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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少年残像【捉虫】 ...


  •   【一】

      千草突然觉得有点头疼,尤其是在忍足谦也挤眉弄眼,摆出一脸“矮油你们在约会啊”的八卦表情外加意味深长的笑容之后。
      倒是一旁的忍足侑士礼貌地微微一笑,推了推眼镜,温声开口:“千草桑,千岁桑,好久不见呐。”
      略带低沉的关西腔,带着点无迹可寻的性感。
      忍足侑士,15岁,忍足谦也的堂兄,早些年因为其父工作调动,已经搬往东京。因为谦也的缘故,千草同他认识,却谈不上多熟。
      她微微侧过头,装作没有看到谦也的愚蠢表情,敛了敛心神,开口:“好久不见,忍足桑,最近怎么样?”
      “还好,新学期,没什么特别的。”忍足侑士的回答带着不着痕迹的距离感。千草并未有所介意,毕竟他们并未有太多交集,只是勉强算的上是熟人关系。
      一边的忍足谦也忍不住了,笑嘻嘻地给了千里一拳:“啊哈,被我逮到了吧……啧啧。”
      “喂,想什么呢。”千里嘴角抽搐了一下。
      千草笑眯眯揶揄:“谦也,你们又来跳商业陷阱了么。”
      她的调侃刚落,谦也已经变成了一张囧字脸:“比吕乃,不提我的黑历史就这么难么?”
      所谓的跳商业陷阱黑历史,是源于一次谦也和侑士在商业街买了不少东西,得到了抽奖机会,结果抽到的是纸巾,谦也不甘心,在大奖温泉旅行的诱惑下,又买了更多的东西,用获得的奖券去抽奖,结果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纸巾。

      她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很难。”
      千里和侑士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谦也没理睬他们,反而挑眉看了千草一眼,眼神里饱含的信息太多,乃至她一时间解读不来。
      就在这时,唱片店的店员姑娘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打扰一下,唱片已经包装好了。”千里走过去付款,笑着同她道谢,店员姑娘也抿嘴笑了,露出了好看的酒窝。
      “那我们先走了。回头见。”千草见状,同忍足兄弟道了别,千里亦是如此。

      出了门发现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不知不觉已接近七点的光景,街道已是华灯初上,人群川流不息。
      “糟糕。”千草暗叫不妙,正臣和爸爸还等着她一起吃火锅,而她还要去超市进行食材采购,时间非常紧张。
      “呐,千岁,我先走啦,我还要去超市采购食材。”她冲着千里摆摆手,走出几步,又折了回来,从包里摸索了一阵子,把一个小巧的盒子递给他,“差点忘了这个。”
      “咦?”千里愣了一下。
      “帮我祝美由纪生日快乐,小小的礼物。”千草道。
      “哎?这怎么好意思,今天本来已经很麻烦你了。”千里表情里闪过疑惑诧异和不好意思。
      千草不容得他矫情,把盒子塞进他的手里,转身小跑起来。
      “我替美由纪谢谢你了。”千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千草挥挥手,一路朝着超市跑去。

      【二】

      千草提着两袋子食材回家,穿过庭院,放下手中的袋子,掏出钥匙在开门前愣了一下,她似乎听到门内传出来的笑声。
      狭窄的钥匙孔里透出亮光,转动门锁,泻下的光线致使瞳孔瞬间收紧,她本能地向后退了小半步。
      换下鞋子,还没来及穿过玄关,就看到不远处正有个人往前走,双手插在黑色制服长裤的口袋里,修长的身形,熟悉的眉眼,温暖的笑意。

      “回来啦。”
      “阿……阿藏?”

      她手中的袋子应声而落,一时间差点以为自己进错了屋子,可是门牌上确实写的是“千草宅”呐。

      对方微微俯下身来,提起两个袋子,温和地开口解释:“千草叔叔邀请我和友香里过来吃饭了。”他话音顿了顿,佯装成哀怨的样子,“结果到现在还没吃上呢……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饿。”
      “抱歉……抱歉,耽误了一点时间。”她反射性地道歉和解释。话音落后,突然想到自己和他分明前几天还有龃龉,他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甚至还有蹬鼻子上脸的趋势。

      想到这里,她不再搭理他,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留给对方一个后脑勺。走进餐厅的时候,看到餐桌上火锅汤料已经煮起来了,正臣的位置正冲着餐厅门口,他手里拿着一双筷子轻轻地敲着空碗,嘴角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看到她走进来的时候,一下子跳起来,眼睛里绿光四射,像是活活饿了十多天的饿狼看到肥肉一样。

