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梢》柳**桃

34、章11、非女子会伎俩③

　　章11、非女子会伎俩③

　　祠堂里静悄悄的，凤婷一人站着慢慢在灵台前绕了一圈，站久了腿乏，却找不到能坐的地方。只是一角处有一张桌子，不大，一臂长的样子，上面置了本书，还有几张纸由块镇纸石条押着，砚台旁搁着支毛笔，笔尖用的狼毫毛，极细。
　　“不会是真的要抄家规吧……”
　　祠堂里没有人，凤婷自问没有人会答，她现在很苦恼，自己不识字，更别提执笔写字了。哀叹一声，这一关是过不了，哪有大家闺秀会不识字的。凤婷不由懊恼当初跟着夏静兰和夏文哲的时候偷偷学点，虽然私塾不让进去听课，可等在外面的时候总能偷听几句，顺便瞄上一眼，回府后也可以问问夏文哲。
　　凤婷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输给了一横一瞥的字，这可叫她为难了。心一急就觉得肚子一阵绞痛，七个多月，肚里的孩子喜欢踢来踢去了。
　　得坐下来揉揉肚子。
　　凤婷把地上的拾起叠在一起，一手撑在垫子上，一手扶着肚子慢慢坐下，然后一圈一圈揉着，她的额角已经渗出不少薄汗。
　　阵痛过后，凤婷舒了口气，双眸紧闭，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也没有留意到祠堂的门被人从外打开。
　　“嫂子，看起来精神不错嘛。”
　　令人讨厌的声音，凤婷早没了心思，她霍然睁开杏眼，眸子一转然后瞥了一眼，对于如此的姜大霖只要漠然对之便可。
　　姜大霖看到凤婷如此的下场，心里头滑过一丝甜味，他得意的端着手里的一小壶水径直走向以偶昂的桌子。到了点水在砚台上，待砚台湿润了，挽起右手的袖子慢慢磨墨。他嘴角勾着笑意，甚是满意凤婷现在的样子，让她吃点苦头，也算是叫她清醒了。
　　“这府里头，终有一日是我当家。嫂子和大哥，我也会好生叫人服侍着。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万事知道了分寸，我也不想为难谁，嫂子若是哪日想要休了大哥，我自然会帮忙。”姜大霖从王管家那里听得凤婷被娘亲罚去祠堂抄写家规，心中那个得意，就知道编个事由就能让凤婷吃顿家法，若不是她的肚子，估计还能更加受些苦。
　　凤婷本不想理睬姜大霖，随他说的畅快了，就请他走。却听出他话中的意思，本以为大院里勾心斗角，使些伎俩害人的不过是些女子，没想到并非女子会使这些伎俩。凤婷的眸子落在姜大霖身上，顿了顿，才转开眼垂下。
　　姜大霖顾着自己滔滔不绝，直等磨好了墨，、搁下手中的东西，踱步来到凤婷跟前。他蹲下身与凤婷平视，脸上的笑容迷人的很，他的薄唇动了动，问道，“嫂子，可要大霖的帮忙？把大哥休了也不是难事。”
　　“哪有女子写休书的，何况……三弟，你让嫂子改嫁给谁？”凤婷不觉好笑，纵然自己是正牌的夏家千金也抵不过众人之口，女子改嫁谈何容易，更别提如此荒唐之事。她觉得姜大霖才是个傻子，疯了做这样的痴人梦，不管怎么样，她是绝不会写休书的，也不会让姜海写下休书。
　　姜大霖若有思索的想了想，站起身走了几步，转身说道：“到时，我娶你好了。”
　　凤婷一愣，姜大霖的话还真叫她吃惊连连。
　　“一个傻子娶了你，真是天下掉下来的好事，如此美人配与他，倒是浪费了。等你把这孩子生下，往后就跟着我吧。在我身边当个妾，也比做那个傻子的妻要好多了。”姜大霖说的很直接，后面的话变得轻佻又露骨，“他可懂何为风花雪月，床底之间如何与美人交谈？”
　　啪！
　　凤婷听不下去了，她把一块垫子重重扔于地上，杏眼一暗，脸上含笑，说话冷下几分，“我夏凤婷岂是容你们欺辱的！姜家也不过如此，我便回了娘家，断不会让你们姜家好过！”
　　话一出，凤婷也便毫不示弱瞪着姜大霖。
　　姜大霖一愣，未想到凤婷如此刚烈，神色缓了缓，嘴角还是勾着笑容，弯腰捡回了垫子还给凤婷。他蹲着身，盯着凤婷看，笑道：“刚才说笑来着，嫂子莫生气，动了胎气就不好了。只是……希望嫂子莫干涉姜家的事务。”
　　凤婷一声轻笑，她接过垫子，杏眼一弯，全然没了刚才的强势，狡黠地一笑，她用的口气与姜大霖的差不多，故作轻飘地回道：“凤婷也是说笑，三弟莫当真。姜家的事与夏家何干，爹也就是心疼凤婷而已。”
　　一来一去磨着嘴皮子，姜大霖看凤婷退了一步，也答应了不插手姜家的事情，他的目的达到了。于是，姜大霖站起身，他可没想着陪凤婷一晚上，这女子虽然长得标致，可也犯不着招惹，夏家的千金不好招惹，还有她的身份也更不好招惹。
　　“暂时委屈嫂子了。”姜大霖走到门口，他只能看见凤婷侧脸，想了想，凤婷还是需拉拢，道，“我去求娘亲，这件事错的不是嫂子。”
　　凤婷不认为姜大霖会发善心，既然对方软了下来想要和好，面上也便给别人一个台阶，毕竟在这里树敌并不好，姜海无用，得事事自己来做了。
　　“有劳了。”凤婷依旧给的是侧脸，她紧绷的腰身在听见关门的声音时松懈了下来，刚才与姜大霖的智斗让她消耗了不少体力。为了孩子，凤婷无论如何都得好好过着，不能委屈了他！

