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等男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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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和惶恐，但他还是将将站稳。
这衣衫不过一晃而过，他上下打量一番，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世上没鬼，不然先帝早就回来找姓沈的女人算账，那就大快人心。
唯一的可能，只有姓姜的几次三番找人挑衅自己，想让自己断了入宫的念头。
可入宫这件事又不是他的主意，只是姐妹仕途需要。他作为儿子无用，只能如礼物一样被人交换。进了宫至少锦衣玉食，许给民间女人除了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挨打受累，干的都是畜牲干的活，得到的却是最低贱的。
明日不知还要出什么幺蛾子，可如今又睡不着，他只是一个人坐在月下。
月光冷冷的照在身上，他觉得寂寞。平日里的夜晚总可以和同僚去内城看灯会，再寻些酒家□□致菜肴。
他不算性子多么豪爽，但好在温和有礼，素来受人喜欢。可自从男子没了地位，他的性子反倒成了劣势。
不知做了多久，下起小雨，他只好回到房间。可好多男人聚在一处打着鼾，一股脂粉味在空气中弥漫，他觉得胃部有什么东西在翻涌，只能坐在屋檐下等待天明。
昨夜在脸上擦了些药膏，凉凉的，如今还没有消散，不知道那些人见了还会如何嘲笑。
果然，第二日其他男人见到他一副颓丧的样子又开始笑。他没像他们佩戴耳饰，也没有浓妆艳抹，仍是单单一件素白长衫。父亲带的华服他都压在箱底，连看都不想看。
陆宣朝今日打扮的比昨日还要艳丽，一张脸涂的比鬼还要白，艳红的唇就像被火烧过，他不觉得多好看。
见他又是不经雕琢的模样，陆宣朝追过来要给他梳头，他急忙逃走。
他本以为那些女官会呵斥他，没成想她们只是窃窃私语，笑嘻嘻的说他不知在想什么花样勾引陛下。
真是可笑，男人打扮就是为了女人吗？
不过，还真是男为悦己者容…
昨日进宫的事就算定下来，女官讲了一通后宫的规矩，就让他们这些男人去领牌子找宫院。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个先想出来的事：验身证明清白。
听到要脱衣服给男人看守身砂，所有人都不愿意，有人觉得羞耻，有人觉得这规矩可笑，更多人是怕被外人看了身子失了贞洁。
女官们没有解释，只是粗暴的推着男侍们进了一间黑漆漆的小屋。这里放着几十个屏风，每人一个隔间，就在其中脱下衣裳，光溜溜站着，等验身官查清白。
四下传来了男人们扭扭捏捏的哭嚎，陆君宣叫的声音最大，还试图跑出去，但被人拽了回来，只能在旁边哭哭啼啼。
云初独自一个站在屏风后，心里倒是平静，他早就知道如今对于男子贞洁的要求有多么严苛，而且给男人看一眼也掉不了肉，之前科举总是要验身，他不大在意。
换下衣裳，他在风里站着，瑟瑟发抖，那些查验的人走到他这里，让他挺胸抬头，在他身上来回用眼睛瞧，就好像要把他的肉都剜去。
“我怀疑这不是个处男，你瞧，一点也不粉嫩。”
一个脸肤粉肤的雪白的男人翘着兰花指，一下一下的敲着他的肌肤，那种黏腻的质感让他觉得恶心。
他实在忍不住，不由得辩驳：“颜色又看不出来什么，我不是有守身砂吗？”
说完，他指了指自己的胳膊，有些无奈的望向那群人。
可他们还是直勾勾的看着他，互相之间乱琢磨，一会说他走路腿岔的太开，一会说他胳膊上没有那条线，一会又说他眉眼之间不清白。
他觉得他们就像要买猪的商人，这副神情让他觉得受到侮辱，可昨日的经历让他知道反抗只会被打一顿，便只好站着，身子都要冻僵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最终决定判他是处男，说什么卷宗上说他没有劣迹，是清白男人。
就在他以为快要结束的时候，怎知又有个男人捧来一卷书，在上面写写画画，摇头晃脑说他是第五等，还要多加练习。
第五等是什么意思？
