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深渊之母》命座星

14、绯红

　　“他是我的——”波涛汹涌的女魔人身着男式制服，抬高的长腿，踢飞试图困住她的男魔人。

　　也许是少爷设下了禁止使用天赋能力的规则，这些魔人的斗殴始终停留在形体不变的肉搏战，他们都是一副形似高等魔族的长相，不过有可能其中的确混入了高等魔族，菲诺米娜曽疑惑过，为什么高等魔族长得很像人类，其实不是他们生来就和人类外形接近，而是后天特意塑造出的这么一副皮囊。

　　据说神的模样与此相近，所以生来便具备各种不同形态的高等魔族，一旦发育成熟，就会自发捏造出和神类似的外貌，而且从此以后，除非是需要用到本体的厮杀，会一直使用类神的皮囊和其他魔族进行交流。

　　菲诺米娜没有等到尼克和莱洛。

　　和她一样从二楼的台阶走下来的只有尤奈尔。

　　双胞胎兄妹就像他们说的那样，很厉害，蕾切尔等那些魔人打成一团，气氛正热烈的时候，插了进去，她的力气非常大，轻轻一抬手就能把看起来非常强壮的魔人丢出几十米远。

　　既然双胞胎兄妹决心抢人，尤奈尔最后的归属当然就属于他们。

　　胸部起伏剧烈的艾妮，撩起波浪大卷发，踩着高跟皮鞋走到诺曼面前，狠狠瞪了他一眼，说：“你们倒好，平时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今天就来了两个，你们两个都想要。”

　　“第一印象很重要。”诺曼语气温柔。

　　艾妮比兄妹俩来得晚，是主动选择了双胞胎却被拒绝的魔人之一。

　　晚上和双胞胎一起用餐，吃的食物很讲究，外形精美，口感好，她难得有些贪吃，放下刀叉时，却听见蕾切尔遗憾地提醒道：“今晚的食物不错吧，富含营养又美味，多吃点吧。明天你和小可爱就只能吃黑面包了。”

　　菲诺米娜：“嗯？”

　　“我们享用的规格是最高级别的，第一天比较特殊嘛，就照着我们的标准来了。明天起，你们就是正式的男仆和女仆了，从最低等做起，每次月圆之夜都是一场考核，天亮后，根据当晚的表现排位，然后依照排位决定谁是上等，谁是下等，谁又会被扫地出门。”

　　“少爷的意思是，没有竞争，魔人便不会学着去努力奋斗，只有经过激烈的厮杀卷出来的胜者，才有资格享受最优渥的资源。我也很想请你们每天享用最好的，但规则不允许。”

　　菲诺米娜问道：“你们都是自愿的？”

　　自愿被规则束缚，自愿被划分优劣。

　　双胞胎牵起彼此的手，点点头，说：“少爷的家族，是幽冥沼泽最大的势力，不知道你和小可爱是在哪里被抓的，我们原来待的地方，很贫瘠，大家拼得你死我活也得不到多少食物。少爷提供的食物，就算是最低等的黑面包，里面也蕴含着很丰富的能量，吃多了照样可以让你稍微变强一点。在深渊，身为弱者便是原罪，更何况不少地方都被污染了，基本上所有能够入口的食物，都会削弱体内的能量，吃得越多，污染也就越严重。”

　　“原来如此，谢谢你们的好意。我们睡觉的地方是在刚醒来时的那个房间吗？”见双胞胎点头，菲诺米娜起身拉上尤奈尔，回到二楼。

　　制服已经放在房间里，给她的是女式裙装，既然规格提升了后可以自主选择，现在就先穿着吧。

　　尤奈尔被她拉了进来，坐在床上。

　　“你现在可以打赢今天看见的那些魔人吗？”

　　尤奈尔默默感受着体内涌动的力量，迟疑道：“我的身体素质好了很多，应该可以。”

　　“我知道你想赢，肯定能赢，主要是能不能控制好所使用力量的强度，这里，不只有一个对手，你像之前那样负担过重就晕过去，我没有及时把你救回来，后果会怎样？”

　　尤奈尔想了想，说：“我能控制的。”

