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红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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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忽明忽暗，气氛诡异非常。
“你是何人？”等曹元缓过来后，他沉着问道，他知道这个五颜六色的鬼没有什么恶意，若有恶意的话，自己才不会还安然无恙地搁这儿坐着。
“我是鬼，都死了快要一百年了，你看不出来么？”红奴从怀里掏出一面镜子，自顾欣赏着，他是死了一百多年的鬼了，与人世脱离太久，已经听不懂人话，听曹元问自己是何人，只听到了个“人”，还以为是夸自己气色好，鬼当久了，连理解能力都出现了问题。
“看……看得出来。”曹元小声道。
红奴收起了镜子，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而后道：“也不知道顾石安看上你啥了，瞧瞧你长得有我好看喜庆么？”
曹元连忙摇了摇头，连声道：“没有没有。”
“一脸苦瓜相，看上去也不像是个长命的，又瘦又细，吞下去还不够塞牙缝呢。”红奴故意道。
“敢问这位鬼姐姐，您来这儿是为了吃我么？”曹元见那鬼脸上抹着五颜六色的胭脂，衣服也是五颜六色的轻纱，整个人是一团五颜六色，声音粗中有细，细中有粗的，一时就以为眼前这只鬼是个女鬼。
红奴听曹元叫自己鬼姐姐，抿了抿唇，似乎是为了掩饰笑意，随即摆手道：“都说了你都不够塞牙缝，吃你有什么意思？”
“那您是为了？”
“为了？”红奴也不是为了什么，就纯粹是好奇顾石安刻意放走死魂，未让曹元饮下孟婆汤是何原因，于是便偷偷来到人间，在曹元身边观察，却见曹元左右为难，各种纠结，做事也是偷偷摸摸实在头疼。
他最厌烦优柔寡断的性子，让人看着着急，故才现身，忍不住想要骂一骂，想到此处，红奴道：“顾石安到底是交代你做什么？”
“顾石安？”
“就那个没给你喝孟婆汤的判官。”
“哦，他没和你说么？”曹元反问道。
“废话！如果说了，我还能问你！”红奴翻着白眼道。
“他既然没说，我也不敢说……”曹元小声道。
“切！”红奴上前以手支颐，抖着卷翘的睫毛轻笑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是不是顾石安让你重生报仇，害了那将军？”
曹元摇了摇头回道：“不是，我并不想害他。”
“哦，若是不想害，那便是想救了，我瞧那将军杀戮过重，福泽很薄，怕不是个长寿的，若下了地狱，至少得十五层以上啊，这种人你救他干嘛？没得救了！”
曹元心中一沉随即道：“不是的，可以救的。”
“哦，我明白了，顾石安定是对你心软，让你回人间，好在人间做功德抵消那将军的罪孽。”
曹元看了一眼红奴，点了点头道：“的确是要做些功德。”
“可是你这将军还不得不杀人。”
“我有疑问，自古以来一将功成万古枯，如果手上杀戮过多，到了阴间便得下地狱的话，那么是不是就不能当将军，是不是……”
“也并不是如此，我在阴间有个朋友名叫南原，乃是上古名将，他手上亡魂不计其数，死后入冥府却成了十万阴兵的将帅，守卫冥界，所以啊，也并不是当了将军就一定下地狱。”
“那是以何做判断？”曹元问道。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当人了，”红奴没来由的来了这么一句话，随即道，“人性是复杂的，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善恶两端，并非有多么遥远，一念善一念恶。”
曹元不明白。
“南原是恶，不过也是因为他，上古得以得到守护，他手上亡魂不计其数，可是同样他守卫的生灵亦是不计其数，功大于过。
再者说，你知道南原那小子长得多霸道么，冥帝瞧他长相万年难遇，适合辟邪，统帅十万阴兵最合适不过，哈哈哈……”
曹元低下了头，感觉这曹元说话没个重点，总是莫名其妙的越来越偏。
“那……”曹元想要打断红奴的话，想问问自己这边可有解法？
“你那个许将军我瞧了瞧，杀戮过重，几乎看不到什么守护之心，这种人是坏得彻底，入了冥府只能去地狱，我实在不能理解，你为什么想要救赎他？我想想啊……不会是因为他好看吧，我瞧他长得也就一般般呐，还没顾石安一半好看，难道是你特么是个受虐狂，就喜欢被虐的滋味？
小弟弟，听姐姐一句劝，这年头啊，还是得对自己好一点，你越是上赶着，别人越不放在心上，你看看那顾石安，我就是对他太好了，所以他才会不把我当回事。”说着抬袖压了压眼角，模样是委屈极了。
