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三章：暑假·山神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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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瞧见被红色马克笔圈住的日期时，我才恍然发觉，暑假已经过去一半了，而下周就是我和怜哥今年能够在老家体验的最后一个盛大的活动——山神祭。
这个节日既然能顶着「山神」的名头，肯定有它封建迷信之处。山神祭从傍晚五点钟开始，具体流程类似花火大会，但是没有烟花，取而代之以「神巡」，祈见村特产，由一名少年人扮作山神，在力士的托举下、在灵物们的簇拥下从村头沿着特定的路线走到村尾，最后再走到庆典举办场所，观看一场神乐舞再离开的仪式。顺带一提在仪式里山神的离开并不是实指的离开，而是象征神灵被舞姿取悦、降临于此，但人不可视神，所以才安排了扮演者的退场。
仪式结束后，大家才能陆续开始吃喝玩乐，游玩享受。
“怜，还有昼，这次也要麻烦你们了哦！”
一大清早过来我家拜访的人是慈祥可爱的祈见婆婆，她目前担任村长的职务，正在忙于举行庆典的各类事宜。今次过来，是要带我和怜哥去为神巡做彩排准备。
没错，不只是我一个人变成了可悲的工作人员，怜哥也不例外，倒不如说，如果怜哥不在人选中，我倒要怀疑主办方负责人的眼睛是否有疾病了。
“不要这么说，我们也很乐意帮得上忙。”
这句话自然是怜哥说的，我躲在他的身后，头向前倾抵住他的背，蔫蔫的不想说话。祈见婆婆上门就意味着为期一周的地狱训练即将开始了，一想到以前的训练我就头大，只有在这时我十分感谢和怜哥的身高差，怜哥能完全遮住我，让我肆意地扭曲自己的面容，散发负面情绪。
“嗯……昼在吗？”
祈见婆婆事务繁忙，就只是站在门口和怜哥说话，以往只要告知到了就会离开，这次竟然还寻找我的身影，我有点纳闷，但实在不想面对这个仅限今日让我极其沮丧的面孔，只好把手伸到怜哥的遮挡范围外随便地挥了挥。
“我在的，祈见婆婆，我在这里。”
“昼是病了吗？声音怎么这样有气无力的？”祈见婆婆担心地问道，“生病可不好受，赶紧去找你原田叔叔看看吧。”
原田叔叔是村里诊所的医生，平时有什么头痛发热的小毛病，去诊所里挂个点滴就差不多痊愈了。
“没有啦，昼只是有点困而已。”怜哥帮我找了个借口，我变换手势，竖起大拇指。
“真的没问题吗？”
我比了个‘OK’。
“看来昼确实很困，婆婆我都看不见你那可爱的脸了。”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怎么办？只能乖乖地探出头来。
这一看，我才发觉原来门口外面不只有祈见婆婆一个人，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在稍远的地方站着，其中还混杂着不少的生面孔在，对这个自给自足连旅游业都没发展起来的小村落而言，算是一件稀罕事。
他们那边好像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声音都传到这边来了，我定定看了几秒，还是搞不懂在争吵些什么。
能够很轻易地观察出来，人群中那个高高瘦瘦，两鬓微白的年长男性占据领导者地位。他穿着传统的和服，鼻子上架着一副黑框的圆眼镜，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架着公文包，看年纪大概六十岁左右的样子，正在吩咐身边一位商务风打扮的干练女性做事，后者赶忙掏出一个我猜应该是录音笔的东西来。
除了这俩人外，还有一位男性吸引了我的目光，贬义的那种吸引。他毫无疑问是外乡人，但衣着打扮比村里游手好闲的年轻人还要随意。惹人注意的鸡窝头，稍长刘海，看似迷离实则痴呆的眼神，身上套着印有某个萌系可爱logo的衬衫，背着一个斑斓的渐变单肩帆布袋，普通的棕色短裤，一双粉色的人字拖趿拉地响。
这个人的穿着让我有一种「好怪，再看一眼」的奇妙感觉。就很魔性。
奇怪，我怎么能看清楚他这么多细节？我眨了眨眼，这才发现这男人竟然径直靠近，不声不响地缩短了彼此之间的距离。我一点儿也不觉得他会做出危险的事情来，且不说祈见婆婆和乡亲们不知为何都还逗留于此，单单就只要怜哥出现在我视线可及之处，我便无需惊慌。
但是这仿佛猛兽般横冲直撞的气势也太恐怖了吧？
这位直冲冲走过来的男性造成的动静确实有点大了，不知为何与怜哥相聊甚欢的祈见婆婆注意到了这点，她向后方望去，也吓了一大跳，但很快就淡定下来，转而有点尴尬地对我们说道：“瞧我这记性，年龄大了不服老不行啊，我过来时还念叨着要和你们知会一声，结果真见面了我却又给忘了，真是对不住了啊。”
搞不清楚状况的我俩对视一眼，决定先顺着她的话，接受她的道歉，祈见婆婆点点头后，接着道：“我想你们都有注意到，最近村子里多了很多不认识的人，”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抬头望向我们，“但你们不必担心，他们是当地政府请过来帮我们村……嗯、改善整体生活质量的专业人士，也不乏东大、早稻田等大学的教授和学生哦！”