　　将他送回自己的房间，菲诺米娜站在敞开的房门口，顺带看了眼里面的布置，一模一样奢华压抑的风格，同她的房间隔了五个不知是谁在住的卧房。

　　门上挂的风景画是另一副，主题还是那座城堡，下着大雨，几个年轻人穿着滴水的湿衣服，站在爬满蔷薇花的大门前，手指着城堡，管家开门让他们进去躲雨。

　　魔人也不喜欢淋雨？

　　貌似除了她献祭整座圆形斗场后降下的那场红雨，来到深渊的这些天，还未见过有雨落下。

　　成为新晋女仆的菲诺米娜，次日被摇着响铃的艾妮唤醒。

　　“第二层的女仆长就是我，对我态度可要好一点噢。”艾妮不住二楼。

　　在菲诺米娜走出房间前，已经有两个魔人被喊醒站在走廊上，他们的房间更靠近楼梯，依序把二楼剩下的魔人都喊醒后，艾妮拍拍手掌，当众从楼梯口的盒子里抽出一张便签。

　　“今天的运气指数为二颗星，看来你们要倒霉了。”

　　早餐果然像蕾切尔说的那样是半根黑面包搭配一杯奶。

　　和他们同住一层的魔人，都是最近被抓进这座城堡里的，当中谁也没有经历过月圆之夜，她猜参与过的至少住在三楼往上。

　　黑面包看着寒碜，口感粗糙，吃下去后，的确有股微弱的能量融入体内。

　　浪费粮食绝非美好品德，但新来的这些魔人中，还真有人挑剔起管家给安排的食物，一口都没尝，就把黑面包从栏杆上抛了下去。

　　“我不想住在这里，放我走，竟然给我准备这种下贱的黑面包，气死我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滚啊。”魔人情绪失控，把奶朝着艾妮的脸泼去。

　　艾妮将食指竖在唇边：“嘘，别吵。”

　　魔人不自觉地降低了音量，像是被她吓到了，随后，表情变得扭曲，故意扯着嗓子喊道：“我就要吵，吵死你们这些恶心玩意儿！”

　　他一边骂，一边撕扯身上的男式制服。

　　袖口被他扯烂了，马甲的布料也多出数道撕裂的开口，他发出的吵闹声音量越来越小，渐渐地，菲诺米娜看见他的嘴唇在动，却一个字也听不见了，碎布片和破碎的血肉粘贴在一起，轻飘飘落在光洁的地板上。他像是意识不到，他说的话别人听不见，撕烂衣服的同时，自己的血肉也被剐落下来。

　　不习惯吃黑面包被噎到的那个魔人，围观这一幕后，赶紧把剩下的黑面包混着奶吃进肚里。

　　“不爱吃，就不吃好了。”艾妮表情不变，转过身，对其余魔人说，“我带你们去后厨，有本事把食物弄得好吃的，就留在那儿。”

　　留下那个自残的魔人，无声等死。

　　艾妮说，留在后厨是个不错的选择，下午会带他们去城堡内其他地方，她的原话是，能在做底层仆人时学到一技之长是件好事，不然只能选择负责日常的清扫工作，而城堡这么大，清扫起来是很麻烦的，而且很危险。

　　“在后厨工作，是不是只能待在后厨？”有魔人举手问。

　　艾妮反问道：“那你还想去哪儿？”

　　可能是城堡的氛围太过古怪，这些魔人对艾妮的话非常信服，一听她说，最好学会某项技能，便争抢着在后厨干活儿，怕最后只能去做清扫城堡的活计。

　　菲诺米娜眼神微妙，她有种自己又传回了人类世界的错觉。

　　尤奈尔勤勤恳恳地学做美食，后厨的主管，在挨个品尝魔人们做的菜时，给他打出一个最高分。至于菲诺米娜，不想被困在后厨，而且实在是缺乏厨艺上的天分，浑水摸鱼地跟着学，学完就做了道焦糊煎蛋，盐撒的特别多。

　　后厨主管：“这里留不下你这么厉害的角色。”

　　菲诺米娜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仿佛这是句情真意切的夸奖。

　　这次选了两个魔人留在后厨，一个是尤奈尔，另一个是看起来十分害羞的雀斑少女。

　　下午，艾妮又把他们带到教导礼仪的教室。菲诺米娜不用老师教，就懂得怎样做会显得端庄优雅，但她故意反着来，把自己捣腾成仪态粗鲁的人。那些让她记住的礼节，也故意念错，一副记性不好的样子。

