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深渊之母》命座星

13、玩伴

　　整个以威娜的名字命名的奴隶交易市场，彻底毁在了这天。她曾经做过什么，又为了什么而奋斗，都不重要了。

　　对她忠心耿耿的安迪斯，在威娜自爆后，冲到了菲诺米娜的跟前，请求她杀死他。

　　“我不想杀你，你和我之间没有结下仇怨，杀了你也不能获得好处。”

　　安迪斯跪在威娜自爆的地方，郑重道：“我恨你，你不杀我，我会杀你。”

　　“你这种人，特别奇怪。”

　　菲诺米娜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她放过了安迪斯，把他打晕后，就丢在原地置之不理了。

　　莱洛无法理解这种行为，但随心所欲的菲诺米娜不会向他解释，其他魔人也不会擅做主张解读她的想法。

　　原来市场的出入口都有魔人看守，某种隐秘的力量使奴隶会被一直困在里面，现在，尼克抬起手看了一眼，说：“图案消失了。”

　　也就是说那股隐秘的力量也消失了？

　　威娜已经死了，虎煞领主的骑兵队也被她剿灭。

　　但菲诺米娜的心并未因此而安定下来，她有种不详的预感，比之前几次都来的强烈，山崩地裂般的震感传来，地表裂开的缝隙映射出数道对准天穹打去的炽亮光束，她眯起眼，看见地上的景观缩成小小一张图，恍若湖水的倒影，在光束形成的猩红镜面中复刻。

　　这张图是整个奴隶市场的缩影，上面零星散布着白色的光点，透过这些光点，她猜到了他们此刻所处的位置。

　　其中有四个光点紧紧挨着，应该就是他们。

　　莱洛仰起头，诧异地大喊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在发光……”

　　没错，不仅是他，他们四个都变成了发光体。

　　“这里有个非常强大的高等魔族！”莱洛后知后觉道，“是他干的！可他想做什么？”

　　只见猩红镜面上有一个快速游弋的光点正在靠近他们，菲诺米娜一转头，对上苍老魔人压迫感极强的双眸，她惊觉不久前才在三号会馆碰到过他。

　　他穿着斗篷，周身遍布无数加速气旋。

　　当他扬起手，将斗篷在半空铺开，菲诺米娜便被吸入了他展开的领域之中。

　　尼克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一个构建出了领域的强者，该有多恐怖，不言而喻，他转身就想逃跑，可惜来不及了。

　　将吸收了粉色晶体的三魔一人全部纳入了领域内，苍老魔人继续往前走，他路遇弱小但依旧幸运地活着的奴隶时，就像是没看见一样，直到他来到一个黑布遮住的笼子前，这个笼子是虎煞领主的骑兵队带来的。

　　他呼吸一滞，黑布被掀起。

　　一个俊美的红发少年正好整以暇地盘腿坐在笼子里。

　　“游叔，你来了。”

　　被红发少年唤为游叔的苍老魔人，一个意念，便将笼子四分五裂。

　　少年浓密的红发编成鱼骨辫垂在右侧的肩膀，他只穿了一件宽大的纯白罩衫，脚踝上戴着刻有符文的黄金镣铐，被关在笼子里许久不见天日，他仍是一脸兴致勃勃，不管看什么都充满了乐趣，就连碎裂的笼子残片似乎都能给他带来新鲜感。

　　碧绿色的瞳孔中有一抹孩童才有的天真无邪，不过，是种邪恶的童真。

　　游叔一板一眼地规劝道：“少爷，你不应该把自己当成是一个被贩卖的奴隶。”

　　“可是这样很好玩啊。”

　　现实中的奴隶非常悲惨，可这和吉罗拉莫所需的乐趣并无冲突。如果时间来得及，他还想上演一场命运坎坷的奴隶一步步崛起，跻身为强者后潇洒复仇，最后统治了整个奴隶市场，作为有史以来最能和奴隶共情的奴隶主被万众敬仰的伟大传奇故事。

　　游叔不赞同地看着他。

　　“无聊使人疯狂，疯狂就意味着失控。”吉罗拉莫手肘撑在腿上，一脸生无可恋道，“疯掉的高等魔族结局有多悲惨，游叔你又不是不知道。”

　　将深渊视为游乐场，总比理智全无，连活下去的理由都找不到要好吧。

　　就连魔族唯一的最高统领，掌控着整座深渊的黑暗神殿下，都忍不住将自身撕裂成分|身和本体两个部分。本体坐在神座上，为深渊的长治久安定下各种重大决策时，分|身还在外面玩呢。

　　“对了，捉住我的那个什么白痴领主，你有把他杀掉吗？”

　　游叔斗篷一挥，毛发厚实布满虎斑纹的魔人，肥壮的身躯在地上打了个滚。他和手底下的骑兵队队员长相区别不大，就是特别肥，体型要大一个号。

　　吉罗拉莫神情仄仄地看了眼虎煞领主。

　　“你看，就在我玩角色扮演时，他们也有乐趣可寻，大鱼吃小鱼，对不对，虎领主这条大鱼想吃奴隶市场的小鱼，结果小鱼没吃到，自己倒成了诱饵。”

