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一扇窗》婉兮清扬

9、Chapter 9

　　一大早，罗安就跑来纪晚星班上张望。离上课还有很长时间，太阳还未全部出来。晴朗了好久，高远的天空没有云朵，似乎昭示着这样的晴好时光还会持续下去。校园里都是三三两两的学生，因为时间尚早，也没有人脚步匆忙。
　　叶书影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两个人都闪了一下神，但又立刻敛住了自己的思绪。
　　罗安定定神，笑着问：“晚星来了没？”
　　叶书影扫了眼教室内，没发现纪晚星的身影，“好象还没。”
　　客套而疏远的对话，让罗安的眼中闪过几分失望。
　　没用的，叶，即使你不愿改变，我也一定会打开那扇窗。
　　你会知道，新的世界，天有多蓝，空气有多清新，阳光有多灿烂。你会知道，人和人的交往是快乐的，这世界是那么美好。
　　纪晚星一来就看见罗安在班外的走廊上站着，心里突的一跳，暗想着他该不是为自己而来？
　　这一次，她却是不曾想岔。
　　罗安见到她过来，扬手打个招呼：“嗨！”
　　纪晚星踌躇了，她生了他整整一晚上的气，可是真正见到他，所有酝酿好的心情在这瞬间都弃甲投降了。她又好气又好笑地走过去：“死罗安，昨天晚上干嘛去了？说好了来陪我，居然不来！说，干嘛去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罗安察觉到纪晚星似乎并不生气，也嬉笑着回答：“哎呀，这八个字早就不时兴啦！”
　　“你说不说？”她步步紧逼。
　　他寻思着，他的心情纪晚星都知道，即使告诉她也没什么所谓。这样想好，罗安便说：“昨天晚上，我拉叶去医院了。”
　　“医院？书影生病了么，我怎么不知道？”纪晚星一脸讶异，眼神中隐藏起自己的妒意。罗安，罗安竟然是这样的了解叶书影的点滴么？
　　她无法不嫉妒她，那个女孩。
　　罗安说出事实，“不是啦，是上次我们遇上点小车祸，虽然我尽量护着她了，但她还是受了伤。”
　　“重么？不要紧吧？”纪晚星暗暗猜测，如果要紧的话，就不会显得这么若无其事吧？
　　“伤口挺吓人的，不过没有动到筋骨，所以不算重。”说到这罗安又有些沮丧，“只是我千叮咛万嘱咐让她记得换药吃药，可她还是没听我的话。”
　　纪晚星呵呵笑起来：“叫书影听你的话？那真是蛮难的。”叶书影很显然地不想同罗安多做接触，可正是这样，才让她更加难过。
　　罗安啊罗安，这样一个不愿接触你的女孩有那么的好？
　　好到让你忽视我的存在？
　　罗安略有分尴尬地看她一眼，“晚星……拜托你，就算事实是这样，也不要说出来拆我的面子好不好。”
　　“好了我不说这个行了吧，你接着说。”
　　“我让她每天都去医院换药，可是她没有。昨天碰到她，我就把她拉去医院咯。”
　　纪晚星狐疑的问：“那怎么会用那么久？”即使去医院换药，之后也该有时间去宴会吧。
　　罗安奇怪地望着她：“晚星，你怎么问得这么仔细？”最近的晚星，真的好奇怪。说话似乎欲言又止，有时候又刨根究底，有时候还像是在想着别的事。
　　唉，女人心，真难懂。
　　罗安下了这样一个结论后，决定不去理会。拜托～现在他连一个叶书影还没搞定呢！唉，叶对他就不能够亲近一些么？他能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隔膜，深深的无力感布满心头。
　　到底……到底要怎样，他才能够做到他说的那些话呢？
　　纪晚星的表情凝滞了一瞬，才说：“我好奇嘛，怎么？不可以啊？”是啊，罗安那么敏锐，自然看出了自己的奇怪，可是也绝对不会深究。因为，他喜欢的，不是她。
　　罗安无所谓的笑笑：“没说不可以啊……晚星问什么我自然要全部都回答的，你说对不对？”纪晚星是他回到罗家后最早认得的朋友，他一直相信他们的友情十分深厚，当然，在他来说，他们之间比较像是……兄弟之谊。
　　可纪晚星并非这样想，所以神色又多了分若隐若现的黯然。
　　罗安全然没有发现，即使发现，他也不会朝自己身上想。他就继续说了下去：“本来是挺好的，换了药，就继续走咯。结果我多嘱咐了她几句，然后我们就吵了一架。”
　　“吵架？”纪晚星仿佛听见天方夜谭般，感到深深的不可思议。
　　罗安和叶书影吵架？
