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游》雨令山禾

48、原点即终点

　　从屋内出来，回头再看门上所贴之画秦二、大恭似乎在对自己微笑。张青墨曲身还礼，告别此地。
　　‘这个风前辈言行举止虽然有些鬼魅，但对自己倒是蛮好的，至少比卓库勒前辈友善得多。听她的语气似乎跟师父、燕姐都相熟，怎么从没听他们提过呢？’张青墨边思索边朝周言的住所走去。
　　“这个点应该睡醒了吧？”张青墨事先发了条讯息告知她自己一会儿到。到了她们家门口，开门等待自己的却是苏晴。
　　“嗨~”苏晴裹着睡袍，挥着手臂表示欢迎，露出的细长手腕比她的脸更说明她的削瘦。
　　“嗨。”见到她，张青墨已不似先前那般排斥，反倒有些话想单独找她聊聊。问道：“周言还在睡是吗？”
　　“嗯~”苏晴挤了挤眼睛，身形有些摇晃，显然她也没睡够，只是为了给张青墨开门才勉强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素颜的她显得有些憔悴，比之年纪相仿的周言多了些沧桑感。
　　“那我们聊聊？”
　　“我们？”苏晴颇为意外，他居然单独约自己聊天？！
　　“嗯，就去阳台吧。”
　　这个点街上行人不多，只要说话小声点应该不会被其他人听见。
　　“我听周言说你是通过自考考进她们学校的，半工半读应该挺不容易的吧。”
　　张青墨开口第一句话便让苏晴睡意全消，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他。
　　‘不容易。。。是啊，自从姐姐走了之后，自己就成为姐姐的替代品提前担负起供养弟弟读书的角色。他们应该都知道自己的不容易，可从未听他们关心问过。’
　　苏晴双眉微微低沉，眼神溃散失去光泽是为自己而神伤。虽然周言闲暇时也会找地方打工赚钱，但她只是图好玩赚点零花钱。
　　“人的出身是没法选的，原生家庭是恩赐也是负累。既然你选择自考读书这条路，我想你也是希望能改变命运的。我可以帮你支付你的生活费、学费以及你要交给父母的钱直到你完成学业找到稳定工作。现在的那份工作就算了吧，对你自己不好。”
　　张青墨的话再次冲击着苏晴的灵魂。光顾自己工作场所的多是些想多占便宜少花钱的油腻男，偶尔会有些青年人也只是社会小混混。包养这种事自己只在电视剧、小说里听过，他这是想干嘛？包养自己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苏晴抬起眼皮期待地看向他。
　　“就是希望你能重新开始，好好生活。有些错误本就不该延续下去。你是独立的个体，对于家人的帮助量力而为便可。”
　　“可我跟你非亲非故的。。。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他刚才的回答并不是苏晴想听的答案。
　　“所遇不平之事，量力而助之，仅此而已，我也不奢求你报答什么，你不用害怕。”
　　此刻的苏晴内心是复杂的，能摆脱现在的困境自然是值得高兴的，可为什么偏偏是个跟自己非亲非故、自己还心生好感的人？只要他一句话，自己很愿意跟他交往，愿意给他洗衣做饭，照顾他。。。。或许是他知道自己的职业，嫌弃自己也是正常的。。。但他不像是那种人啊。
　　“你认真的？”苏晴试探性的问道。
　　“嗯，我现在身上的钱不多，可以先给你一万，之后你每个月把消费明细发我，我给你汇款。”
　　苏晴将身子转向面朝阳台外，眉头蹙起，双目四处乱转，心如鹿撞，因为她根本不明白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何意思？难道真是贵人搭救？天落馅饼正好砸在自己头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自己早已是满身泥泞，怎么会现在才遇到这个人。。。不可能的，一定是自己在做梦！苏晴四处张望试图凭空找寻答案。
