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夏花》时照月还

29、天真无邪 29

　　我曾说过，自己遗忘的要太快，我不知这是何缘故，却也在恍惚间望着我与他们间的隔阂。而自己却只是呆呆的望着，直到眼前的人变得模糊不清，耳边的声音变得含含糊糊，我才惊觉，时间已经带走了太多。只有用写的，画的，录像的方式，那逝去的是否会永存？

　　黑色给了我很大的思维空间，因为不论再如何仔细描摹，仍像从未有过。所以我的记忆是否也是如此呢？像一块逐渐蔓延的黑色，将无论再多姿多彩的回忆覆盖，模模糊糊，与其融为一体。

　　那么最后我又能记得多少？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我只能尽全力抚摸已经被蒙上雾的他们，描摹他们的面容，倾听他们的声音，感受他们的灵魂。

　　现实是，我的眼前没有走马灯，只有一片红。

　　“小心——愣什么呢你！”我被一阵力推到一旁，缓慢地眨了眨眼。后打了个颤，看着眼前魔幻的一幕。
　　一切都在群魔乱舞，那些高耸的红色飘带在刹那间直奔我们而来。周遭突然变得喧闹，耳边是孜孜不倦的耳鸣，这一幕与脑中的某一个场面何曾相似，也是这么荒谬怪诞。

　　“那颗心的血管。”

　　眼前的景象飘忽不定、扑朔迷离，世界颠倒般摇晃着。一闪而过的细碎画面突然跳出来，又在眨眼间消失。重叠，分裂，消失，重叠，分裂，消失。

　　“那棵树的根脉。”

　　直到它们三位一体，我才看清。
　　为什么这次的幻境不是他们的场景再现？
　　为什么这次的幻境「我们」与他们共舞？
　　为什么直到现在，最后的晚宴仍没开始？
　　一个个接踵而来的支线剧情错综复杂地缠绕着，在不知不觉间缓缓地将真实推得更远，过往种种电影般一帧帧回放着，牵扯出更多问题。

　　鬼王是这个副本的助推者吗？“她”何时才会出现？我隐隐约约感受到了那隔着薄纱的答案，却仍无法挥散眼前的雾霭。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鬼王的那个“时光机”具有重要意义。我不知道在我们离开后，它是否成功启动，但直觉告诉我无论它启动与否，都不重要了。

　　我感受着混乱无序中的规律，有时像一阵风掠过，又像躲在云后的光线。一种强烈的感情在胸腔中来回游荡。

　　系统规则凌驾于一切之上，但这不代表它是神。它只是借用我们的记忆，设计了一场身临其境的第三视角回忆与第一视角游戏，他所要保证的是我们的安危，至于通关和剧本的推演则是我们所要做的。
　　鬼王的入侵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而随着幻境的融合，我越发感觉到那一个个“惊喜”“彩蛋”“补偿”都是被迫接近深渊的破局之举。每当那种不确定因素干扰了原本的进程，系统就不得已推出另一条支线，以供我们在最大限度上减少幻境融合的副作用。

　　这种不确定因素可能是幻境世界观的融合，也可能是幻境里人物们交缠在一起的联系。就像一根红线，从一个大的线团中端向外延伸，碰到哪个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绑定再说。而后又重复上述操作，顺便附赠什么仇敌啊，朋友啊，姐妹啊之类的关系。
　　一个绝无复刻可能的剧本就此打造完成，完美。

　　一声惊呼把我拉回现实，安瑞险些被那些红丝抓住，我猛然一拍脑门，想起自己还有个保护使者。于是一颗又蓝又绿又黄又粉的苹果出现在我手中，微微的红光为它镀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我复杂的看着它，它回以我沉默。

　　我试探着咬了一口，寄希望于这颗苹果没有什么副作用。
　　一个无形的屏障在我们周围展开，那些红丝终于消停了一会。我看着他们，思考着现在是什么情形。双人副本里的鬼王和玫瑰花树都是我与秦林的个人幻境所幻象出来的，那么在又来了三个玩家后，所融进的元素就无可想象了。

　　“安瑞你的个人幻境是什么?”
　　“是一个捉迷藏，双人幻境我是和程梦一起的，她是规则。”
　　我扭头朝程梦看过去，她仿佛知道我心中所想般摇了摇头：“我并没有在游戏中见到过‘她’的痕迹，所以我也不知道，再说知道了也不一定对我们的通关有帮助。”
　　好吧，也是。