　　他立刻证实了自己的话：“是啊，叶对我说了很多话，我都不知道，原来她也是可以说那么多话的。之后我虽然记起要陪你去参加那什么，可是我心情不好嘛，就干脆回家了。”他悄悄地从眼皮底下看着朋友的神色，揣测她的心情。想了想，罗安又说，“对不起啦，晚星，我不是故意要爽约的嘛！原谅我好不好？下次我一定不再这样了，我一定要把晚星交代的事做好！”他边说边作揖，可怜兮兮地望着面前的女孩。
　　纪晚星的目光似有若无地从教室中叶书影的身上掠过。
　　罗安是因为她才会爽约，在他心目中，她纪晚星这个好朋友，是怎么也比不上叶书影的吧。这样叫她怎么甘心？叶书影对他会有她好么？书影她根本就避之惟恐不及。罗安在书影心里，等同的只怕是洪水猛兽吧。
　　她不甘心。
　　该怎么做才好呢？
　　怔怔地盯住阳光铺开的大片光晕，纪晚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罗安的话。
　　罗安见她不说话，心里开始紧张，“晚星？你不是吧，就一次嘛，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好啦！下次不会了呀！”
　　“还要有下次？”纪晚星现在真是无法不生气了。
　　罗安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没有下次没有下次……”
　　他正说着，慢慢发现纪晚星的神色有些不对。
　　平时开朗的笑脸已经看不出痕迹，眼睛里被哀伤和黯然笼罩。她的眼眶微微发红，瞳眸间也氤氲出水汽。
　　她是怎么了？
　　难道他的失约真的有这么的……罪不可恕？
　　尝试着，罗安轻声喊：“晚星？晚星？怎么了？”
　　纪晚星慢慢的摇了一下头，语声中隐约听得出哭音，“没……没怎么。”
　　没怎么？那为什么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罗安摸摸鼻子，“你不要紧吧？我可不觉得你现在是没怎么的样子。”莫名其妙之下，他不由地朝教室内叶书影的位置看去。
　　一直注视着罗安的纪晚星跟着他看了过去，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即使在自己和他说话的时候，他也还是更愿意看着她么？
　　几分怨怼几分不忿，在纪晚星的心里搅成一团，她咬了咬唇，说：“罗安，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完全可以隐瞒不说，只说有事没能去就行了。”
　　罗安愕然：“怎么能够这样？再说我干嘛瞒你，反正你也清楚我和叶的事，不是吗？”
　　“我清楚，是……我是清楚，可你认为我真的希望自己知道的这么清楚吗？”
　　罗安更加愕然：“晚星，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是迟钝的人，可是此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想。
　　纪晚星望住他，“罗安，你真的不明白么？”她心里还存着最后一丝希望。
　　可是这最后的希望由他亲口打碎，“明白什么？”
　　纪晚星哀戚的笑了笑，终于觉得将心地隐藏许久的话说出来，“罗安，我喜欢你。不是像你所以为的那种朋友对朋友的喜欢，而是我作为女生对你的喜欢。”
　　罗安真的觉得有什么东西砸下来，把他的耳朵砸得听错话了。
　　纪晚星竟然会告诉他，她喜欢他？
　　他一定是听错话了……
　　纪晚星看到罗安摸耳朵的样子，就知道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罗安你没有听错，我刚才说的是实话。”
　　那一定是愚人节到了，罗安在心里算起日子，好象还是不对，愚人节应该是四月，而现在是下年。
　　他不敢相信的望着纪晚星，难以接受她的话。
　　“很难接受，是吗？”
　　罗安点点头，哪里是很难？简直是不可能接受，他一直当她是好朋友，怎么会不是了呢？
　　纪晚星注视着他，想起了最开始认得他的时候。因为他的爽朗大方，所以她同他成了好朋友。可是这份感情渐渐的变了，她开始希望罗安的目光能够更多的停留在自己身上。
　　但她也明白不可能，罗安对所有的女生都没有什么差别。
　　每个人似乎都能开开玩笑聊聊天，每个人都不远不近。
　　纪晚星以为自己是那个最接近他的人，即使现在不能成为恋人，将来的某一天也一定可以。
