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夏花》时照月还

30、天真无邪 30

　　2016.9.1 晴
　　【今天是晴天，我要升入一年级了，真是太开心了！我还能玩huahua梯吗？应该可以的吧！】

　　2016.9.2 晴
　　【我坐在窗户旁边，外面太阳好大哦，小树还在摇晃呢！我喜欢这个位置，喜欢所有的同学和老师！】

　　2016.9.3 雨
　　【啊哦，今天下雨了，是毛毛雨，我最喜欢毛毛雨了，妈妈给我穿的好hou啊，都包成了一个zong子。但是我真的好喜欢毛毛雨！】

　　2016.9.5 晴
　　【同学们对我真好，他们都喜欢和我玩，我也最喜欢他们了！】
　　……
　　在时间遗留的碎片中我窥到一丝真实，它们消失得太快，来不及挽留。
　　似乎是一种浑然天成的纯真。那时候还很小，对什么都很好奇，为什么天空是蓝色的，为什么小鸟会飞，为什么我们会说话，有十万个为什么般无尽的问题。
　　这些问题很少有被认真回答的，所以渐渐的失去了疑问的话语，只当作是平常，无须深究。

　　“这天真好看啊，可惜马上就要天黑了…不过还有星星！”
　　星星，不及月亮般耀眼，亿年前的微光却也如期而至在我们眼前，可惜，很少再看星空，空中也少有星星。
　　我时常想，它那么遥远，那么渺小，当然，是放在宇宙尺度下的。人们在黑暗中望着漆黑的土地，徒劳地行走，徒劳地前进，因为眼睛没有看着前方，也无法看清。这时，星光点点，洒满大地，人们在困顿中猛然惊醒，惊恐，惊惧，惊惶，惊喜，心中什么似乎被点亮，被灼烧，又有了方向。

　　而后呢，便不再只看脚下，因为熔岩地心离他们太远，那里的光照不到这里。所以他们只好看天，恰逢其时，繁星满天。

　　多么美好，脚下有土地，前方有目标，心中有信仰，未来有希望。
　　于是，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如茵的世界被慢慢腐蚀，人类的火种洒满大地。原始社会，农耕时代，奴隶社会，封建社会，现代，未来。贪婪欲念从未消失，只是随着时代的进步而进步，革命的烈火也随风正浓，一切都是在混乱的无序中建立起有序，这是世界的法则。

　　可总有人，妄想打破这法则，认为自己拥有凌驾于创造出自己的法则之上的权柄。妄想用别人的痛苦与鲜血铸成自己欲望的轨道，妄想掌控世界轮转、掌控万物生灵，以及眼前的这不知图谋的彼岸花，它又在妄想着什么？
　　思想，多么美妙的一个词语。人们在思想中构建起未来，创造着理想，让灵魂飘向更远的地方。亦或是，幻想美好的乌托邦，遥不可及的理想国，让欲望沉入无底深渊。
　　一念之差，如天泥之别。

　　恍然间，一瞬瞬闪光似的景象重叠在我眼前。我变成了小孩子，行走在鹅蛋黄色路灯的田间小路下，只是没有雨。我又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在夕阳黄昏之下奔向路尽头的那颗玫瑰树，只是没有海。我还是一个隐匿在黑暗中的神秘者，静静的在远处观望自己期盼已久的真理，只是没有夜。
　　最终，当“我”触碰到“我”心中的欲望时，潘多拉魔盒便开启了。于是，有了雨，有了海，有了夜，有了罪恶，有了妄想。

　　回到一切开始之前，是否在雨落下，海包围，夜吞噬之前？

　　在这之上，便是永恒不变的，虚妄之外的规则。这场角逐的战争，早已命中注定，因为他们早已迷失了正确的道路，近在咫尺的规则被视而不见，他们所走的道路与规则背道而驰。我们注定找到永恒。
　　至高无上的，永恒的规则——“她”。

　　再次睁开眼，黑夜褪去，一时竟不适应地又闭上眼，复又睁开。待到逐渐适应这纯白的世界，不可避免的，又目瞪口呆了。

　　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心心念念的……“她”。“她”的模样我无法描述，“她”的身体也看不清，只隐隐在脑海中有一个印象，闭上眼什么就不记得了。可只要看到“她”，便觉得不会错了，就是“她”，不会是别的了。
　　“她”的出现，意外，也不意外。冥冥之中，命运总是会将一切安置到合适的地方。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一开始，我们猜测在校规之外还有两条规则，一条是关于教师与学生之间，另一条是它与儿时的我们，但现在看来，有点道理，但不多。”
　　秦琳恍然大悟：“事实上规则就是规则，无论是校规也好，还是别的什么规则，最终都是由「规则」延伸过来的，而我们最终要寻找的规则，也只有一条，别的想找也找不到。”意思就是说，想法没错，但和通关没什么太大关系。从一开始，游戏的通关方法就已经告诉我们了。

