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之冬》吾将上至

3、03

　　傍晚天空下起了小雨。
　　鳞江镇是个雨城。尤其到了这雨水多发的季节，镇上三天两头就会下雨。
　　方知一趴在客厅的窗户上望着屋檐挂着的雨珠一滴一滴往下掉。
　　还好雨不是很大。
　　在家待了快一天了，他也几乎无聊了一天了。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方知一打开手机上的日历看了眼今天的日期——8月23号。还有一周时间就开学了。到时候就不会那么无聊了吧？
　　他想。
　　学生就是这样，一旦到了放假就会忘记时间。面对偶然间的询问，会一时回答不上来今天是星期几或者今天是几号。
　　方知一来的时候就下定决心要改变，所以他决定不再做一个口嗨者了。
　　他回房间简单收拾一下斜挎包准备以实际行动践行今天上午说过的话——他要去街上逛逛，顺便买点零食回家。
　　他跨上斜挎包，肩带与包体之间连接的金属扣上挂的恐龙小玩偶吊在他屁股后面，一搭一搭的拍着他。
　　恐龙玩偶是斜挎包的原配挂件。因为觉得还挺可爱的，所以方知一一直没有取下它。
　　锁好门后他乘电梯下了楼。
　　跨出公寓大门时淋了雨才想起来没带雨伞。
　　真是神经大条！
　　方知一拍了拍脑门。对自己感到很无语。
　　于是他又匆匆返回。
　　电梯到达一楼的时候里面走出来个女孩。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方知一瞥了对方一眼，没看清女孩的脸，但大致觉得那女生年纪和他相仿。
　　除此之外，方知一并未过多在意那女孩儿。
　　匆匆回家取好伞后他凭着感觉出了小区。
　　好在刚搬过来住的这小区占地面积不大，而且住处所在楼栋距离小区大门挺近的，光是站在客厅阳台方知一就能见到小区门口旁边外的大路。
　　方知一是凭自己的方向感在街上瞎逛的。期间路过了好几个超市，他也没进去，只是站在入口盯着超市名发呆。
　　他在思考，是买好东西在街上瞎逛还是回家的时候再买然后直接拎东西回家。
　　最后他还是选择回家买。
　　街道比较窄，过了这个口子前面就是步行街了，从方知一站的这个街口望过去能看见步行街里面的小吃店。
　　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了。
　　急于过马路，方知一没有注意到右后边的电动车。
　　骑手见情况不妙急忙捏住了刹车。
　　方知一听到身后的动静也下了一跳浑身僵在原地不敢动。
　　骑手有些惹火，开大音量训斥了他几句。
　　方知一觉得抱歉又委屈，最后诚恳地道了歉。
　　送外卖？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街上到处都是送外卖的骑手那我会不会也会偶遇周迟遇呢？
　　为了能偶遇周迟遇，方知一做了个“天大的决定”，那就是不去步行街买吃的，就在大路上闲逛。
　　但是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不了生理因素，他从中午到现在没吃过东西肚子也不是特别饿，就是觉得嘴巴闲的有些无聊。
　　于是他又撤回刚才的决定，跑去对面步行街口就近买了一个蛋烘糕。
　　又是他没听过没吃过的东西。
　　蛋烘糕阿姨做得挺快的，没一会儿热乎乎的蛋烘糕就做好放在他手里了。
　　方知一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咬了但又没完全咬。
　　刚出炉的蛋烘糕太烫了，方知一撅起小嘴去试探蛋烘糕的温度。
　　刚把嘴缩过去，嘴唇还没碰到蛋皮儿，一股热气就窜了上来，怕被烫着，方知一又猛地缩回了嘴唇。
　　啊呀呀呀！还不如买冰淇淋吃呢！
　　他生起了蛋烘糕的气。
　　还嘟着嘴吹着蛋烘糕上面的热气，身旁忽然窜过一道风。
　　从他身旁疾驰而过的人儿只留下一道尾烟。
　　方知一再一次僵住了。
　　小城镇的骑手个个顶过专业赛车手啊。之前在电视上看见的那些骑手个个压弯飘逸完全不在话下的场面今天他算是亲眼见到了。
　　哎呀，没有那么夸张啦！
　　对于路过的骑手，方知一不看脸也直到对方不是他要找的人。
　　因为周迟遇放在骑手中见始终是显眼的存在。他不骑电动车，不穿骑手服，他的装备仅仅是一辆陈年老旧的破自行车——笼头到车座中间还连了一道杠，和一顶黄色的头盔。
　　觉着蛋烘糕应该凉得差不多了，方知一咬了一口。
　　“嗯~还挺好吃得诶。”
　　店家推荐的“巧克力肉松”馅真的没有骗人。
　　方知一觉得自己现在活力满满。
　　“出发去偶遇他喽！”
　　说是在街上闲逛借此偶遇周迟遇的，其实方知一就是打着偶遇他的幌子大街小巷到处收罗好吃的。
　　鳞江镇虽说地域面积是小了点，但正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抛开别的不谈，单单是鳞江镇的小吃就足够他吃到开学，而且每天还不带重样的。
　　巷口的路牌上指示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是静安路。
