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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众男争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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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很晚,听闻陛下回去休息,只留下满屋子男人勾心斗角。
云初冷眼看着他们像狗儿似的嗅着味,彼此互相揣测琢磨只觉恶心,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前几日还是喝酒谈笑的糙老爷们,肉食者身份一变就穿金戴银,装作大姑娘样,扭着水蛇腰、穿着小脚鞋,那副谄媚的样子,简直要低到地底下去。
他知道在后宫中总要弯下腰才能活着,可他不愿意。虽然来了,但还是想装装样子,不想将自己贬折到没有尊严的地步,作为文人墨客,总要有些典雅在身上。
可他这副清高模样在别的男人看来就是自作多情,就是矫情,他们悄悄笑他。
“你看那个姓云的,还想着过去的荣光呢,觉得自己挺有本事。”
“他有啥本事呀?男人最重要的就是男德和美色,对了,还有会服侍女人,他会啥呀?连个粉都不带敷的,真是个懒男人,一点礼数都不讲。”
“哎呦,我跟你说,姓云的早失贞了。听说他之前抢亲来着,结果人家姑娘跟别人跑了,真有意思。这种烂□□男人,风骚货色一个,折价都没有人要的。”
…
他们说的很难听,尽是些污秽之言,句句都是说他没守男人该守的本分,得不到女人的心。
他觉得可笑至极,这些话曾在那些男人嘴里咀嚼上千遍,只是对象是女人,但如今女人踩在他们头上,立刻就变了,难怪被女人看不起。
这种低贱的如同蛆虫一样的玩意,没有尊严到极致,除了踩高捧低一无是处,还真是不如禽兽。
经书说的对,礼崩乐坏的时候人性早就泯灭,可他除了看着又能如何?就算是孔夫子来了,也只能找个女人嫁,嫁妇吃妇,终了一生。
况且女人还能生孩子,如今的男人呢?只能吃闲饭。
他忍不住长叹起来,满口的之乎者也,惹得一屋子的人开始笑。
陆宣朝见了,略略劝了几句,见没什么用,也只好练琴去了。
时辰不早,其他男人都回屋休息,只有他独自一个立在黑夜里,对着月色吟诗一首。
不过他只会经世致用的法子,这些吟风弄月是不会的。
不知在心中惆怅了多久,身后兀然出现几个影子,他正想转头,却被不知从哪里来的拳头正中眉心。
“小贱蹄子,大晚上站在这里,是想勾引哪个女人?”
身后传来了雷霆一声吼,他转身,见到三个铁塔大汉正翘着兰花,叉腰扭屁股,硬邦邦的拳头就要冲他的脸飞来。
他虽然学过一招半式,但都是防身用的,如今被几个武夫用拳头一打,直打的头顶嗡嗡作响,捂着头愣在那里,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你们真是没规矩,不知道随意伤人有违…”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拳冲过来,他向后闪躲,好不容易头没被打到,腹部又中了一拳。
整个腹腔就好像烧了起来,一直烧到胸腔,他的脸霎时间涨红,不仅是因为疼,更是觉得一点尊严也没有。
他是朝廷的命官,又是文士出生,向来见不得这些粗糙的武人,但平日里还有身旁的侍卫护着,如今又该如何?
“你们这些不守男德的…”
他用手捂着肚子,憋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句话。原本想说什么君子道德,但话还没出口自己都觉得可笑,便干脆改了。反正如今朝廷讲究男德,不守的男人都要被扔到牢里。
怎知那几个人捂着肚皮狂笑,一副痴傻至极的样子。
“男人最重要的是家世和女人的喜爱,像你这种假惺惺的伪君子是没有女人喜欢的。男人对于女人来说不值钱,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丢失了一件衣服陛下又不在意,不过就是小小的罚一下,但把你扔走很多人就该喜笑颜开了。”
他们一边笑,一边冲上来,对着他的脸就是几拳。
他觉得鼻子都要被打歪了,想要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把那些人狠狠打在地上摩擦。无奈手上力气小,没几个回合就被人压在地上,还有一身臭汗的壮汉一屁股坐在他背上,压的他喘不过气。
如今他头昏脑胀,眼里好像冒着星星,也不知如今是白日还是晚上。他想爬又爬不起来,只能艰难的挪动,但无论怎么挪动都离不开屁股的压榨。
“来人啊!有人打人!”