　　这次被留下的魔人里，依旧没有她。

　　三天的时间过去了，艾妮每天准时摇着响铃，把他们唤醒，早晚各一餐，只有黑面包和奶可以吃。上午和下午带他们去学技能，晚上则自由活动，但范围圈定在了二楼，别的地方不能去。

　　结果像菲诺米娜一样，哪儿都不肯要的魔人，共有六个。

　　而二楼有十八个房间，住满了新来的魔人。

　　六个没人要的家伙，彼此面面相觑，有个青色皮肤的魔人，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扫地也没那么糟糕，先干着吧。我叫亚伦。”

　　黑肤的凯瑟嘲笑道：“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他倒是想留在别的地方，可最后还是沦落到干最差的工作。

　　艾妮看着他们六个，叹息一声：“过来，我给你们看张图，上面圈了二楼负责清扫的区域。别着急，之前被选中的那些魔人，后来也会加入你们的，毕竟带你们去看的那些地方，最后有一个能留下来就算他运气好。”

　　凯瑟脸上的不忿消失了，变得一脸冷漠。

　　“玛雅，很高兴认识你。”棕色短发的少女，走到菲诺米娜旁边，想和她结伴。

　　“菲。”

　　见她态度高冷，玛雅笑了笑。

　　图上圈出来的清扫区域，主要集中在城堡靠近后花园的那一块，有一楼，也有二楼，二楼离他们住的地方很远，完全是在城堡的另一侧。

　　将他们带到次日开始工作的地方后，艾妮临走前，对菲诺米娜说了声：“后花园有东西会引诱你们，你不要理。”

　　晚上，菲诺米娜去找尤奈尔的房间找他。

　　“我和银蓝目前也只是学徒，学徒期结束后，没有通过考核，会被赶走。”银蓝是和尤奈尔一起被留在后厨的雀斑少女。

　　这样的生活似乎很平静，吹不起波澜。

　　但在危机四伏的深渊，一座把魔人抓来给他们提供食物住宿还教他们学习技能的城堡，怎么看都非常可疑。

　　尤奈尔专注地看她发呆。

　　突然被她伸长的手臂勾到怀里，一同栽倒在床上。

　　“困了，睡觉。”

　　尤奈尔想从她怀里挣脱，却被死死禁锢在臂弯里，挣扎的动作大了，还被对方的两条腿给缠上，他无奈地望着天花板，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就变得很粘人。

　　半夜，强行留宿在他房间的菲诺米娜，睡得迷迷糊糊，开始说梦话。

　　“我猜到了……”

　　尤奈尔竖着耳朵去听。

　　“你喜欢我。”

　　他脸瞬间染上了羞窘的绯红。

　　“没有喜欢上你……你猜错了。”他急忙反驳，不管睡着了的人根本听不见。

　　口头上说着不喜欢，心里却因此感到慌乱，他仔细想了想，真的不喜欢吗，喜欢，又是什么意思，如果想要一直待在她身边，就这样静静看着她睡觉，也叫做喜欢的话……不对，不叫喜欢的话，那他就是不喜欢。

　　尤奈尔把自己绕晕了。

　　是每当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就能够感觉到的那种很舒服的，轻飘飘的，身体想要彻底舒展开来的温暖，是喜欢吗？

　　那他还是……

　　尤奈尔闭上眼，使劲去推菲诺米娜缠住他的手和脚，推不开，只好放弃。

　　并不知道身边人心中思绪千回百转，菲诺米娜此刻其实是清醒的，自从尤奈尔在隐秘区晕过去后，她就一直在想，尤奈尔到底是谁，那天透过他看见的那个远在天堑之外的身影，和他是什么关系。

　　她猜到了，他不是寻常魔族。

　　深渊信仰的神只有一位，象征着恐惧与噩梦，是最强大的存在。

　　既然他和神有关联，又不可能是神本尊，那么他可能的身份，便只剩下黑暗神的眷属，以及黑暗神分出去的一抹神识形成的非完整体。

　　假如她的猜测是对的……

　　菲诺米娜打心底觉得黑暗神本尊和祂的分|身是两个单独的个体，分|身所获得的力量绝对比本尊要小很多，而且随时都可以被召回和摧毁。

　　如果她已经成为了神，根本没理由弄出一个分|身来。

　　眼下最要紧的事是想办法修补重塑魔源，恢复原有的实力，无论是在深渊，还是在人间，只要有成神的可能性，她都绝对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