　　游叔冷漠地看着虎煞领主跪地求饶，涕泗横流。

　　哀嚎声很响亮，吉罗拉莫不耐烦地打了个哈切，手背蹭掉泪花。

　　对少爷一举一动都很在意的游叔，便神识微动，引爆了虎煞领主的脑袋，重归寂静，那溅落一地的脑花滋润了土壤，长在附近的花颜色亮丽许多。

　　“少爷，我这次找到了几个你应该会喜欢的玩具。”

　　吉罗拉莫变了脸色：“玩具这个形容词，太不尊重魔人了，是玩伴，要用玩伴来形容他们。”

　　游叔点头称是。

　　于是，吉罗拉莫舒服了，口吻轻松地说：“游叔亲自挑的，肯定很好玩。”

　　领域内的时间受领域的主人操纵，所以，被斗篷卷走后，菲诺米娜便长时间地陷入了沉睡，她不知道领域外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在她所处的这个被异化的空间内，时间轴是凝固的，不存在往前推或向后移。

　　当她被放出来，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装点得过分华美的房间。

　　意识还停留在上一秒与苍老魔人的视线对上，心跳加速的时刻，再睁眼，就看到正对着自己的一副挂在门上的风景画，画中阴森诡异的城堡笼罩在黑云之下，枯朽的树杈上停着一排排密集的乌鸦。两个完全联系不到一起去的画面，就此在脑海内定格，她费了些神，才想起眼下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她被苍老魔人吸入领域后，出于某种原因，没有被他杀死，而是带到这个地方。

　　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铺着白色床单。这是唯一具有实用价值的家具，其他全是风格奢华但很压抑的装饰品。给人的感觉又贵又不讨喜。

　　她推开门走出去，过道整洁宽敞，上了清漆的木栏杆比她人还要高，想站在栏杆旁边看风景，人得跳起来伸长脖子。走下阶梯，来到一楼，来自阶梯左右两侧，分成纵队排开的魔人们的问好声，让她惊得手抖了抖。

　　“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

　　声音整齐划一，热情洋溢，年轻漂亮的魔人有男有女，二十多张嘴同时露出亮白的牙齿，始终面带微笑，说完还鞠了一躬。

　　这场面令她头皮发麻，打一架又觉得不应该，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份友好就更奇怪了。

　　他们都穿着制服，女式制服是裙装，男式制服是裤装。

　　菲诺米娜将视线放在一对双胞胎兄妹身上，绿发少女穿着立领衬衫，上面套了件熨帖好的飞袖背心，扎进了贴合腰身的宽腰带，围裙罩在剪裁良好黑色伞裙上面，黑袜配高跟鞋，绿发少年则是笔挺长裤配同色马甲，衬衫的领口敞开，里面有穿紧身束腰，皮鞋同样是高跟款。

　　都是这样的打扮，双胞胎兄妹尤为养眼。

　　“明天起你也要穿上制服噢。”绿发少女见她盯着自己，便主动走上前，挽着她的胳膊说。

　　菲诺米娜皱眉：“……哦。”

　　“选男款或女款都可以。”绿发少年也走了过来，挽住另一边胳膊。

　　双胞胎将她夹在中间，突然同时松开牵着她的手，转而握住对方的手举了起来，少女站在左边，将右手放在胸口，语气暧昧道：“我是蕾切尔，是诺曼的妹妹。”

　　少年在右边，将和双胞胎姐姐握住的手拉到他的脸颊边，蹭了蹭，露出初生小狗般的无辜表情：“我是诺曼，是蕾切尔的哥哥。”

　　然后这对双胞胎齐齐向前迈了一小步，念道：“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们的朋友了。”

　　菲诺米娜晕头转向地被带到了餐厅。

　　其余年轻漂亮的魔人，仍然待在原来的位置，等待着。

　　如果还有人会走下楼梯，会不会是尤奈尔他们？

　　菲诺米娜想折回去看看，被诺曼温柔却不容反抗地留下，他牵着她的手，让她坐在长椅上等。

　　“你选择了我们，我们也喜欢你，所以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一旁的蕾切尔，双手撑着婴儿肥的脸颊说。这对兄妹，长相更可爱的妹妹，眼神透着多情又薄情的魅惑，长相成熟性感的哥哥，却有双温和的眼睛。

　　菲诺米娜疑惑道：“我选了你们？”

　　“你走下楼梯时，不是盯着我们的时间最久吗？其实我们来到这里后，很受欢迎的，被选择了好几次，但我们都喜欢的人，目前只有你。”

　　“这是件好事哦，因为我们很强，少爷定下的规则，默认弱小的生物都该死。所以到了月圆之夜，不够强的玩伴都会消失在城堡里。”

　　菲诺米娜：“解释一下月圆之夜怎么回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哥哥站起身。

　　妹妹惊喜道：“又有人下来了，是你来这里前的朋友吗，有时候同一天登场的新人，是关系差劲的仇敌，他们真倒霉。”

　　他们回到大厅，像之前那样对着走下阶梯的尤奈尔齐声问好。

　　双胞胎兄妹回过头，冲菲诺米娜眨眨眼，就好像在问，你喜欢他吗，喜欢的话，我们就把他抢过来。

　　最底层的台阶上，尤奈尔不知所措地低下头。

　　年轻漂亮的魔人们，都很喜欢他，不惜为了他发起斗殴，菲诺米娜就没有这种备受追捧的待遇，她站在后面，冷眼看着这群借着尤奈尔发疯的魔人，大打出手，血溅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