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之冬》吾将上至

2、02

　　清晨的闹钟准时响起。
　　一只懒洋洋的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按灭了放在床头柜上响铃的手机。
　　因为这个动作，本来好好躺在凉被外的布偶熊被方知一的动作给震下了床。
　　他的手床上胡乱摸了摸，没有碰到所寻之物的方知一迷糊地睁开了眼。
　　他睡觉有踢被子的习惯。本来竖着的被子此时已经是横着盖在他的上半截身上。
　　方知一起身捡起掉在地上的布偶熊，把它放回了原位之后出了房间。
　　来到客厅。茶几上摆放着昨天收拾房屋腾出来的东西。
　　屋里安安静静的，门口餐桌上的水杯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桌上也没有多出新的东西。
　　主卧的门是开着的。
　　方知一一看这情景就知道昨晚父母没回家。
　　习惯了这些情况的他也没有说什么，脸上也没有多余的小表情。
　　一觉睡到上午十点，他有些饿了。
　　初中毕业的这个暑假确实挺无聊的，尤其是搬家之后。虽然时间上来说自由了许多，但是从心而感，他并没有觉得毕业有其他好处。
　　至少在原来那个读书的地方他无聊的时候还可以出门逛逛。
　　昨天刚搬来这地儿，他对周围的环境还很陌生。
　　“今晚出去逛逛也行。”他自言自语到。
　　厨房里只有面条，昨晚就吃的面条，他现在不想去煮面吃了。
　　干脆就等到中午，等爸妈回来的时候让他们在外面买点熟食回来。
　　方知一蹦到了沙发上，点开了手机上的一款游戏。
　　他不是网瘾少年，只是偶尔无聊了才会用手机打发时间。
　　游戏账号还未登录进去，母亲就给他打来了电话。
　　方知一接了电话。
　　“知一，我和你爸中午不会回家吃饭，我们刚来这边，手下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自己出去吃饭或者点外卖。要是没钱了你就跟我说，我转给你。”
　　电话那头传来了母亲的声音。
　　本来他还兴高采烈的以为母亲打电话来是让他现在家把饭煮好，结果等来的却是父母的不回家。
　　方知一没有吱声。以往的这个时候他都以沉默代答。
　　刚想说挂断电话，通话那边又传来了父亲的声音。
　　“你跟他讲，说我们后面几天都不会回家。你待会儿多赚一点钱给他。这么大个人了饭也不会弄......”
　　好像父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母亲打断了。
　　“知一啊，我和你爸估计后面几天都不会回去，你自己一个人在家要注意安全，拿快递外卖的时候要先看看猫眼，门外也有监控。你的药我放在你床头柜的抽屉里了，要是病犯了记得赶快吃。我待会儿多转一点零花钱给你。”
　　“哦，知道了......”
　　因为有人催促，电话那边先挂断了电话。
　　大概是比较忙吧。
　　方知一找了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肚子又抗议了，实在是饿得不行了。
　　家里没别的吃的，要不点外卖吧。
　　方知一退出游戏，想着傍晚出门闲逛的时候买点零食回来，于是点进了外卖app.
　　吃什么好呢？
　　方知一滑着手机屏幕，一款色香欲俱全的菜品图片入了他的眼。
　　“花雕醉鸡？上面全是辣椒，估计很辣。但是看起来好想吃啊，而且这是地方特色，他以前待过的地方都没有听说过这道菜。”
　　抱着侥幸心里，他还是点进主页看了评论。
　　评论清一色的“好辣，好吃，贼过瘾。”“微辣也就那么回事儿。”“感觉微辣没有味道啊....果然还是重辣带劲儿啊......”
　　“微辣不辣？点微辣的吧。再加份面。”
　　加好购物车，他又犹豫了。
　　妈说过不能吃辣的东西......
　　“就一次，就这一次，尝尝这地方特色怎么样，而且点微辣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方知一自我安慰道。
　　于是，他爽快地下了单。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时间。
　　方知一已经急不可耐了，肚子持续抗议着。要是外卖再不来他可就要饿晕啦！
　　半个小后，期待的敲门声终于响了起来。
　　“来啦！”
　　应该是外卖到啦！
　　因为是在饿得不行了，他也没去管母亲说的看门前看看猫眼之类的话，小跑到门前直接打开了门。
　　方知一接过外卖员手里的事物，想跟他说声谢谢的。
　　抬头的那一刻他愣住了。
　　手还没有完全接过外卖员手里的东西，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这，这是，这是那个单车少年？！
　　“您的外卖，用餐愉快。”
　　少年的声音换回了他遗失的神经。
　　方知一这才回过神。
　　“啊，谢谢。”
　　少年点头示意，松手准备离开。
　　骑手嘛，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等一下！”方知一大叫。
　　此刻他的神经已经有些混乱了。
　　“怎么了？”
　　少年回过头。
　　“请问，我们认识吗？”方知一傻乎乎地开了口。
　　这是什么智障问题？开口向一个陌生人问“我们认识吗？”
　　看少年的表情，很明显他不明白方知一在说些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认识我吗？”
　　“嗯？”少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回答他“不认识”。
　　此时他看方知一地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不，我的意思是我认识你吗？额，不是，我的意思是......”方知一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些忙。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地话我先走了。祝您用餐愉快。”
　　“喂，等一下。”
　　少年不再做出任何回应，飞速消失在了拐角处。
　　“哎呀！”方知一拍了拍嘴：“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啊！问个名字都抓不到重点。要是被当成神经病就不好了。”
　　方知一退回了屋内。
　　神经大条的他都没发现防盗门没有被关严，留了好大一道缝。
　　方知一把食物端上了餐桌。
　　食物被打开的那一刻香味完全被释放了出来，眼前的花雕醉鸡让他的烦恼顿时烟消云散。
　　刚才的尴尬已经被他彻底抛在脑后了，现在是尽情享受美食的时刻。
　　他打开一次性木筷，夹了一坨裹满调料的油光发亮的鸡肉放进了嘴里。
　　顿时一股辣味儿窜进了他的喉咙。
　　他咳嗽了几声。
　　还行，不辣，还是可以吃的。
　　于是他放心大胆的吃了起来。
　　吃得有些急，一个没注意，一截干辣椒被他夹进了嘴里。
　　哇哦，好辣呀。
　　刚开始他还没注意，直到辣椒被他咽进肚子，一股火烧窜进他的胃里，灼烧感顿时袭来他才意识到。
　　魔鬼干辣椒太猛了。
　　他起身准备去接一杯水的，还没站稳突然就感到呼吸困难。
　　他摸着胸口，大口大口地用进全身力气去呼吸。
　　方知一知道，这下彻底大事不妙了。
　　哮喘又犯了！都怪嘴馋没有听妈妈的话。
　　可是花雕醉鸡真的好好吃。
　　他艰难地往房间里走去。但此时身体不听自己地使唤摔了下去。
　　呼吸不上来了，怎么办！要赶快爬进房间里去。
　　客厅里回荡着方知一粗糙厚重的湿啰音。
　　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行了！
　　谁来......
