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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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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塔在有求必应屋的门前等到八点整才把它推开。此前她对着镜子梳通了她那头浓密纠结的浅色短发,让它们蓬松起来;她还难得地扣好了她的衬衫扣子,系紧了她的领带,把它放进毛衣里面。
她走进去;仍然是那间典雅、文气的有求必应屋,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伊诺克坐在那儿等着她,就跟以前一样。
他看见她就站起来,拉开他边上的椅子,也跟以前一样。阿斯塔没朝那边走,她靠着刚刚关上的门,把双手抱在胸前。
“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说,发现声音比自己以为的更冷,“如果你真觉得我需要你帮我拉开椅子,完全可以在我来之前就做完这件事。”
伊诺克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向别处,没有说话。阿斯塔不准备照顾他不愿意说话的毛病,就盯着他等他开口。
“明天就是……决战的日子了。”伊诺克说,“我不知道……”他没能说完,因为阿斯塔打断了他。
“你知道你在‘决战’这个词前面的停顿毫无意义吗,”她的语调很平稳,但措辞分明是挑衅,“明明你在我来之前早就把话都想好了。”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得到消息。”伊诺克没接她的茬儿,自顾自说完了他的话。
“没有又怎么样呢,”阿斯塔眯着眼睛说,还是死死地盯着他,“你本来就没有义务把什么都告诉我嘛。”
“这次是……我想告诉你的。”他又在句子中间毫无必要地停了停,像是需要特意鼓足勇气才能把后半句说出来一样。阿斯塔观察他观察得太专注,几乎没分出心思来为明天的决战害怕。
“你想告诉我,我就得听着吗?”她轻轻地冷笑了一声,“那要是我不想知道呢?”
“你想知道。”伊诺克说。他声音不大,但说得很笃定;他像这样用确定的口吻说有关她的事的时候,从来没出过错。阿斯塔的确不是那种会希望自己被蒙在鼓里的人,“因为不想死而强迫自己相信一直并不信任的水蓝儿有一个万全的计划”已经让她很不舒服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这种并无必要的好奇心也常常带来额外的痛苦。要是她真有那么相信水蓝儿就好了……
阿斯塔知道他说得对,但不肯示弱,仍然靠在门上微微歪着头、眯着眼睛斜斜地盯着他。
“你又觉得自己要死了?”她问出口就觉得这个“又”字不太妥当了,显得太亲昵。所以她补了一句:“你最好还是别死,不然水蓝儿多少会有那么一点儿伤心的。”
这句也于事无补,倒暴露出她的心虚。真奇怪,她曾经居然还以为自己是伶牙俐齿的。
“那你呢?”伊诺克问。他飘忽着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又移开了,好像想看她的表情又不太敢。
“我?”阿斯塔硬生生地扯出一个龇牙咧嘴的笑,“我不知道。但是我希望你能死在我面前,那样我以后就能看见夜骐了。”
“你不会想看见夜骐的。”他说。他说这话的时候又没看着她。
“那不一定。”阿斯塔说,“我不愿意自己边上有什么东西是看不见的。要是我在明天以后能看见它了,就算你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
伊诺克轻叹了一声。他说:“我宁愿教你些别的。”
“那倒不用,我知道你忙。”阿斯塔冷静地说,她不笑了,“可不敢麻烦你啊。”
“我很抱歉,这完全是我的错,我请求你——不,你本来也不该原谅我,我知道你不该原谅我。”伊诺克说,“但是……你知道……也许明天真的一切都会结束了。现在我还能为你做什么?”
阿斯塔觉得她以前没怎么见过伊诺克说话说得这样语无伦次,但想来也合理,不常说话的人说得多了难免会不太自在的。他的语气很真挚,但眼睛还是看着她背后的门。
阿斯塔想,他是为了在不看着我的时候注意力有地方可转移,才向有求必应屋要求了门上的暗纹吗?她以为自己该生气了,可是没有。她有些惊奇地发现自己很平静。
阿斯塔听见自己有些生硬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趁我还活着。”伊诺克解释说,目光终于跟她的对上,“什么都行,只要我能做到……”
“真的?”阿斯塔问,稍稍皱起眉。
“真的。”伊诺克认真地说,他的脸微微红着,“只要我能做到,什么都行。”
“那我要一个解释。”阿斯塔说,声音寡淡得像玻璃杯里放凉了的白开水。她不知道自己浅色的眼睛在月光下看上去像是银白色的,几乎跟她的守护神那双横瞳的眼睛一样没有温度。
伊诺克跟她对视着,阿斯塔觉得他好像紧紧咬着牙,就跟在忍受什么很痛苦的折磨似的。两个月过去了,她竟然还是有种冲动想伸出手去扶一扶他——阿斯塔自己也没想到原来她这么有同情心。也许两个月还不够?那多长时间才够呢?无论如何,好在她没有真的上手去扶。
“格林格拉斯,“伊诺克眨眨眼睛,用他那种典型的客气而疏离的语气叫她的姓,但阿斯塔确信他的声音里有种混杂着歉疚的落寞,“我是银龙成员……”
“我知道。”阿斯塔说,“所以是银龙要求你不能在编制外带学生了?——道尔顿说的吗?”