曹元听这个艳鬼说话没个重点，实在是有些着急，忍不住跪了下来，郑重道：“许将军于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人，我希望他此生顺遂，来生平安，为此，不论多大代价我也是愿意。
的确我与顾判官已有约定，积累了一定功德便可为许将军赎罪，可是如今，我能力有限，未积累多少功德，接下来可能还会有一场战争，这战争难免会有杀戮，我担心，这一世哪怕我死了，可能也难以积下那么多功德，若是无法，那么我现下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呢？”
听了这些话，红奴拍手道：“啧啧啧，真是听者伤心，闻着落泪，这将军罪孽那么深，怎么能得你忠心如此？我也是好奇？”
曹元低了头，半晌未应，红奴也没说话，又是后半夜，室内安静得出奇。
良久，曹元突然仰首笑道：“我若告诉你，你可能帮我？”
“可以啊，尽我所能。”红奴一副认真脸道。
“因为……我见过许轻尘的善。
你知道人在最绝望的时候，若得到救助，当下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么。当年许轻尘用一个肉包子救下我性命，当时我就想着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报答他，哪怕是要我这条命，我也毫不犹豫。
后来我自己选择跟随他，他让我选是在将军府里随便当个小杂役，还是愿意做一个替身，帮他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我哪懂那么多啊，我想着小杂役也好，替身也罢，于我而言都不是很重要，我只是想要待在他的身边，每日能看上一眼就好。
后来，我见到了楚王，他与我一般模样，可是许轻尘看他的眼神却是温柔很多，最终我还是选择去当楚王的替身，之后种种不过是我自愿罢了，也是我贪心。对我来说，许轻尘没有对不起我，相反我是欠他的。”
曹元这段话说得平静，却是透着满满的悲凉，红奴听得心都揪了起来，心疼道：“你也是可怜了。”
红奴当真是心疼曹元，一开始他见顾石安不按常理私放死魂投胎，心里以为是这顾石安看上人家了，便偷偷来到人间，观察了几日后，红奴也没有觉得有什么特殊，如今听曹元说了这些，大底是明白了，这曹元身世真是可怜，也是个性情中人，怪自己之前还想着针对他。
“明日将军就要与晋王签订协议，等明年开战，到时候死伤无数，这如何是好。”曹元问道。
“杀多少人就得救多少人。”红奴道。
“……”
“功过相抵，生死相消，杀人容易，救人也并不难，若这杀戮是怀着守护之心，那么功德簿上也不会记下一笔。”红奴说道。
“我没有明白。”
“哎……一定要救么？”
曹元点了点头。
“真是执拗，我该说的也都说过了，我是不建议你去救他的，他杀戮过重，接下来还会有很多杀戮，而他守护之心又过于小，所以不好救，你要么让他有足够的守护之心，要么想办法救相应的人，可是一个杀一个救，又有何意义呢？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不要浪费时间了。”
“不放弃。”
“好，那你就熬着吧。”
“你说他的守护之心过于小，说明他是有守护之心，我知道他守护的是楚王，如今我寄居在这个身体里，那么我现在便是他想要守护的人，如果……如果我以楚承福的身份守护万民，想要守护的人足够多，那么我相信，将军也会如我，哦不对，如楚承福一般。”曹元轻声说着。
“这都看你的造化了，”红奴望着曹元，见他衣裳单薄，整个人清清冷冷的，让人心疼，一想到让人心疼？立马正了正脸色，逐渐气恼，难不成顾石安是心疼这人，随即气鼓鼓地，“哼”了一声。
曹元见红奴脸色变得极快，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正准备相问，却见红奴敛了神色道：“那个……我走了，孟婆还在等着我帮她熬汤呢。”
红奴正准备隐身而去，曹元连忙道：“谢谢你。”
红奴翻了个白眼，万分傲娇道：“有什么好谢的。”说完便隐身不见了踪影。
房间里瞬时只剩下曹元一人，烛火“噼啪”一声，便灭了，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曹元坐在桌上，适应了一会儿，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了纸上，盈盈一片。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第八章 红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