祈见婆婆应该是不知道我们被禁足了，还以为我们和往常一样在各处随意悠晃呢。怜哥自不必说，他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孩子们有什么活动第一个想到的都是他，他大多时候不会拒绝，因此能很经常看到怜哥和一大帮孩子在玩些千奇百怪的游戏。当然照我看来怜哥纯粹是在带孩子。
我也会经常出门，但和怜哥的情况不大一样，我外出只是不想被家里人认为自己很孤僻，老是被用「都放假了竟然没有朋友邀请你出去玩？太可怜了吧！」这种眼神看待，我可受不了。外出倒是没什么特定的目的地，毕竟在老家这儿都生活这么久了，除了山神祭等重大庆典活动外，我对此地早已没有任何的期待，顶多是找个阴凉的地方睡觉，或者带着书、水和零食，一个下午便过去了。
也是不凑巧，我们的限制令其实还差一天才算结束，我是没办法知道这两周村里发生了啥大事件，不过怜哥与我不同，小小的禁足才无法阻碍消息传入他的耳中。
只见怜哥很自然地点点头，接下了话头：“原来如此，确实最近大家在村里走着走着就被拦下来询问家长里短，大家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那是好事啊。那婆婆，你所说的要知会我们一声，又指的是什么？”
“就是说，他们想要来围观我们的山神祭活动，彩排也要看。”
我明白了。一句话总结，当地政府派来的专家团队，为达成乡村振兴的目的，在这几周内对村子进行了较为全面的考察，又听闻村里近期举办大型特色宗教庆典活动，也想要来体验体验，看能不能发展出文化旅游产业。
“然后这位呢，”祈见婆婆趁着那男人还没到跟前，压低声音向我们透露，“这位正在朝我们走来的石田先生，是待会儿会跟你们一起去排练场所参观的评估人员，他具体要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今天可能会全程盯着看，没问题吧？”
我看向怜哥，怜哥微笑地点点头：“无所谓，也不是没有试过，就当他是有色气体。”
既然怜哥觉得没问题，我自然也不会有异议，毕竟怜哥扮演的角色比我要重要得多也辛苦得多。
“很好！也对啦，你可是经验十足哦！”祈见婆婆抚掌大笑道。
这里所说的经验，自然指的是「神巡」参演的经验。之前我说过「神巡」简略的基本流程，这次就来说说简略的人员配置。
首先是灵物们，总共二十人，身穿和服或浴衣，脚上踩着木屐，脸上戴着象征动物的面具——当然也可以选择侧挂在头发上，有时手上还会拿着些小挂饰，这取决于你想扮演何种灵物。男女老少皆可报名，自愿自由为原则，我的理解是「群演」，最轻松最简单，不需要排练，只要不掉队随便，就当凑个热闹。
其次是力士，总共四人，由有力气的身高相近的成年男子担任，要穿特定的服饰，能够抬举得起一个装饰浮夸的平面及跪坐在上面的山神角色，这个就需要进行选拔了，也要进行排练，毕竟要从村头托举到村尾，再托举到庆典所在地，没有个把力量和耐力是无法坚持下来的，此外还需要平稳和协调的练□□之比较辛苦，我觉得是第二辛苦的角色。
然后是山神，有身高体重的限定，男女不限，但一定要有绝佳的平衡感，因为最后要从平台上下来，在众人面前踩着特制细长版单齿木屐走一段路，路途多少取决于庆典中摊位数量，实话说熟练之后就没这么可怕了，就是要别怕摔，心态平就能落地稳，但是光能走还不够，要走出一种飘逸轻灵感。
最后则是仪式的重中之重，神乐舞的表演者，要拿着神乐铃和桧扇跳舞，动作和姿态都有严格的要求，我反正是搞不懂的，而且跳完舞后也还不能结束表演任务，在后台休息五分钟后就要再到台前来，举着神乐铃和花枝给前十个排队的人摇铃祈福，我觉得吧，就超累的。
石田先生走近之后，对祈见婆婆点点头，随后向我们这个方向伸出手，道：“你们好，我是石田雄太，你们可以叫我石田先生，今天一天就请你们多多指教了。”他在我们身旁站定，我得抬头看他了，具体多高不确定，比怜哥高一点。
“你好石田先生，我是神音怜，他是我的弟弟神音昼。”怜哥礼貌性地与石田先生握手，随后向他介绍。
像这种初次见面请多关照的社交场合，如非必要，我一般全权委托怜哥代为发言，我只需要做个无情的点头机器即可。此次也不例外，我虽然从怜哥身后出来了，但也只是觉得和人交往不应该躲着藏着，至少也要把自己物理上展示出来，不代表我想发表主动任何意见。
我抬手要去握石田先生的手，石田先生见状，躬身握住我的手，上下摇了摇，笑眯眯地道：“你好呀，真期待接下来的「神巡」排练呢！你是什么角色啊？灵物吗？”
我觉得他可能是把我看做是小学生了，和我说话时也是用的一副哄孩子的语气，我开始思考，到底是我的问题还是他眼睛有问题，嗯，不用想肯定是后者嘛！
“不。”我摇了摇头，抽出了交握的手，“我演山神来着。”
“哦哦哦，原来是叫山神的灵物啊……啊？山神？”
祈见婆婆忙道：“石田先生，我之前不是和你介绍过吗？「神巡」的山神和巫祝是一对兄弟，就是他们了。”
“哥哥神音怜扮演巫祝，弟弟神音昼扮演山神。”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第三章：暑假·山神祭（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