“不,”伊诺克说,“是我自己的决定。——玛西亚觉得我做得很坏。”
阿斯塔也眨了眨眼睛。“还好吧,”她轻轻笑了一声,安安静静地说,“尽管我死缠烂打,你还是显得很有风度,没给银龙和首席们丢脸。”
伊诺克轻轻摇了摇头。他说:“她说我这样太伤人了,太对不起你。”
“其实也没什么。”阿斯塔从容地说,“我早听说过你们家的人挺绝情。有其母必有其子,是这个意思吧?”她发觉自己的嘴角在微微往上勾,却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很平静、很镇定,好像再也没有任何事情能惊扰她。是因为伊诺克说决战就在明天吗?阿斯塔还以为自己的反应会很激烈呢。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有点儿发怔。阿斯塔想着自己又说错了话,他们俩的关系当然不是弗利女士和夏普先生的关系,而且格林格拉斯家族跟夏普家比起来也没什么财产可给他图,这个类比显然很不恰当。但她不准备为那句话感到懊悔,毕竟没人知道明天他们俩谁会死,有些话是值得说出来的,趁她还活着。
伊诺克那样怔怔地看了阿斯塔一会儿,又稍稍偏过头看向墙面。他很慢很慢地说:“我母亲……不是那种人。”
阿斯塔注意到了他的犹豫。她安静但敏感地问:“你在隐瞒什么我该知道的东西吗?”
“也许……”她显然是说中了,因为伊诺克的声音变得不太稳定,“……是。”这第二个词他没有发出声音来,阿斯塔只看见他的口型是在表示承认。
“那你就告诉我吧。”阿斯塔说,也放慢了语速,“——请——你告诉我。”
他迅速地瞟了她一眼,她的面容一反常态地平和,神情宁静得让人安心。阿斯塔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她能成为他们中那个更稳定的人,明明以前一直是他游刃有余。
伊诺克显然也因为她少见的镇定受到了不小的震撼,因为他略带踉跄地退了两步。阿斯塔追上去,跑到他跟前,坚定地对上他躲躲闪闪的目光,用命令的口吻重复道:“告诉我。”
也许她追得急了,他们很少离得这么近。伊诺克看着她,目光不再飘忽,却变得凝滞。阿斯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一瞬间因而显得很长很长。但他终于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向那把椅子——那把毫无必要地等到阿斯塔来了才为她拉开的椅子伸出手,示意她坐下。她照做了,他就也坐下,坐在她身边。他们坐得比以前距离远一些,阿斯塔不假思索地把椅子搬起来往他那边挪了挪。
伊诺克郑重其事地做了一次深呼吸。阿斯塔看着他,无端地有点儿想笑,但没真的笑出来。
“你不想把我应该知道的事告诉我?”她问,“你刚才说过我向你要求什么都行的,只要你能做到。或者这也属于你做不到的范畴——说来挺好笑,我曾经觉得你什么都能做到来着。”
“不,”伊诺克慢慢地说,“有些事也许只是我想告诉你,但你不需要知道。”
“告诉我吧,”阿斯塔说。她看着他又做了一次深呼吸。
他沉默了挺长的一段时间才开口。他说:“我能看见夜骐是因为我父亲。我想你不会想拥有让你能看见夜骐的经历的,那感觉不太好。”
阿斯塔说:“你那时候还不到一岁啊。”
“我母亲有个冥想盆。——你知道那是什么吧?”他看见阿斯塔点头,就继续说,“她把记忆放在冥想盆里,给我看了他最后的样子。那段记忆是她从贝拉特里克斯那儿得来的,她当食死徒就是为了它。在贝拉特里克斯越狱之前,我母亲并不知道是谁杀了她丈夫。”
“他跟你长得很像吧,”阿斯塔说。这不是个问句,因为她知道伊诺克和弗利女士长得完全不像。
“我母亲一直说我跟他长得一模一样,”他说,“她说得对。”他的语气云淡风轻,就好像看着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被最嗜血最残暴的食死徒折磨致死是件顶不要紧的事。
阿斯塔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为了这段记忆去当食死徒,还是为什么要给我看?”伊诺克没等她回答就说了下去,“因为她爱他,我母亲爱她丈夫。她要知道是谁杀了他,要看见他最后的样子,也要我看见。——现在,你是除了我和她以外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了。”
“唔,那她藏得很好嘛。”阿斯塔说,她不确定自己应该怎么反应。
“她教我那些贵族的东西也是因为他生前最大的愿望之一就是让他的家族真正成为贵族的一员。”伊诺克说,“她真的爱他,尽管没人知道。她改回娘家姓是因为神秘人倒了台,她要跟他这个准食死徒划清界限,才能保全这个家不被认为都是神秘人的追随者。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马尔福先生一样能说会道,不论是哪方势力当道都能混得风生水起。”
倒也合理,阿斯塔想。“斯莱特林的特质是为了守护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和自己承担在肩膀上的责任而甘心付出一切的决心”,现在她大致明白为什么伊诺克会把这句首席语录背得那么熟了。她问:“那你为什么没跟她姓呢?”
