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撩人》云朵糖

8、第 8 章

　　“……她沉浸在欢乐中，沉浸在美貌绝伦的胜利中，沉浸在大获成功的荣耀中。所有男人都尊敬她、仰慕她、渴望得到她；所有女人可怜兮兮盼望的那种最甜蜜、最极致的胜利，此刻就紧紧握在她的手中。”少女慵倦的声音徐徐讲述着，我努力撑着眼皮倾听，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大大哈欠。
　　“困了？”她合上书。

　　“嗯。”我蹭了蹭，挤在她身边，“结束了吗？
　　“卢瓦泽尔太太凭借那条钻石项链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对吗？”

　　她好似笑了一下：“你觉得呢？”

　　“可是……”我的目光因为困意已经涣散，无法聚焦到她脸上，“可是项链依旧不是她的呀……”

　　她倾身，将书本放到床头柜，缩进被窝中。
　　“睡吧，后面的故事……明天再讲。”

　　我闭上眼，双手在黑暗中准确圈住她的脖颈，用鼻音应道：“嗯。”

　　第二天我早早醒来，还没洗漱就离开房间，趴到二楼走廊的窗户遥望庄园大门。晨露寒凉，氤氲的晨光中，空荡荡的碎石道上没有任何车马痕迹。

　　回到房间时，小姐已经穿戴整齐。她看穿我的心思：“这么等不及？”

　　我没说话，只朝她吐舌头。
　　我知道她也很心急，按照往常，她会窝进那张厚实的红色沙发看书，但今天，她只是站在桌边等我回来。

　　吃过早餐不久，有女仆上来传讯，说夫人要求小姐下楼见客。

　　我们来到楼下，熟悉的大厅沙发上，夫人对面坐着一个女子。她棕发挽起，穿一件鲜艳的橙色长裙，手中嫩黄色羽扇摇晃，说话间不时伴着“鹅鹅鹅”的嬉笑声，显然并不是我们正在等待的葛夫人。
　　听到脚步声响，她转过头来，夸张的弯眉和涂成血色的红唇能一下夺走所有人的注意力：“哎呀，我的小周月可算来了。”

　　边说，她边起身迎上来，揽住小姐肩膀，亲热蹭她的脸。

　　早春时节，庄园外会飞来一种颜色绚丽的鸟雀，拖着长长的鲜艳尾羽。它们在枝头摆弄头冠翅膀，抖动尾巴，恨不得整个花园的同类都注意到自己的美艳。
　　虽然不太合适，但这位小姐给我的感觉就像一只生怕别人注意不到自己美貌的艳雀。她步履款款，腰肢纤纤，每一个步伐都像踩在玫瑰花瓣上，每一次摇曳都要带起迷离的香风。

　　而此时，这阵香风牢牢将周月裹挟在其中。

　　“笙笙姐。”小姐脸颊有被蹭上的白粉和腮红，“你怎么来了。”

　　黄笙笙嘴角咧开，夸张的笑容占满她整张脸：“我要订婚了，来给你们送请帖。”

　　“订婚？”小姐从茫然中回神，“……恭喜你。”

　　“恭喜什么啊？”黄笙笙掐了一下她的脸颊，“小周月这般漂亮，将来长大了肯定能谈个比你表姐夫更好的！”

　　周月任由她搂抱没有反抗，脸上表情却是淡淡。

　　夫人倒了一杯茶：“少揶揄我们了。”
　　她皮笑肉不笑：“谁不知道你黄笙笙要嫁给金家那位英俊阔气的大少爷？金家已经是城中最显赫的家族，周月将来怎么比得过你。”

　　“谁知道呢？”她揽着周月在夫人旁边坐下，看着小姐笑，“就凭表妹这张脸，将来可不一定拘束在城里。”

　　这番恭维让夫人眉目舒展：“那可得仰仗你多帮忙瞧瞧。”