　　现在接近晚上九点，静安路两边的街灯有些昏暗。
　　巷子深处是一团漆黑，一眼望不到尽头。
　　方知一不知道脑子是不是抽了，不，之后的他想起当时的情况也认为当时的自己脑子一定是抽了。
　　像是魔怔了一般，方知一探头探脑往巷子深处走了进去。
　　道路右边是一个在建的菜市场，左边是废旧了的老式居民楼，用钢板围了起来，看样子是一片待开发的区域。
　　再往里走就没有街灯了，方知一打算原路返回。
　　转身的时候右边传来了一声响动。
　　像是有东西撞击金属的声音。
　　方知一往传来声响的在建菜市场看了过去。
　　几个逆着光的人影在一堆废墟中闪动着。方知一的第一反应不是有贼，而是有人可能迷路了。
　　大概只有像他这个这座城市的新参者才会认为会有人像他一样迷路了吧。
　　“请问，那边有人吗？”
　　像个傻大虎似的，方知一往人影方向走了过去。
　　几个人影貌似受到了惊吓，闪动几下之后一束光从人影那边打了过来，与此同时是几声物体碰撞金属的巨响传了过来。
　　方知一还没意识到情况的危险，紧接着一声呵斥从旁边的房子里传了出来。
　　“谁在那里！抓贼！”
　　因为被手电持续照着，方知一两手交差护在眼前，看不清前面的情况。他这才意识到是有人在偷工地的钢筋。
　　呵斥声过后，方知一感觉到射向自己的光束渐渐减弱了。
　　他现在能睁开眼睛直视前方了。
　　手电的光随着仓皇逃离的人摇摇晃晃的，渐渐变弱。
　　“那边那个小孩。”
　　方知一循声望过去，又是一束刺眼的手电光。
　　鳞江镇的人们都喜欢拿手电晃别人吗？
　　“不好意思，能麻烦您把灯关了吗？”
　　光源处的人和他心照不宣，在他说话的同时就把灯关掉了。
　　方知一缓了一会儿，边睁开眼睛边往光源处看了过去。
　　工地上灯光昏暗，仅仅那一隅开着门的小房屋屋内明晃晃的。
　　门口站着个人影，方知一从人影的轮廓能看拿出对方大致是个五六十岁的中老年。
　　原来工地旁边还有间屋子。
　　“嘿！小孩，说你呢！”
　　“啊？”方知一张着嘴，双手指在自己胸前。
　　“你过来！”
　　“啊？哦，来了！”
　　方知一按照对方的指示跑了过去。
　　咱心大的方知一同学居然都不担心对方会不会是个坏人就这样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这回儿已经没下雨了，湿漉漉的空气中有股燥热在涌动。
　　对方在他跑过来的时候先进了屋子。
　　方知一还未踏进门，在门口就感受到了一股凉气儿沁了过来。
　　屋内开了空调，怪不得窗户窗帘都关得严严实实的。
　　“把门儿关上。”
　　屋内大爷说。
　　“哦，好的。”
　　方知一转身关上了门。
　　关门的时候他注意到门底下是有逢的，屋内灯光能透出去。
　　不过大概是因为房屋周围的钢筋混泥土刚好遮住了透出的光，所以他和那几个人影，不，应该说是小偷才没有注意到这儿来吧。
　　“你和他们一伙的？”
　　啊？
　　懵了几秒，方知一慌忙否定。
　　“不不不，我不是，刚开始我还以为是有人迷路了。”
　　“迷路？”大爷笑了起来，“怎么会认为是迷路了？撒谎好歹也编个可信度高一点的谎话吧。”
　　大爷靠在躺椅上气定神闲地喝着水。
　　方知一从他杯口沾上的茶叶判定他喝的是茶不是水。
　　“不不，我真的以为是有人迷路了，大叔你相信我啊！”
　　“大叔？我有那么年轻吗？”
　　“......”方知一没有答话。
　　“最近工地上老是丢钢筋，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伙人。”
　　大爷自顾自地说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说给方知一听的。
　　“小孩，你家住哪里的？”
　　“啊，我住在......”
　　在说具体住址的时侯他卡住了。他刚搬过来，还没记住现在这个家的具体地址。
　　于是他只能说：“我也不知道，我记不住......”
　　“不知道？记不住？”大爷嘴里“啧”了几下接着说，“不敢自报家门，我看你小子是心虚了吧！走！现在立马跟我去警察局，我看你就是帮他们望风的！”
　　说着大爷就抓起方知一的手要把他往屋外拽。
　　“我真的没有偷东西，也不认识刚才那帮人。”方知一奋力挣扎，他可不想让百忙之中的父母抽空去警察局领他。
　　“我是刚搬来这儿的，昨天才搬来的，我真不知道家住哪里，只知道小区叫‘居久安’！”
　　“‘居久安’？”
　　居久安在鳞江镇算是比较高层次的小区了。大爷不相信。
　　“不信你放开我，我外卖地址上应该有我家的具体住址。”方知一费力辩解着，奈何大爷就是不信，非得要把他拉去警察局才罢休。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屋子的门开了。
　　两人都愣了一下，下一秒大爷就叫了起来：“你没锁门吗？！”
　　“你只是叫我把门关上而已啊！”方知一觉得憋屈。
　　“你们在干嘛？”
　　门口传来不属于二人的第三者的声音，方知一听起来觉得有些耳熟。
　　他和大爷一齐看了过去。
　　“小周啊！你来的正好，快点帮我把这小孩儿抓去警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