“因为我是夏普家族的继承人,”他答道,“她不愿意让人觉得她是图我父亲的钱。”
这可以理解,阿斯塔想,如果是我,我也不愿意。
“贝拉特里克斯也觉得她对你爸爸完全没有感情?”
“我母亲看完那段记忆就哈哈大笑,说她看得很高兴,贝拉特里克斯相信了她。她的目的达到了,她确认了是谁杀了她丈夫,得到了那段记忆,代价是许多麻瓜的命、她自己左臂上的黑魔标记和沾满鲜血的双手,否则她没法接近贝拉特里克斯。我母亲很成功地让所有人都觉得她冷血又无情——她骗过了贝拉特里克斯,也许也骗过了她自己。”
“韦斯莱会喜欢她的,”阿斯塔不置可否地说,“我猜这就是所谓的‘为了保护自己认定的人或事,可以牺牲全天下’。”
“也许吧,”伊诺克说着居然笑了笑,“不过首席没有兴趣知道她。”
阿斯塔说:“你爸爸最好也有这么爱他太太。”
“他有,”伊诺克说,“在我父亲离开人世之前,我母亲是他唯一信任的人。”
“纳西莎·布莱克呢?”阿斯塔问,“我以为他们的关系就跟你和韦斯莱一样。”
“差不多,”伊诺克说,“但也许你不像你以为的那样了解我和首席的关系。我父亲去当食死徒是为了她,不过卢修斯·马尔福不让他说出去。”
“什么?”阿斯塔说,“我以为他是为了表示自己也能‘保护魔法界’,显得自己像个贵族呢。”
“你觉得像个贵族需要‘能保护魔法界’吗?——卢修斯·马尔福是当时的斯莱特林首席,他说不能说出去就是不能说出去,我父亲也没有异议。”伊诺克说,“因为贝拉特里克斯向神秘人介绍了她的小妹妹,说她在医术方面很有造诣,很适合给他们当随行的治疗师。”
“但是她——纳西莎——不想去?”
“她不想去。而且卢修斯也告诉了她和食死徒在一起要面对什么,当所谓的治疗师又需要做什么。他也不想让他的未婚妻去接触那些不体面不漂亮的事。可是贝拉特里克斯既然已经跟神秘人说了,就不能交不出人来。我父亲自告奋勇替她去了,他是他们那届里医疗技能第二好的。他觉得自己的医术都是跟她学的,一直欠着她的呢。”
“这倒也很感人,”阿斯塔说,她的本意是想评价夏普先生的,但这话听起来似乎把马尔福先生也算进去了。
“他跟了神秘人他们之后几年,雷古勒斯·布莱克也当了食死徒,那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伊诺克说,“我父亲那时候本来挺高兴,可是雷古勒斯没两年就失踪了。”
“他为什么会跟另一个年级的人关系那么好啊?”阿斯塔问,“我以为——”
“这很难理解吗?”伊诺克说,他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一些,“——你没见过这样的人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显然是有些激动了。阿斯塔觉得他今天真的挺奇怪,她问:“我见过吗?”
伊诺克闭上眼睛调整他的呼吸。然后他重新用那双漂亮的棕色眼睛看向她,情绪好像和呼吸一起变得平稳了。他低声说:“对不起。”
“我没事。”阿斯塔有些困惑地说,决定提醒他继续讲,“——你刚才讲到你父亲和雷古勒斯·布莱克。”
“对……”他于是继续讲下去,“他意识到他的好朋友回不来了的时候很伤心,但没人知道雷古勒斯去了哪儿。那些食死徒也是在那时候开始对他心存芥蒂的,因为他和那个神秘失踪的朋友关系很好。”
“你爸爸跟雷古勒斯关系那么好,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不知道。他只记得雷古勒斯最后出现的那几天表现得很古怪,像是在刻意掩饰;但他掩饰得太好了,没人知道他在掩饰的是什么。”
“完全没有线索?”阿斯塔问,“他们不是好朋友吗?”