他痛苦的嚎叫,衣衫都被撕破,可惜喊了很久都没有人来。
那些人不知打了多久,大概看他浑身是血,怕真会出了人命,就一哄而散,只余他一人在风里瑟瑟发抖。
腿磕破了,额头也流血,他不知自己应该去往何处,这副样子也不好意思见人,简直想钻到地里。
作为礼部最年轻的员外郎,他何曾受过这种罪。曾经官场上的路一帆风顺,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以先生相称,可如今姓沈的非要做女帝,害的他只能进后宫,以至被痛打一顿。
相比于愤怒,他更是觉得可笑。人的境遇一夕之间千差万别,怎能不让人心生感慨?
但躺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总要讨个说法,他堂堂世家公子绝不能任由这些流氓欺负!
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颤颤悠悠的拖着腿到了厅里,可那些人见到他只是捏着鼻子笑,骂他衣衫不整,没个男人样子。
“方才有三个大汉打我,你们就没有说法?我要见管事的!”
他是个读书人,不会做那流氓事情,就算遇到不公之事也总要好好说话,给足别人面子。
可那批着文书的女官一脸厌烦,让人用笤帚把他叉出去。
“哪来的泼夫?大晚上的,见到女人也不知好好穿衣服,成何体统?这叫失了贞洁!还想入宫?小倌楼都不配进!”
他一听就火冒三丈,但又不好意思对女人生气,女人阴柔,男人阳刚,男女有别,总是要让着些。
他尽量和缓语气,只说自己希望这件事有个着落,早早找到打他的大汉。
可女官只是抬起眼,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一个小男人受了罪,还想有律法替你出头?宅院里的事,只要没有大麻烦动摇家族之本,又有谁愿意替自己没用儿子出头?男人就该心胸开阔,少在这里唧唧歪歪,被人打了能少块肉?这点事情都受不了,将来在后宫里还怎么活?”
他一时语塞,隐约记得这些话自己好像说过。之前见到妇人击鼓鸣冤,他正好路过,上来就说了一通伦常规范,一直重复家丑不可外扬,女人在外面声张宅院里的事就是不能为丈夫打理好家族事务,就是不能替男人分忧,这样的女人落到什么处境都正常。
那时他觉得自己说的挺对,如今听到同样的话,却觉得如坠冰窟。
小男人、没用的儿子,难道一个人的价值就应该被这样定义吗?因为是男人,所以生来就只能在家里,所以就是原罪,所以在宅院里受了人欺负也是天理?
凭什么啊!
一堆男人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宫墙里,为了一点小利益厮杀,这有什么意思!
他气的牙根痒痒,但看着那些追出来的女壮士又不得不觉得害怕。
更何况这里面还有几个女人用铜铃大眼瞪着他,眼里绿光阵阵,使劲看他裸露在外面的肌肤。
“哟,这小男人腰挺细,你看那膀子上的肌肉,还挺美的!”
一个女人伸出舌头,对着嘴唇绕了一周,还有亮晶晶的唾沫挂在嘴上。她一说话就是一股轻挑味,眼里好像长了个小钩子,要把他身上唯一的衣裳勾开。
另一个女人就要把手伸过来,往他身上抹,眼睛就像粘在他身上似的。
“好男人就是拿来玩的,要不是生在世家大族,这种男人就应该给我们姐妹几个享受!不过看着挺文弱,该不会撑不住吧?”
这些污言秽语就像巨石一样砸向他,女人们赤裸裸不带掩饰的眼神闪着奇异而恐怖的光芒,像是一道亮光可以将他身上唯一的遮羞布扯去。
她们盯着他,就好像盯着一块肥美的肉。
他吓得赶紧跑,一步也不敢多留。这些女人把他如何最多只会蹲个大牢,可男人失了贞洁就失去了一切,总是会被家人逼到跳井或者抹脖子,这样就可以减少家里的税收,还可以让家里的姐妹有机会入朝为官。
他之前去江南查赋税,见到那地方贞洁烈女多还拍着手赞叹。说这地方的姑娘读书多,果然守女德。
那时他拍手叫好是因为贞洁牌坊没压到自己身上,如今真真压上来了,他只是觉得沉重到喘不过气。
什么贞洁牌坊?!
明明是那群女人追着我,不把我当人看,可别的女人笑我,那些男人也笑我,说我不守夫道!
我做错了什么?
我是个好好的人呀!
他逃到树丛里,在没人的地方想要嚎啕大哭,但又放不下面子,男儿有泪不轻弹,即便到了伤心处也要憋着,哪怕一颗心已经千疮百孔。
风瑟瑟的吹,远处好像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哭声,一块看不清颜色的布在空中漂浮,转眼间就要飘到眼前,他往后退,衣衫尽数被冷汗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