      “姐,你再不回来我就要饿死了。”
      “抱歉抱歉。”
      “阿乃姐回来啦。”友香里笑嘻嘻同她打招呼,一如往日。
      “阿香。”她忍不住摸摸友香里的头。

      “哎?爸爸没回来么?”环视了一周,没发现爸爸的身影,她疑惑地看向正臣。
      “在书房呢,似乎在写什么企划。我去喊他吃饭。”正臣放下手中的空碗。
      “我去下WC。”

      正臣和阿香离开之后,餐厅一下子安静下来,就剩下了她和白石两个人。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一下子也变得奇怪起来,大概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千草这样想着,悄悄侧过头看了白石一眼,他半垂着眼帘,从袋子里往外拿各种食材,男生有着俊朗而认真的侧脸,眼睫纤长,高挺的鼻梁,鼻尖弯出漂亮的弧度。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头望过来,微微牵动嘴角:“怎么啦?”

      “没事。”像是被当场抓包的小偷一样,她突然感到无比尴尬,避开他的目光,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热。
      对方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千草硬着头皮装作没有察觉的样子,心脏却像是要跳出胸膛一般,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一时间竟觉得时间有些难熬,好在,正臣的出现解救了她。
      “啊——太好了,终于可以吃饭了。”金发少年咋咋呼呼地冲进餐厅,感染的周围的气氛都变得活跃起来。
      “阿乃今天回来的有些晚呐。”
      千草看着最后走进来的中年男人,脸上终于露出了小女儿一般的神态:“爸爸,你难得这么早回来一次,不好意思啊,我耽误了一会儿。”

      带人抬手似乎想要摸摸她的头,最后手却停在她的肩膀,轻轻推搡着她示意她坐下,也随即入座,几个人围在餐桌前,看着锅内香气袅袅,热气腾腾,名为温馨的气氛四散开,一时间她竟有些恍惚。直到身边的正臣给她夹了一筷子金针菇,嘴里小声嘟囔着“姐你去哪里能找到的我这种二十四孝的弟弟。”千草才回过神来。
      她揉了揉眼睛,压下心底复杂而又酸涩的情绪,端起了碗,安静地吃着,正臣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火锅上,友香里偶尔跟白石小声地说着话,穿过火锅上袅袅的热气,千草看到餐桌对面的中年男人吃饭的斯文样子,抬起头的时候,正对上她含笑的眼睛,也微微挑起唇角回了一个浅淡的笑容。席间,千草跟白石几乎没有交流,大家吃饱喝足后,千草第一个站起身来去整理餐具。等她刚刚准备把碗放进水槽里时,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喏,还有这个。”

      她吓了一跳,本能地手中一滑,身后的白石已经一个健步跨过来,稳稳接住了碗,出色的反应能力派上了用场。而他的另一只手里正端着另外的酱料碟子。

      千草斜眄了他一眼,接过了他手里的碗和碟,白石嘴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又归于沉默。

      “呐,有什么话一会儿说好么?别在厨房给我添乱了。”千草戴上橡胶手套抬手把他往外推,白石好脾气地任他推着,后退了几步。
      “我来给你帮忙。”
      “不用。”
      对方露出的想要帮忙的意图,她断然拒绝了,等到把厨房都收拾一新之后,转身看到白石竟然倚靠在门框上,低头把玩着手里的绷带,千草表情有点难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阿藏。”
      “唔,忙完了?”少年抬起头来,勾勾嘴角。
      “嗯。”
      “正好,陪我出去走走。”白石向前迈了一步,不由分说地捉过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寥寥数语和他强势的语气很成正比,而从他手掌里传来的却是截然相反的温度,透过绷带都可以察觉出来,暖得毛孔都撑开。
      “等等——”千草试着挣扎了两下,却没挣脱开来,只好踉跄着跟上他的脚步。经过客厅的时候,正在看电视的正臣注意到两个人拉扯的情况,似乎想过来,却被身边的友香里拽住了,千草不知道友香里低声跟正臣说了什么,他又坐回沙发上,还懒洋洋冲着千草招了招手。