就在他茫然无措之际，见那男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望着他：“长的还不错，但少些阳刚之气，又不够清秀，算不上美男子。身高不足，身材嘛，有些清瘦，应该再多习习武…不过这种书生是不是可以练成歌士取悦？陛下也不知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不见得全都得是壮汉…”
另一个人在旁边摇了摇头：“我觉得他应该是第二等，美中不足的反倒是不够阴柔。男子分不同类型，每一类都有女人爱，你不能强求。”
两个人对着他开始争执，他觉得冷的厉害，却实在懒得辩驳，只想他们快点结束这场争论。
最终，还是按照那第二人所说，将他定为书生类型，算作第三等，理由是肌肤有损。他辩驳还会好，可那些人不理不睬，非要降上一等。
他对给人定级觉得不可理喻，这就真把人视为下贱的玩物，以前青楼都不这样做。可又没办法，只好一脸嘲讽的问：“那我为什么不是第一等？”
他以为那些人会解释，怎知他们只是捧腹大笑，说他痴心妄想。
“如今称得上第一等书生的只有慕容公子、梁公子和林公子，至于您，给个第三等已经不错了。”
他们三个？
倒也难怪，那都是倾国倾城的美男子…
不过怎么他们也来了？
他觉得心里很乱，匆匆穿上衣服就要出去。
可这时，却有人一声断喝拦住了他。
“云氏男失了清白，恐怕不宜留下，应该送去三司会审。”
他面色一变，大声道：“胡说！谁说我失了清白！”
他知道被送去三司会审会有什么后果，男人不洁是大罪，全家都要遭殃！
“我素来清白，从不与女人私相往来，你们凭什么说我失了清白？”
方才像猪一样被人观赏贱卖他已经受够，更何况还被人打上三等人的章，无缘无故和人家美男子作比较，他已经郁闷到极点，如今再被人一说，更是觉得火气上涌，平常学的温柔敦厚的诗教都抛之脑后。
他正摩拳擦掌，却听那人冷不丁来了一句：“不是说他之前抢亲，还想和女子私定终身，只是那女子被迫找了…”
话说到一半，旁边有几个女官冲上来，对着她耳语了几句，先前说话的人立刻噤声，看她的神情也透着几分古怪，摇了摇头算作道歉：“卷宗上写错了，没有的事。”
他懒得解释，昂首阔步向门外走，可惜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被不知从哪里来的大脚绊了一脚，要不是被不知从哪里冲上来的陆宣朝扶着，他恐怕要摔个狗啃泥。
陆宣朝脸上一块红一块白，显然方才哭过，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上去实在可爱。
“云大哥，我在这里举目无亲，只有你一个认识的人，以后我们在宫里可要互相照顾！”
云初听他这样说，总觉得有些熟悉，但还是点了点头。
两个人什么都没说，随着人流木木的走进宫里。一路上见到很多男子被人拖出去，都是因为失了清白。
陆宣朝吓得夹紧了腿走路，生怕被人误会，他还让云初也把步子迈的小点，过两日裹裹脚，省的那双大脚看着丑。
听他这样说，云初气的头疼，但又觉得他愚昧不想反驳，只是一个人暗自生气，胸腔里气流作响。
“云大哥，你别不把这些放在心上，我们进了宫就总得争，不然被别的男人超过连饭都吃不上！”
他装模作样点了点头，但心里想这都进了宫了，宫里什么没有，怎么会缺衣少食？
过了半晌，他闲得无聊，还是自顾自念叨：“缺不了吃喝，你放心，我们总有办法。不过这些人也是，还怀疑我的清白？沈灵她自己最清楚…”
抬起头，阳光又暖暖的照在身上，他不免想起那个愚蠢到挡在千军万马面前的自己。
那时他觉得自己是英雄，义无反顾和云家断了关系，在叛军首领进城迎亲之际一身红衣骑马赶来，拿着先帝做的婚书胡乱说了一通。
他至今还记得那彪悍男子看自己的神情，他看自己就好像看那种没有用的小畜牲，上来就举起弓箭要射。
他还以为自己就要做一回英雄，怎知不过是棋子，被人射了一箭倒在路旁，先帝等人早就趁着这时候堵了城门，将叛军擒获。
婚书…
一想到这些往事，他就气的全身发抖。当时因为出了太大的丑，直到先帝登基很久都不敢重新去礼部。
“她可真不是东西，就是利用我！”
过了五年想起，还是觉得一腔怒火难以消除。
怎知陆君宣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她和你说什么了？什么都没说吧。是你一厢情愿英雄救美，失败了也没办法。况且就算当时成功，你如今只会更凄惨，就像姜烨。”
姜烨？这种不要脸的人还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等男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