　　“那你可放心了。”黄笙笙看着她，眯起眼睛，“我能和金涌相识相恋，可少不了当年小姨你和伯伯的帮扶。
　　“不用你开口，我自然也会一心想着咱们家的小周月。”

　　不知道为什么，提起过往的事情，夫人心情反而不快。
　　我偷偷抬头，就见她脸上虽然挂着笑，但在新客人看不到的地方，她放在身侧的左手已经将兰花手绢攥成一团。

　　三人继续寒暄，准确来说是夫人和黄笙笙你来我往相互恭维，小姐挤在两人中间，沉默像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娃娃。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我和阿茹候在门边，最先听到响动，正想出去看看情况，突然，客厅半阖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狠狠推开。

　　“黄珍珠！你个臭显摆的烂货！”葛夫人竖着眉，一脸怒火出现在客厅内。
　　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夫人，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将手中的木盒子朝夫人头上投掷过去。

　　夫人并未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呆愣坐在原位。眼看那盒子就要砸到她脑门上，关键时候，小姐起身一挥手，“砰”一声巨响，木盒被重重打飞出去。

　　下一刻，木盒摔到地上，盖子仰翻，蓝宝石首饰滚落一地。

　　“哎呀，这是在做什么？”黄笙笙双手环胸，盯着火彩依旧的宝石，一脸饶有兴致，“哪来的疯女人，敢上周家撒野？”

　　葛夫人气得牙关颤抖，指着夫人：“就是周家这些个装阔气的烂货，让我在舞会上出了大丑！
　　“好你个黄珍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这番闹下来，夫人大抵也猜出发生什么事。
　　她脸色阴沉沉，看了眼落在地上的蓝宝石首饰，又看向葛夫人：“害你？”她冷笑：“我还没问你从哪里拿到这盒子，你倒有脸怪起我来？”
　　她给阿茹递了个眼神，阿茹立刻上前收拾那些首饰。

　　可等阿茹要将东西拿下去时，黄笙笙却拦在她面前：“给我。”

　　阿茹为难，抬头朝夫人投去求救目光。

　　黄笙笙并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还不等主人家给出回应，已经出手将东西夺过去。阿茹急得不行，跟在她后面想拿回来，又不敢真动手抢，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将东西拿走。

　　葛夫人将矛头对准小姐：“那你可得问问你家好闺女！”

　　客厅内，所有人看向周月。

　　小姐脸上丝毫不露破绽，捂着手腕缓缓道：“母亲，那次你出门问诊，我一时兴起将它取出品鉴。
　　“本来是放在客厅，可等我上完课回来，已经找不到东西。”

　　黄笙笙笑起来，看向葛夫人问：“也就是说，你偷偷拿了周家的东西？夫人呐，我看你衣着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还干起窃贼的勾当？”

　　葛夫人面色涨红，颜色深得甚至有些发紫：“你，你们还有脸说……那哪是什么狗屁蓝宝石，分明就是低劣的假货！”她重新咄咄逼人起来：“黄珍珠，亏你们周家还称城中富商，亏你还有脸自称富太太，背地里用的全是些不值钱的假货！”
　　说着，她煞有其事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我呸！”

　　夫人一拍沙发站起身。
　　她眼角发红，身形微颤，显然是真的气得不轻：“胡说八道！你妄自拿走东西，还有脸污蔑周家。别以为当了几年礼仪老师你就了不得，说到底还不是个没大没小的奴才？！
　　“想骑到主人头上来？反了你了？”
　　她看向阿茹：“还等着干什么？赶紧把她轰走！”

　　阿茹上前，一把抓起葛夫人手腕，强拖着把人往外拽。葛夫人挣扎不愿配合，但这里到底是周家，很快便有其他奴仆为阿茹帮手。不一会儿，这个吵嚷的女人便被彻底赶出庄园。

　　闹剧看似结束，但其实，真正的风波才正在酝酿。

　　沙发上，夫人目光死死锁住周月，似要在她身上烫出一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