      【三】

      夜晚的风带了点凉意,刚出门的时候,千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白石把外套递给她,被她拒绝了,过了一会儿才渐渐适应了室外的温度,门外万家灯火,星星点点,放眼望去,各种住宅在夜色中只剩下恍惚的影子,有些局部被灯光照亮,街道旁的树也遗失了原本鲜明的形状,再远一点的地方,隐隐还能听见电车压过铁轨的声音。
      头顶是广阔无垠的天空,云彩厚重,看不到月光,也看不到星光。夜幕像是要垂下来,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千草任白石拉着前行,步子很慢,抬头望着天,在几乎要忘记自己的存在的时候,耳畔响起白石清晰的声音,搅动着空气:
      “阿乃。”
      “唔?”
      “你还在生我的气。”笃定的声音,不是疑问,是陈述。
      千草怔怔地望着他,几秒钟的沉默过后,才压下心底的情绪,轻笑出声:“怎么会,阿藏。”
      她确实是在赌气,却不是在生白石的气。她只是无法彻底从“回到过去”这件事的迷惘情绪里挣脱出来,还有那么点嫉妒白石与桥本,不不,不仅仅是一点,是很浓重的嫉妒与不甘心。那种嫉妒像是一团火在胸腔里熊熊燃烧,自己被烧得体无完肤,也烧伤了别人。可她却什么也说不了,做不了,她没有任何立场和资格对白石指手画脚,也仅仅是不甘心地看着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一幕幕在眼前上演,本以为做个观众看着舞台上的众人演绎与谢幕,会是件不痛不痒的事,却未曾料到会让人如此不痛快与不甘心。
      作茧自缚,真是最好的形容。

      她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是不想再经历一般堪称惨烈的未来。
      她想要的,只是生活安定与家人安好。

      白石突然转过头来,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眼里的光锐利的有些吓人,她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
      她的动作引得少年嗤笑了一声,眉毛微微挑起,露出了带着些许自嘲的神情:“我就这么吓人么?让你唯恐避之不及?”
      “不……不是的。”千草试图向他解释些什么,少年却已经转过身,双手插兜,慢慢向前走,她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有些诧异于对方的态度变化,只觉得有种凉意扑面而来,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追了上去。
      “阿乃你这样,我也会感到困扰啊。”白石低低开口,似乎是不太习惯这样的带着剖析自我意味的直白说法,声音里带着微弱的赧然,“其实,那天从野宫神社回来,我就察觉到你有些不太对劲儿,可是你什么都不肯跟我说……”
      说道最后,他的声音低下去,几乎要消散到空气中。
      他抬手挠挠后脑勺,眉头微皱,扭头看着千草,表情里带着不容忽视的困惑:“总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了什么一样。”
      难得看到“圣书”白石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千草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白石却像是不满意她的态度,伸手拽了拽她的头发,示意她严肃点:“跟你说正经的呢,我难得……所以说你怎么了嘛?不是说好了吗,好兄弟不隐瞒对方什么。”
      “去你的,谁跟你好兄弟。”千草扭过头,小声吐槽了一句。
      别别扭扭的心绪仍旧没有消散,却没像之前那般堵心了。他们两个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附近的公园,这个公园已经有些年头了,承载了他们不少儿时的回忆。

      “阿藏。”千草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抱歉,给你造成了困扰。”
      “我不是……”
      “听我把话说完。”千草不由分说打断了他的话,走到长椅上坐下来,低下头,慢慢整理着心绪,组织着语言,“有时候,我觉得你还真是敏锐的可怕……其实,在野宫神社的时候也没发生什么,只是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有些心虚不宁罢了……别笑话我……加上最近有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情绪不太好,别担心,过段时间就好了。”
      说罢,她抬起头来,冲着白石露出一个笑脸。
      白石怔怔地看着那张飞扬而漂亮的笑脸,一如往日一般熟悉,却又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成残像,然后慢慢凝聚成新的形状,隐隐浮现。

      他还太年轻,抓不到最重要的一点。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千草反而有些享受这一刻的宁静。只是没多久,宁静就被突如其来的雨水打破了。冰凉的雨滴几乎是仓皇而至,铺天盖地泻下来。空中仿佛神魔乱抛,从灰苍苍的云中撒开千针万线,渐渐将天地缝合。

      “走。”他们默契地异口同声。
      白石脱下身上的外套,两人把外套举过头顶,千草揪着他的t恤下摆,跟上他的步子。

  • 作者有话要说:  唔……总觉得路漫漫其修远兮呢。
    现在于白石来说,千草是幼驯染,比起喜欢大概更像是习惯。
    而对于千草来说,处于一种对白石想要戒掉又无能为力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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