　　捉迷藏...规则...所以说这些支线也正是因为幻境的融合才出现的。整个副本的复杂程度也高了不少，但可以确定的是，我们已经离这个副本的核心不远了。鬼王要回溯的那个时间点，找到儿时的我们，规则里的“她” ，这三条线已然明朗。
　　现在，毫无疑问，面前群魔乱舞的曼珠沙华就一定是游辉的杰作了。
　　可是，他人呢？

　　“各位，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一直在？”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不只是我，即使眼前一片模糊，我还是能感觉到眼前的几人身形一僵。良久，有人默默举手发问：“谁？”对方似乎也感到自己的出场方式有些惊悚，清了清嗓子，颇为散漫的讲述着自己的遭遇。

　　“事情还要从我进入的个人幻境开始说起......”
　　【恭喜宿主被命运的左轮击中，本日游戏您将跳过双人幻境，在完成单人幻境后您将直接进入五人幻境。这意味着您的游戏体验会大大降低，为了补偿给您带来的不愉快，系统据此推出了“先知视角”的玩法。您的二人幻境将被替换成棋盘游戏，在游戏过程中当您获胜后可以拥有“先知视角”，知悉部分后续发展。反之，您也不会遭受太大损失，只不过会给您一些小小的惊喜，以丰富您的游戏体验。再次致以深切的歉意，bug在所难免，还望谅解。】
　　【最后，祝游戏愉快！】

　　“幸运？还是不幸？我可去他妈的吧，这傻逼游戏，气死老子了。”黑暗中传来愠怒的咒骂声。
　　“所以你是赢了还是输了？”相信这也是我们所有人所最关心的。
　　空气凝固了一瞬，对面传来的声音越显尴尬，其中还有一丝略微的歉意。“输了，那什么国际象棋简直快给我气笑了。”
　　“那你知道系统所说的‘小小的惊喜’是什么吗？”程梦退而求次地问道，心中却没有报太大希望。

　　似乎是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他接着说道：“这正是我接下来要和你们说的。”
　　【很遗憾，玩家游辉在棋盘中惨败。作为相应的惩罚，您将在五人幻境中遇到您的仇家‘曼珠沙华’。届时，您所进入的五人幻境将提高一个难度等级。不过请放心，如果成功通关并达成TRUE END,您及您的同学们将获得一定的增益，详情将在游戏通关后具体告知。以上，悉知。】
　　我抽了抽嘴角，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先扇个巴掌，在给个画的枣，是熟悉的风格了。

　　“那么你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我在挑衅过那只布谷鸟后并没有和你们一起被送到这里，在你们走后，准确来说在你们被意志操控后，我仍留在那里。”
　　听到这我恍然大悟，我说怎么莫名其妙的做了那些，原来是触发被动剧情了，不过显然因为什么而触发的，就不得而知或是永不可知了。

　　他继续娓娓道来：“你们不知道你们走后那里有多恐怖。原本的晕眩被压抑取而代之，整个待客室的气氛在一瞬间变换。不是说场景如何变化，那里甚至一丝一毫都没有变，但就是让你感觉身处另一个地狱一样。”散漫的声音在谈话中逐渐变得紧绷，像是又体验了一遍当时的痛楚。

　　“我的意志被分解。切肉一样被分解成一片又一片，这种感觉很奇妙，每部分意志都拥有完整的感官，当意志被分散到各地，数不清的感受在大脑里来回逃窜。”
　　一个想法在我脑中浮现。

　　“操控我们的意志......？”
　　他很迅速的否决了，“不，我连自己都无法掌控，又怎么能控制你们？”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是分解你意志的人用你的意志操控了我们。”
　　“你快给我绕晕了。不过或许你说的有道理，因为当时我已神志不清，维持难得的清醒都很难，所以最终发生了什么只有她知道了。”

　　“她？”
　　他叹了一口气，“是曼珠沙华。我可以肯定她不是操控我们意志的人，但她一定是观棋之人。”
　　“我的意志被分解后无规则的穿梭，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空，以及被困在时间缝隙里的他。”

　　“他被囚禁在过去与将来的现在之外。也就是说他掉在了时空裂缝里——存在着，也消亡着；瞬息着，也永恒着；真实着，也虚无着。”
　　我轻轻的打了个寒颤，不知是为他，还是为我们。

　　“她”，曼珠沙华，意志分解者，鬼王，他们各自心怀鬼胎，肆意放任着欲望结网。可一条条神秘的线将其缝合在同一块幕布上，四散的蛛网被缠绕，纠缠着，融合着，叫嚣着。一切都在起舞，一切都在歌唱，纷繁的、绚丽的目不暇接，真实的、确切的如同虚幻。

　　我们现在该去往何处？我们如何才能找回儿时的我们？
　　仿佛知道心中所想般，他静默着轻轻开口：“回到一切开始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