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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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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探休足了半个月的假才去上班,组里已经传开他新交了女朋友,并且都住在一起了。他气到冷笑,说要是真的我倒是很开心。
两个月后他在新闻上看到了土耳其政府对于“7·15”政变的处置结果。从航拍画面看,无论是安卡拉的电视台大楼还是伊斯坦布尔的阿塔图克机场都已经恢复了正常,看上去秩序井然,仿佛停机坪上的坦克战机和波及全国的激烈交火只曾存在于特效大片里。
12月初的时候和他同一间办公室的Hugh——也就是那天电话危机和女友谣言的始作俑者——已经在策划月底去哪里度假,“里斯本怎么样?波德戈里察呢?”
“得了吧,哪次假期兑现过?”他推开Hugh怼到他鼻子底下的iPad屏幕,“让让,忙得很。”
吃午饭的时候意外地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他例行公事地报出自己的姓名和职务。
“我是宫野。”他听到对方如是说。
或许是神情变化太过激烈,引得Hugh以为是任务降临假期又要泡汤,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用口型说“Really?”。
“我这两天在UCL有个交流的行程,今晚你有空么?临走前想请你吃个饭。”
“有,”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餐厅我来订,到时候把位置发你。”
最终他们坐定在碎片大厦的31层,窗外是如梦似幻的深沉夜色,他从未发现伦敦的天穹线有这么瑰丽。
宫野请他点菜,他努力回忆在巴符州的啤酒馆里她偏好的口味,同她商榷着点了几样,并把甜品的选择权交给了对方。
就餐的间隙他简要地询问了她此次的行程及之前的上海之行是否顺利,她一一作答,尔后在某个他尚未回神的时刻问道,上个月的议会大楼枪击案是不是忙活了好一阵。
苏格兰场的高级警司有些错愕地看向她,接着微微摇头笑了。
“是,”他饮了一口干邑:“你早就发现了吧?”
“毕竟一般人谁会把机场免税店关门和政变前兆联系起来呢?”她陷入回忆的神色,“能第一时间通知大使馆,让领事为你开绿灯……或许你最公开的身份反而是最不值一提的。”
英国人眼里的赞赏呼之欲出,不置可否地低头抿住一丝笑意。
“对了,”她从包里掏出一个深红的绒面盒,轻轻推给他,“这次来主要是想送你这个。”
当他看到盒面上的品牌logo时,已经猜到了内容。
白马探沉默着接过,神色复杂地看向她。
“我没看清你之前那块是什么牌子的,也联系不到那个土耳其人,”她开玩笑地说,“所以擅自做主,选了我自己比较喜欢的品牌和款式——打开看看?”
他依言打开,表盘深蓝如墨,如同此刻落地窗外的夜幕星空。
“我……很喜欢,”他罕见地讷讷,“但——”
她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反正发//票也在里面了,你不要就拿去退了。”
他十指用力地握紧表盒边缘,最终拿起那块表直接戴在了腕上。
晚餐结束他送她回去,宫野的酒店订在摄政公园附近,他们从泰晤士南岸跨河而过。车内暖气开得很足,酒的后劲有些上来,无端觉得燥热,连呼吸都乱了。
白马陪她走进酒店大堂,代驾还在外面等着。他刚要同她道别——“今晚非常开心,谢谢你的表”——而她在满目的灯光璀璨里扬起脸问他:
“要不要上去坐坐?”