　　“给。”张青墨拿出一叠万元递给她。
　　“你究竟想干什么？！”意外、惊喜、困惑、愤恨，复杂的情绪在苏晴脑子里互相纠缠，最后一点理智让她压低着声音向他低吼着。
　　“子非鱼，我非你。我不能说感同身受，但想改变的话，哪怕是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算晚。”张青墨不喜不怒，表现得如同超然世外的仙人。
　　可苏晴宁愿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世俗中的饮食男女，等价交换才是她在社会中学到的价值观。她是曾幻想过会有这么个人出现向自己伸出援手，自己会飞身扑到他的怀中。可惜等得太久、太久了，沧海桑田。眼前这个人，太干净、太美好了，自己连抱他的勇气都没了。这一切究竟该怪谁。。。。
　　“日子还长，会好起来的。”张青墨将钱交予她的手上，有点凉，继续说道：“你回屋继续补觉吧，别冻着了。”
　　苏晴拿着钱，迟迟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站在原地。
　　‘喵~’三花此时从屋内走了出来，慢悠悠地来到张青墨脚边。
　　张青墨俯身将其抱起，摸了摸它的毛发，对苏晴说道：“那我就先走了，周言醒过来的话麻烦转告她就说我来过了，有事先走，等我忙完事再回来请她吃饭。”
　　“你还会再来吗？”苏晴听到他还会回来，心中大喜。
　　“当然，三花我们跟姐姐说再见~”张青墨握着三花的小爪子朝着苏晴挥挥手。
　　“再见！”这次苏晴相信，一定会再见的。
　　下了楼。
　　“怎么样？在她们家里睡得好不好呀？”张青墨询问着三花。
　　“还行吧~”三花打着哈欠，猫哪有睡够的时候。独自在野外的时候被迫总是打着十二分精神觅食，现在神经松懈下来，猫的天性就显露出来了。
　　“没睡够也没事，现在带你去别的地方你接着睡吧。”
　　张青墨打车回到石仁家中。
　　“哟！老板，您可算回来了？！这么多天您都上哪儿去了？！”石仁再次见到张青墨表现得非常关心：“又联系不上你，我一直担心着呢！”
　　“没事的，我就是在附近转转。正好给你们小两口让出空间嘛，哎？周婉呢？没在屋里吗？”张青墨没在石仁的家中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她在自己家呢。”石仁解释道。
　　“啊？你们还分开住呢？太浪费了吧。”张青墨的意思是两个人住两套房，住一起的话把多余的一套租出去贴补家用也好啊。
　　石仁老脸一红，扭捏地说道：“这不还没领证嘛。。。”显然有点会错意。
　　“领证嘛，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想挑好日子是吧~”张青墨单手掐算着日子，说道：“哟，下周二日子就不错，我看你们俩抽空就去把事情办了吧。”
　　“下周二？会不会太快了些？”石仁问道。
　　“看准人就得下手，还嫌快？耽误多少日子了都。姑娘脸皮薄，不得你主动开口啊！”说着张青墨把剩下的钱全给了石仁，自己则留下一千块当盘缠，说道：“给，当我提前随的礼金。”
　　“哎哟，这怎么行呢，我们不准备摆酒的。。。”石仁赶紧后退拒绝。
　　“谁说只有办酒才能收份子钱的？收着，又不多的，回头记得给她买几件新衣服或是好吃的。我看她也本本分分的，不主动问你要，你记得主动给，别亏着老婆。”
　　既然是给她的，石仁勉强收下，说道：“谢谢老板。”
　　“谢啥，日后若是有困难记得告诉我。”
　　“嗯，哎，老板您也弄了只猫养吗？”石仁看着他怀中的猫问道。
　　“对呀，你为什么要说‘也’？”
　　“您走的之后的第二天，家里来了只黑猫，本来想着把它赶出去就算了，没想到那只猫一只蹲在门口不肯走，周婉不忍心见它在外受冻就把它抱回来养了。”
　　“黑猫？！哪儿呢？现在在哪儿？”张青墨一听是只黑猫，双眼放光。