　　凤婷这样左思右想，坐在垫子上又耗了些时间，心思转回来的时候，想到了抄家规，就犯愁了，这叫她如何应对。
　　“金玲这丫头，怎么还不来！”凤婷忍不住抱怨一声金玲，其实金玲来了也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深更半夜的又上哪里去找人代笔呢？
　　咚咚咚。
　　凤婷站在桌前发愣，听见有人敲门，心想不会是那个姜大霖又来了吧！
　　门被打开，入眼的是一双熟悉的云靴，然后视线往上看，一个甜甜的笑容映入眼，凤婷像是被他给感召了一般，嘴角的笑容不自然的上扬。
　　“你怎么来了？万一被二娘知道了，少不了责罚！”
　　姜海偷偷来看自己，着实让凤婷开心，虽然两人不比一般夫妻，凤婷更把他当作弟弟一般对待，但是两人一起待的时间也不短了，多少总有些感情。凤婷知道姜海虽然傻了点，可是心地是好的，比那些正常的大人们要纯真许多，用心与心和自己交谈，是个好人。
　　“我来看看你，偷偷地。”姜海先探了脑袋进来，然后朝前跨了一步，随后转身关门，特意朝外张望了一番。他拎了食盒过来，搁在桌子上，一层层打开，里面放着饭还是热的，他递到凤婷面前，嘴角的酒窝浅浅的，“我看金玲辛苦了，就替她拿来了。她说一会儿就过来，二娘罚她洗了很多衣服，手指都泛白了。”
　　凤婷眨了眨眼，眼眶里有星星亮点，她觉得着实委屈，姜家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她的随身丫鬟也被这样欺负了去，真是不甘心。
　　可是……抬眼望见姜海，凤婷把刚才的悲伤全都收了，再怎么般也不能在他面前哭出来，她只是想自己往后便是他的一片天，如若自己都弱了下来，往后的日子该如何过？
　　扯了扯嘴角，凤婷尽量挤出了张笑脸，她吃了一口，没什么胃口，可还是吃了一些，小半碗饭进了肚子，终是再也吃不下一口了。
　　“谢谢。”凤婷把手中的筷子搁在碗上，随即打来食盒，把拿出来的碗一个个放回去。
　　凤婷盖上盒盖，抬眼见到姜海朝着那本家规的书看了看，没有要走的意思。她怕有人过来撞上了姜海就不好了，随即催促道，“任之，快些回去吧。祠堂这里别来了，明个我就能出来了。”
　　“要抄家规吧。我也帮你抄些。”姜海指指桌上研好的墨，执起狼毫笔蘸了墨汁，铺平宣纸提笔就抄了起来。
　　这下凤婷也不好赶他走了，那些字歪歪扭扭的，她全都不会写。若不是姜海来了，凤婷真不知该如何是好，纵然她七窍玲珑，也一时半会儿学不来。她凑近一点，仔细瞧着姜海写的一笔一划，字迹端正秀丽，这字很好看。
　　“任之，你的字很漂亮。”这句话是不由自主的夸赞，凤婷其实更想说的是谢谢。
　　姜海的动作顿了顿，他在宣纸上写了最后的一捺后，收笔搁在一旁，把宣纸拿起吹了吹气，随后放在离自己最远的地方。他的脸颊有些泛红，听见凤婷的夸奖后有些傻傻的笑着，他抬眼看凤婷的表情，说道，“刚才向王管家打听了一下，说是二娘罚娘子抄家规，这个一般要抄三遍，字也不少。如今，你挺了个大肚子，站久了会累，我想晚上偷偷过来替你抄了，不知道这个字迹可否像你平日所写的样子？”
　　被对方这么随意一问，反倒是凤婷脸红了，她的杏眼左看右看，支吾了半天，羞得低下了头，垂下了眼，声音极轻，“我……不这么识字。”
　　这句话落下，如意料之中，姜海没了声音，凤婷的眼是垂着的，她有些难受，紧咬着下唇，她想难道当主子都会识字吗？她以前是个丫鬟，没法进私塾识字，可是女红有做过不少，替夏静兰做的女红拿出去都被夸奖，就是、就是不识字，写不来。
　　“……这些，我都抄完了，总共三遍。”
　　等了许久才听见姜海的声音，凤婷有些惊讶，她抬起头就见到桌上放着的一叠宣纸，上面的墨迹还未干透。看着那些，凤婷的唇动了动，却没有开口，只是下唇被咬的十分艳红。
　　“往后，男女都能进课堂，都能识字学习。”姜海的眼神坚定，然后露出一抹笑容，琉璃的眸子在夜晚同样很是好看，茶色在烛光下泛出淡淡的金黄色。
　　凤婷揉了揉眼睛，听见耳旁的声音没有中断，听见姜海说，“凤婷，往后为夫教你习字吧。斯蒂芬说过，男女生来平等，你不需整日关在屋里做女红，其实女子也可以像男子一般，如若喜欢也可以一起玩蹴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