　　安瑞等人也相继醒悟，霎时间明白了这最后的关键一步。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在尼俄珀的情节中，操控我们的是不是你？”秦琳问。
　　“她”摇头，声音就要飘散在空中“因果循环，我无从插手。”
　　那看来是另有其人了。
　　不敢再耽搁，“我们将会完成最后一步，尽情享受最后的夜。”
　　直到听到这句话，“她”才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嘴角仿佛带着淡淡的笑意，白色退去，“她”不见了。

　　我们又回到了校园里，模糊的轮廓中，明亮的眼睛直视着黑暗，以势不可挡的坚毅划破长夜，几个人对视，心中已然明了。
　　我们疾步走到老栎树旁，心中回想刚开始时那一段剧情，那时的老栎树认为只能生存一天的蜉蝣是可怜的。但这个童话还没有结束，我们要做的，是像蜉蝣一样，尽情享受生命的最后一刻，在死亡之前，唱响最后一支歌，舞完最后一支曲。以此证明——
　　生命的魅力，在于它无法被时间衡量左右。

　　【恭喜宿主触发终极幻境，「蔷薇之花的绽放」届时，蔷薇晚会正式拉开序幕，所有幻境将彻底融合，彼时，众神降临，与各位共享美妙夜晚。】

　　终于到最后了——等等，众神降临，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无论是鬼王，路忍，还是玫瑰树，蔷薇少女姐妹，亦或是精灵女王，曼珠沙华……
　　他们都会来？
　　祈祷我的母校能幸存。

　　“哎呀，天都这么黑了。”小女孩们将手中所有邀请函送出后，抬眼看了看天色，落日余晖也正渐渐地，以一种肉眼可查的速度消失，夜幕逐渐爬上天空，星星崭露头角。
　　“没事，这段时间我们要抓紧啦，会场布置还有最关键的一步。”说着，许颖又检查了一遍各个地方的蔷薇花，桌子，椅子等的基本设施。
　　“对对对，差点把这步忘了……”
　　叽叽喳喳的女孩们在走的飞快的时间中，找到了永恒。

　　我们静静地看着，觉得阵阵恍然，儿时的记忆早已模糊，可她们的笑容，她们的声音又是那么熟悉，夏日蝉鸣与微风，大雪压上柳树枝头，后操场叫不出名字的树，发黄的叶子被蹦蹦跳跳的脚踩碎，老鹰捉小鸡，拉勾约定……细一回想，又似昨天。
　　“我没有说谎，你爱信不信。”
　　“叫我干什么？”
　　“等等我，跑慢点啊！是兄弟就两肋插刀啊！！”
　　“十年后，我们还会是好朋友吧？”
　　“这道题你只要设一个x就行……”
　　“抱歉抱歉，忘记了，下次一定哈。”

　　直到被拍了拍肩膀，我才恍然若失，将思绪拉回现实。
　　“很显然，这个游戏快要结束了，你们还记得最开始系统说的通关条件吗？”安瑞将大家不知飘到何处的注意力又集中在一起，进行最后的总结。
　　程梦回想片刻道：“主线任务是清醒着找到本关的奥义，支线任务是在日落前找到我们的信物。”她将装载翅膀的盒子挥了挥，“我们的信物应该就是在个人幻境里面得到的道具，那么本关的奥义……”
　　我盯着朦胧模糊的远方，心中隐隐约约已有了答案。
　　我仍好奇，小女孩们所说的“最关键的一步”究竟是什么？于是，我趁着幻境还未消散跑到围成一团的她们旁边，这次的轻松移动让我有些疑惑，因为在第一个幻境出现时我除了眼珠子能转以外，整个人跟放冰箱里冻了一天一夜一样。但这疑惑被更大的疑惑所替代。
　　似乎是错觉，我跑步时带去的风将其中一个孩子的衣片扬起些许——不是错觉，因为一个小孩看到了我， “你来了。”在我们对视之时，她这样说道。
　　“你能看见我？”诧异是不必说的，但更多的是被与自己对话的新奇感所替代，尽管我知道她只是一个由我记忆中的自己编撰而来的。因为忘记的事情太多，对于自己的过去我是十分好奇的。刹那间我把自己来时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
　　“因为现在是终极幻境。”小谢冉瞪了一会儿我，没有再说下去，又去做自己的事了。
　　“我们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你什么也不要问我，我也不记得了。”她停下脚步，顿了顿道:“为什么不试着让心灵去寻找？”
　　她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我摇摇头，正准备去告诉他们这段话时，才发现周围寂静的不正常。