　　可是罗安却头一次对人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兴趣，那时候起，她就应该知道，面前的男孩，已经永远也不可能属于她了。
　　为什么要她的梦想这么快的破灭？
　　罗安挠挠头：“晚星，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没有，这不是玩笑。”纪晚星第一次这样认真的对他说，“我真的喜欢你罗安。所以我才那么难过，因为书影，你把我完全抛在了脑后。”
　　“晚星……我……”罗安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他怎样才能让她不再喜欢自己？
　　“不用说什么了，我知道你想劝我不再喜欢你，可是就像我劝你不要去喜欢书影一样，你不会放弃，那么我也不会。”纪晚星看了看表，“好了，现在快上课了，你回班吧。”她说完，也不去看他的表情，径直进了教室。
　　罗安怔怔地看着纪晚星的背影，这个早上发生的一切，他和她的对话，都让他感觉不到一点真实感。几年的朋友怎么会变得不再是单纯的朋友？而那个好朋友还告诉他，她喜欢他。
　　混乱，他只觉得脑袋里一片混乱。
　　而且是从未有过的乱。
　　先回教室吧，他需要好好的想想。
　　纪晚星说的没错，她如果劝他不再去喜欢叶书影，他绝对不会听她的话。所以他也没有权力让她放弃，可是他更知道的，是自己的情感不会变化。
　　让她放弃，是为了她好呀。
　　罗安甩甩头，向楼梯走去。
　　纪晚星从叶书影的桌边经过，叶书影意外的主动叫住她：“晚星？”
　　她停下，转头看她，“书影？”
　　叶书影的面孔上带着担心与关怀，纪晚星是她在这个学校所认得的第一个朋友，她问：“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
　　纪晚星自嘲地牵起笑，多讽刺，那个情敌，竟然在这里关心自己。
　　她摇摇头：“没事。”
　　叶书影感觉到她的冷淡，却没有后退，“晚星，如果不舒服的话，就去医务室休息休息吧，别勉强自己。”
　　她是真诚的关心自己。
　　纪晚星知道，可是却忍耐不住想要对她发泄。
　　她忽然有些恶意的想，如果她把自己喜欢罗安的事告诉叶书影，她会怎么做？她会不会因为关心自己，而更努力的拒绝罗安？
　　这样想着，纪晚星下了决定。
　　“书影，我是有些不舒服，你陪我去医务室，好吗？”
　　叶书影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纪晚星，出了教室。
　　走在去医务室的路上，纪晚星望向身边的少女。她总是沉默的抿住的嘴角，脸上带着对自己的担忧。
　　这样真的好吗？
　　纪晚星犹豫了，可是犹豫，就等于自己的退缩。
　　不，她不甘心就此放弃。
　　她轻声叫了下身边的女孩：“书影。”
　　“嗯？怎么？越来越不舒服了吗？”叶书影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只以为朋友更不舒服了。她想着，想要快点到达医务室。
　　“没有。”纪晚星踌躇着说，“书影，我不是身体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
　　“咦？”
　　“我告诉罗安我喜欢他，被他拒绝了。”
　　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她忐忑地朝叶书影望过去。
　　扶住自己的手臂似乎抖了一下，纪晚星的心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也许，罗安并不是完全的一相情愿。
　　可是下一刻，叶书影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哦。”
　　又让纪晚星对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不那么自信起来。
　　早上的太阳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叶书影眯了眯眼，好奇怪，阳光怎么这么刺眼呢？
　　真的，好刺眼。
　　心里是曾经感受到的酸涩，在身体的每一处，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