一瞬间大脑供血被抽空,这次换他微微张口,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但显然,眼前这个女人不喜欢那些冠冕堂皇和弯弯绕绕。
“那我先上去了。”面对他瞬息的迟疑,她顺势回身,孔雀蓝的大衣扬起洒脱的弧度,连背影都令人移不开眼。
他的生命中鲜少有过不顾一切的时刻,任何事情在他看来都可以被足够的时间储备和脑细胞运作得井井有条,理智才是控制情绪的最终胜利者。在他迄今为止二十九年的人生中也在不断印证这点——几无例外。
而此刻,他却发觉自己丧失了引以为傲的思考能力,脚步先于头脑行动,追到了她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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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刷卡进门,宫野回身,刚想把房卡插入槽里,却被他在黑暗中准确地抓住了手腕。
“别。”他哑声道。
她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被他拥在了怀里。白马在她的手臂间微微颤抖,而她只能下意识地抬手轻抚他脑后的鬈发。
唯一的光源来自窗外的高层建筑群,分开的瞬间她在朦胧的暗光里望见他近在咫尺的鼻梁和嘴唇,却捕捉不到眼睛。
眉弓怎么能生得这么挺呢,她费劲地寻找角度,想要看清他此时的眼神,动作却与索求无异;而英国人已经埋首应承了这次接吻。
黑暗中除了视觉之外的任何感官都被放大,对彼此而言陌生的气息互相环绕,亲吻的章法和套路也不尽相同。她能察觉出他在这方面是个高手,但此时却摒弃了任何技巧,只用最虔诚而直白的方式同她温存。
“志保……”他几近呢喃地唤出这个对他而言禁忌般的称呼,声线如同提琴的絮语,“阿塔图克机场那晚,光线也这么暗,你也离我这么近。”
“我知道……我都记得。”她轻声回答。
“当时我就想吻你。”他在她的耳边说道,温热的气息拂在上面,她久违地寻到了自己的心跳。宫野伸手去触摸他的脸,指尖被他顺势拢在手心,侧头缓慢地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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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探睁眼的瞬间看到的是她半露的背,冷白色在暗沉基调的背景里反出幽然的光。他下意识地想伸手替她盖上毯子,但指尖掠过蝴蝶骨便失去了继续跋涉的动力,无限眷恋地滑行降落。
他知道她醒着,默不作声地感受着他的触摸。良久,他的指腹沿着脊椎一路轻缓而下,停驻在腰窝。他听到自己闷闷地说,我要把它命名为博斯普鲁斯海峡。
为什么。她的声音飘过来,虚缈得像是幻听。
“那是连接了欧亚的美丽。”
她闻言嘲道:“你居然没有得土耳其PTSD。”在他的笑声里翻过身来,就着晨曦的微光定定地看了他一会。
瞳色被照得很浅,浅到迷失焦点。他感觉她似乎在看自己,又似乎是在透过他看别的什么东西。
“怎么会,伊斯坦布尔现在是我第二喜欢的城市了。”
“第一呢?”
“你以后会知道的。”他倾身向前想要去吻她,被宫野闪躲了,“还没刷牙呢。”
“那有什么关系。”他孜孜不倦地重新寻找机会,她不胜其扰,最终破功地低笑出声,抬头敷衍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可以了吧?”
“要不要再睡会?”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还早。”
而她已经起身,披了睡袍坐到一边的高脚凳上,将昨晚的余酒一饮而尽。
她无论怎么穿、摆出什么姿势,都美得令人心神俱荡。就如同此刻,细白的脚趾勾着漆黑的凳栏,没有穿内衣的缘故,睡袍下的丘壑让他无端想起北海的暗礁。
“空腹喝酒不好,我打电话叫个早餐。”他温言劝道。
“你该走了,白马先生。”她语气淡漠地说道,仿佛昨晚只是同他品了会儿茶,“今天不用上班么?”
年轻警司闻言眼神变幻不定,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足有十几秒,最终毫无波澜地答:“你说得对。”
说完起身把昨晚散落在房间各个角落的衣物一一拾起,这个看起来有些狼狈的动作在他做来却也是得体矜贵的。最终他系好了右脚的鞋带,直起身来,穿上大衣,一语未发地经过了她。
走出大堂的时候发现外面下着大雨,后知后觉自己的第一反应居然还是提醒她一会出门记得带伞,他一瞬间内心酸涩得想要咬碎后槽牙。
在出租车上才发现把袖钉忘在房间的某个旮旯里了,却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