“有,有一点儿。”伊诺克说,“但是好朋友也有不想告诉对方的事。布莱克先生那是为了他好,你……你能明白吧……”
阿斯塔想说: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但是伊诺克那样望着她,让她觉得自己确实没能完全理解他的言外之意。
他叹了口气,又问:“你听说过魂器吗?”
“什么?”阿斯塔问,“再说一遍?”
“魂器。”伊诺克说,“你没听说过也很正常。魂器是藏有一个人的部分灵魂的物体。如果一个人把他的灵魂分裂开,将一部分藏在身体外的某个物体中,那么即使他的身体遭袭击或者毁坏,他也死不了,因为还有一部分灵魂在世间未受损害。那是种很邪恶的东西,因为要成功分裂自己的灵魂,必须谋杀其他人。”
“我确实没听说过。”阿斯塔说。
“这很正常,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种东西。”伊诺克说,“神秘人做了六个魂器以求长生不死,雷古勒斯·布莱克是第一个发现的人。他搭上自己的命偷了一个出来……我父亲顺着他留下的线索研究了两年多,直到他的生命最终结束在贝拉特里克斯手里,也只意识到神秘人可能分裂了他的灵魂。他和你一样,从来没有听说过魂器这样东西。他只把这件事告诉了我母亲,她一直希望我能和她一起把他和雷古勒斯留下的谜题解开,可是她翻遍了弗利家族的藏书也没找到‘魂器’这个词。”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首席告诉我们的。”伊诺克说,他的声音说到这儿变得有些发颤,“她知道神秘人有魂器之后,一年就找到了三个。——一年就找到了三个,我父亲和他那个杰出的朋友搭上命都办不到。”
“一年就找到了三个,”阿斯塔机械地重复道。
“是啊,有关神秘人和他的灵魂,这些事首席十一岁的时候就知道了。”伊诺克说,“她知道那东西叫‘魂器’,一共有六个……想想看,她今年十五岁,已经确定了所有灵魂碎片的位置,这些事只花了她四年时间都不到。”
阿斯塔不确定自己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尤其是她也没法这么快就理解魂器这个陌生的概念。在她的认知里,唯一能用来类比的事例就是格雷厄姆、德里安和卡修斯再精诚协作、再拼尽全力、再不择手段地往对方的球门里投球,也比不上德拉科只需要优雅体面地伸出手就能得到的150分。
“你说我喜欢她只是因为她‘漂亮又强大’,”伊诺克慢慢地说,“也许你说得对,也许吧……”
“这话你还记得呢,”阿斯塔说,“我都忘了。”
阿斯塔看着伊诺克,他也看着她。他们四目相对着发愣,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伊诺克手上的纱布和那些茧、他过分的贵族修养和同龄人所没有的深沉和忧郁,还有他对水蓝儿·韦斯莱那种堪称卑微的死心塌地,突然之间都有了解释。
“这就结束了吗?”阿斯塔突然问,“这是你想告诉我但我不需要知道的事情,还是我需要知道但你不想告诉我的?”
伊诺克看着她,又叹了口气。阿斯塔看着他叹气,突然想起达芙妮——为什么她没有来告诉我明天就是决战的日子呢,阿斯塔想,她是怕我承受不住吗?阿斯塔以为这个问题会困扰她一段时间,但她很快就得出了答案:达芙妮不知道她妹妹在D.A,还以为自己是他们俩里唯一一个要参加明天的决战的人……不过话又说回来,D.A成员比银龙他们弱得多,大概是不会作为主力的。阿斯塔知道达芙妮肯定觉得即使她真的死在决战里,也没必要让她妹妹提前焦虑。
“前者。”伊诺克说,他的声音把她的意识拽回有求必应屋里,“其实我也不确定有什么是真的必须告诉你的。我承认,我是希望你会同情我,想着你也许会理解我为什么那样对待你……”
“那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阿斯塔不轻不重地说,“我觉得我没什么同情心。”
伊诺克说:“我不觉得。”
“随便你怎么想。”阿斯塔耸耸肩膀,“——所以,你觉得我该知道但不想告诉我的事是什么?”
伊诺克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用的是郑重其事的口吻。他说:“我知道有个姑娘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