　　“在周婉那屋呢。”
　　“走走走，带我去瞧瞧。”张青墨催促着石仁带路开门。
　　进了周婉的家门。
　　“婉儿，老板他回来了！”石仁开门后朝屋内喊道。
　　“哦！”周婉在厨房收拾。
　　黑猫听闻，从客厅快步奔来。张青墨开启【阴阳眼】果然在它身上看到了苏曼的魂。
　　周婉从厨房走出来，见到张青墨打了个照面，二人互相点头示意。
　　“别愣着了，进厨房帮帮手啊。”将二人劝去厨房，自己好跟苏曼聊聊。
　　不得不说苏曼飘了那么多年，多少有点修为在身上。被困在黑猫身上后很快便掌握了猫身的控制权，想着回到这儿找张青墨，谁料张青墨不知去向，无奈只得寄宿在猫身上，在此等候。
　　“哎~亏我还在到处找你呢，敢情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呢，难怪在外找不到你。”绕了这么一圈，原点即是终点。
　　苏曼附身在黑猫身上，三花见到昔日的朋友却感到一丝陌生。
　　“这猫哪儿来的”苏曼看着三花问道。
　　“就是找你的时候遇到的，现在跟着我了~”
　　苏曼和三花对视，心中不由生出醋意，没好脸色地问道：“你还有心思养猫呢？说好帮我找户好人家的呢？！”
　　“那不得先找到你才能帮你找户好人家嘛，话说回来，你觉得石仁这家怎么样？”张青墨询问道，算来，石仁和周婉其实也符合苏曼投胎的条件。
　　苏曼扪心自问，周婉确实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石仁也老实可靠，由他们当自己的父母可比先前那两个强多了。只是投胎之后自己就跟张青墨相差至少二十多岁了，当然自己也不会记得他。尽管知道现在这个鬼样子也不可能跟他有什么发展，但苏曼心里还是不想那么早就投胎。
　　“我最迟什么时候投胎？”苏曼再次问道这个问题。
　　“这个嘛。。。”虽然这个问题张青墨回答过了，但此一时彼一时，就目前苏曼的情况看来，附在黑猫身上自身没什么损耗，只是可惜了黑猫的意识一直在沉睡。
　　“你觉得当猫好还是当人好？”张青墨反问道。
　　“额。。。差不多吧，好像没什么区别。”这段日子苏曼以猫的形态生活着，起初有些不适，但很快便习惯了，周婉都是用饭菜喂的自己，所以饮食上也正常。
　　“那你若是还不想投胎，你可以继续寄宿在这种猫的体内，这样你可以存续更久些。”
　　“真的？”苏曼有些欣喜，虽然只是只猫，好歹也是血肉之躯。
　　“嗯，不过你得主意别让自己的意识跟猫的意识混合在一起，不然就不好分开了。”
　　“怎么算混合在一起？”苏曼有点紧张。
　　“嗯。。。就是，比如说你会莫名其妙的想吃老鼠，白天想睡觉晚上行动之类的沾染上猫的习性。”
　　“那没事，除了一开始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排斥我，之后就没什么特殊感觉了。”
　　“嗯，那就行。自己多注意点，一旦出现记得马上告诉我。”
　　“嗯嗯！”
　　听着两个人类完全忽视着黑猫感受的侃侃而谈，三花显然有些不高兴，肉垫中弹出爪子抓了一下张青墨。
　　“哎哟！你干嘛呀？”
　　“哼！”三花傲娇地表示不想跟你说话。
　　张青墨瞬间心领神会，安抚着她说道：“暂时借用一下你朋友的躯体，以后会还它的，放心。”
　　苏曼见状，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要是不乐意我住在你朋友这儿，我可以住你身体里！”反正自己也习惯当只猫了，住哪只身上不是住。
　　三花听闻站起身来狠狠瞪着苏曼，苏曼也不愿服输，两只猫成对峙之势。
　　张青墨连忙阻止事态发展下去，说道：“好了好了，别闹了。都是朋友，相聚就是缘分，之后好好相处吧。”
　　‘哼！’三花和苏曼心中仍是谁都不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