　　雪，不知在何时停了，冷意却未像悄然离去的仍使人颤栗。取而代之的是几乎要将人埋住的落花，一片片、一朵朵，梦幻而迷人。
　　我们拉着手，我们走进黑夜，潮水一般的，汹涌袭来。我们不曾忘记，忘记什么？你不谙世事的笑容，你小跑过来后的伸开的双臂，你认真严肃可爱的要命的嘱托......一幕一幕，一件一件，我们不曾忘记。
　　那么，我们这又是在玩什么？你拖拽着我，指着天幕，说要带我飞，可爱的，你的面容是那么认真，我默默地拉紧你的手——因为你那么小，我怕你抓不住我。
　　小小的，你牵着我，给我讲了一个又一个美丽的故事，你说花开花落，说鸟飞，说蝉鸣，说鱼游，孜孜不倦、乐此不疲。你又讲到人类，像你我一样的脆弱的、复杂的、难以捉摸的——人类。
　　此时，我们已经穿过了云层，跨越了千万条沟壑，欣赏了无数次日出日落，但关于人类的故事却仍在继续: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唯利是图，居心叵测......凡此种种，我怎么看不到人类的爱，包容与仁慈呢？你告诉我，别着急，我们还要走很久很久，在这路上能获得想要的一切的解答。

　　可是，我该相信你吗？
　　你微笑着，我不懂。

　　你把我带到了一个陌生而寒冷的地方，这里很奇怪，模糊的黑夜隐匿了所有，我什么都看不清。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一层薄雾瞬时被挥散，眼前的一切都清晰起来。可血液、心脏、灵魂一切都在叫嚣着：逃离！逃离！逃离！！！
　　这时，你又关闭了我们之间的通道。
　　我看见，我不能控制地看见，我们正手拉着手，在舞台上翩翩起舞，你微笑着，我也微笑着。
　　我的眼中，耳中只有缓慢轻柔的音符。舒缓中又带着一丝活泼，轻轻地像流星般划过，似乎在这茫然的空虚中，一切都翩翩起舞、都自由、都浪漫。音符在静谧的空中慢慢的飘，飘到何方？
　　无人应答，无人思考，又或是从未注意，只是心中期望自己所期望的，凝视自己所凝视的。

　　我们在起舞。

　　倏地，节奏突然加快，琴键像是在控诉，在斥责，在疑惑本平静的为何突然焦躁，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像是得到了答案，它又恢复了如往常般平静，不再关注什么，绝望地、屈辱的、陌生的沉睡了，不再泛起一丝涟漪。

　　我们在起舞。

　　你应是没有听到的，他们也没有。玫瑰树看到了我，给了我一个微笑；路忍正和鬼王对峙，他们都在等，等对方露出破绽；曼珠沙华仍飞舞着，如同发了狂的飞絮，胡乱摇动着，她的对手在哪里？我们都没有看到；蔷薇少女和她的妹妹谈笑着，精灵女神与风之女神静默着，你说那只猫呢？我也不知道,或许...去找他了吧——那个“掉进”时间罅隙里的可怜孩子。

　　我们在起舞。

　　太阳东升西落，从朝阳跨入落日，地球日复一日地旋转，喧闹声孜孜不倦，瞬息吉光片羽，闪，闪，闪；沉重之声，大地呻吟，血红眼球，落，落，落；恣意绽放的蔷薇，玫瑰，心脏，海水，藤蔓，雪花，飘，飘，飘。
　　沉沦——沉沦——沉沦——
　　“醒醒，醒醒！”
　　猛然间，琴声碎了一地，黑夜被撕裂，所有人或神或鬼，都停止了。
　　“大家都在呢，该结束啦。”
　　虽然但是，这是不是有一点点点快？我还没看到路忍薄纱鬼王，曼珠沙华还要作什么妖，以及那个被困在时间罅隙里的人，或许还能和那些老熟人叙叙旧啊。
　　就这么结束了？
　　等等，这个声音怎么这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