击就是直奔椎名由夜而去。

　　鬼眼狂刀 暴怒的大喝一声，双手过头天狼狠狠劈下，蛟龙在千疮百孔的地面再度刻出数道深痕，一路蛇行着向红王扑去，紧紧跟随在后的就是双目赤红鬼气大盛的‘千人斩’。
　　红王虽然跟自己激战多时但现在依然精神状态极佳，沉静的从中将蛟龙斩成两半，这次并且以三四倍强大的剑气直击鬼眼君面门，释放出来的斗气又将罂穗推向更严重的咳血，赤涟现在已经手足无措的不知该怎么办。

　　那边厢红王和鬼眼狂刀铿铿锵锵的拼命打起来，椎名由夜却还在愚蠢的努力着。
　　她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了上标‘万灵药’‘千金丹’之类的小罐，毫不犹豫的拧开盖子便往已经呼吸困难的罂穗姬喉咙里倒，当那些药粉药水全数和鲜血一起反喷出来的时候准人看起来已想谋杀她，但却丝毫不挫少女勇气。

　　赤涟站起来为罂穗施结界，她虽然仍然咳嗽不止，但呼吸总算是正常了些，至少黑稠的不知混了多少内脏碎片的血液不再狂涌出来。椎名见机连忙再次挑战灌药，这次似乎顺利让药水流进食道，罂穗总算能平静下来。
　　她一直抓着准人的手臂，现在松开了才看到准人右臂已经被抓得一片瘀青，他却恍若未觉。
　　椎名此时欢呼着让罂穗再吞下点药水，但药水能发挥的作用已达极限，罂穗皱着眉头整张脸直接埋进准人衣襟，然后扑通一声昏了过去。

　　准人搂着罂穗，难得露出了龇牙咧嘴以外的表情。
　　“---谢谢。”他没抬头对椎名说道，双眼盯着罂穗发顶。“这笨蛋实在太乱来了。”

　　椎名抿嘴微微笑，但马上转过去注意她自己恋人的战斗---眼下看起来实在算不上乐观。

　　鬼眼狂刀因为较靠近毁坏的窗边，随便退一大步都能直接摔下几百丈的高塔，但红王却毫无顾忌的拼命往前冲，剑压卷起来的飓风能直接将青石板粉碎。
　　风吹到她脸旁的时候，赤涟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她扑到窗边。

　　秋天的落叶猎猎飞舞，红王殿西侧大约五六十丈下，跳下去会死人但还看得清楚的那片平地就是吹雪居城的城顶，有些斑驳的墙角下有大堆大堆的落叶，已经很久没人清理过了。
　　那片屋顶上有四人对峙着，其中站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能认得的菱祗。

　　菱祗和吹雪并排站着，对面是游庵和灯，还有猿飞佐助。

　　赤涟耳中轰鸣，只想尽快冲下塔去，到菱祗身边，但理智告诉她菱祗怎样都不可能输对方三人中的其中一个，就算是最强的游庵和打不死的佐助联手也最多只能和菱祗打平。
　　最重要的战役在她身后，她的副官也在旁边咳血，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

　　她不担心吹雪和菱祗---事实上她最不想让其战斗的还是灯。目前场景中唯一的远距离辅助系法师还是别搅和到魔剑士的互砍里去，她这里还有一个重伤濒危的少女等待人妖王子拯救。

　　转瞬间红王和鬼眼狂刀君之间的战斗已经进行到高度白热化，她见神风被如此不值钱的随便乱甩都觉得心痛，遑提每消灭一个朱雀就嘲讽的看她一眼的红王。
　　“---无明神风流的传人竟然只有如此地步，我是否该说御刀匠你选徒弟的眼光太差。”

　　狂怒不可遏的冲上前，攻击力陡然上升十个百分点---同时赤涟耸肩摊手。“这孩子不是我收的，不过他好就在这点：一被刺激就会倍数成长。现在这样随时随地能提升战斗力的孩子哪里找。”

　　“那当然，因为真正的壬生一族也只剩下你我两人。”红王一边说着一边还击，不出意料之外的让鬼眼狂刀狠狠踉跄，红王的脚步却丝毫不乱，利用这个优势再度压制鬼眼狂刀。“坏掉了的人偶的孩子竟然有如此资质也已经很不错了，但他的下一代就大约和人类没多少区别，至少异能这部分应该不会再有。”

　　“---这就是所谓‘壬生最大的秘密’？”鬼眼狂刀冷冷的说。“整个壬生其实都只是‘坏掉的人偶’，只有红王和古老的御刀匠姬是真正壬生一族？这么简单就把它说出来的你根本也不算什么嘛---当初还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不惜动用多少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红王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说话而是加重攻势，也许因为她这个创始人没在用，竟然连神风的能力都发挥出来，她刚刚使用过的鸦天狗和镰鼬等等被毫不含糊的复制，全部一股脑扔到鬼眼狂刀身上。

　　椎名神色惶急，只差没直接扑上去劈头甩红王两巴掌。
　　罂穗还是晕乎乎的靠在准人怀里，但她看着战斗的眼神显得来十分疑惑，半晌转过头来看看赤漣，最後才忍不住低聲詢問。

　　“赤涟大人明明就在这里，红王怎么能使用您的能力呢？明明我在场的時候他就无法用‘熔化’，現在准人來了他也就沒用‘磁力’唬人了…”

　　这倒是她第一次思考红王的能力是否有限制，但是对于罂穗的问题却不需思考便能回答。
　　“‘神风’虽然是我创始，但不是我的异能哟。”她对惊异的少女说道。“一个人的异能是别人学不来的，神风只是一种利用心灵和身体力量的剑道而已。我的异能，嘛，姑且算是长生吧？”

　　“---那样的话红王大人的能力岂不也是长生，但您刚刚都在他面前说了，每个红王的能力都是‘拥有他所有臣民的力量’。”罂穗却头头是道的辩驳。“千百年来都维持年轻形态不过是因为‘真正壬生一族’的体制罢了，赤涟大人的您的异能因此绝对不是长生不老。”

　　---呀，这点她也从未想到过呢。
　　有个年轻的聪明的从属官就是好。

　　这时红王却微笑开口，似乎和鬼眼狂刀作战的时候还一直听着她们的对话。
　　“这么说的话鬼眼狂刀的异能又是什么？难道是一厢情愿的曲解事实吗？”

　　狂马上炸毛，张牙舞爪攻过去的同时还说了些话，句句都是从牙缝里憋出来的。
　　“---无论如何你的阴谋马上就会败露，萤和辰伶还有佐助已经前往那个收藏壬生机密的资料库，立刻就会揭穿你的谎言。”

　　赤涟不禁将脸埋进手掌。

　　不仅是动机，就连去处和人名都直接给了红王，鬼眼狂刀你果然出了战斗和看人战斗以外没半点脑细胞。
　　你看就连椎名都突然一震的转过来，红王那忽然发亮的红眼根本是白痴也能预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