　　“喂，你怎么了！？”
　　屋外突然闯进了个人。
　　方知一的意识有些薄弱，却还有心思去想家里遭贼了自己完了。
　　不行，我可千万不能晕过去。他还在努力往房间里爬去。
　　方知一还能听到一阵急促脚步声，脚步声到他身后就停住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翻了一面。
　　眼前人的样子有些模糊，但是方知一还是可以从那顶黄色头盔认出眼前这个人。
　　“你怎么了？喂！”
　　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的少年也惊慌失措，抱着他大叫。
　　“坚持住，我打120.”
　　少年旋即掏出了手机。
　　方知一一把抓住了少年拿着手机的手。
　　“药，房间，抽屉。”他另一只手指着屋内，嘴里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
　　少年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放下他后之冲进房间翻箱倒柜找了起来。
　　客厅里的方知一呼吸声越来越沉重，沉重到那呼吸声听起来甚至觉得有些刺耳。
　　“是这个吗？”少年焦急地从房间里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白色小瓶子。
　　方知一艰难的点了点头，张着嘴，伸手去拿少年手中的药。
　　少年知道他是哮喘犯了，急忙把药递了过去，帮他把药喷进了嘴里。
　　药物分子随着呼吸道进入了体内。方知一顿时觉得好了许多。扭曲的面部也松了下来。
　　“怎么样？好多了？”
　　方知一点头。
　　“那我送你去医院？”
　　方知一摇头：“别。”
　　“这样就行了？”少年好像还是不放心。
　　“嗯，好......呼——好多了。”
　　少年将他扶上了沙发。
　　方知一缓了一会儿，然后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啊，”少年回答：“我东西掉你家门口了，回来找的时候发现你家门没关好，想着提醒一下然后就撞见了刚才发生的事。”
　　“这样啊，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不会还以为我是坏人吧？”少年笑了。
　　方知一看着他，他的笑和祁磊的笑是完全不同的。
　　眼前这个少年的笑，不是那种单纯的少年该有的阳光，纯粹的微笑，这个微笑仿佛包含了很多东西，很多故事......
　　就冲这个笑，方知一敢断定这个人绝对不是祁磊，况且，这么近距离看，这个少年的模样和祁磊的样子差别也是蛮大的嘛！
　　他忽然凑近了脸，少年往后退了一步。
　　少年的举动提醒了方知一自己失态了。
　　“啊，不好意思。”
　　糟了，他不会以为我脑子也有问题吧？
　　“没事，”顿了顿，少年又问：“你真的没事了？”
　　“嗯，真的没事了。”
　　“那要没什么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说着，少年便向门口走去。
　　路过门口的餐桌时他瞥见了放在桌上的那盘花雕醉鸡于是开口：“哮喘的话，以后还是少吃点辛辣食物比较好。”
　　方知一看了看桌上的花雕醉鸡，有点心虚的感觉。
　　“知，知道了......”
　　少年回头撇了他一眼仿佛在做最后的确认。
　　确认完毕，最后他离开了。
　　“等一下！”
　　少年一脚踏出门口，方知一赶忙叫住了他。
　　两人同时脱口而出：“我们认识吗？”
　　啊这。。。
　　好一个你预判了我的预判。
　　方知一的脸瞬间涨红了。
　　这才是真的丢脸丢到家了吧。
　　“我们不认识......我不认识你。”片刻，少年回答。
　　“那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方知一问。
　　他现在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个救了自己的少年的名字。
　　不知道自己救命恩人的名字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周迟遇。”
　　说罢，少年旋即跨出了门。
　　少年离开得很快，大概是因为工作真的比较忙，又或许是，担心这个神叨叨的顾客对他死缠烂打吧。
　　“周迟遇，周迟遇，周迟遇......”方知一追了出去，嘴里念了好几遍少年的名字。
　　拐过拐角，看见少年恰好进了电梯，于是他大叫：“周迟遇，我记住了！我叫方知一！”
　　说完这句话时电梯已经启动了。
　　也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
　　方知一转身往家里走去。拐出通往电梯间的那个拐角后，他下意识往对面邻居门口撇了一眼。
　　邻居家的小孩正站在门口直直地看着他。
　　不知怎得，方知一脑子里忽然就浮现出了某个恐怖片中的片段。他的背后窜起一股凉风。
　　小女孩好像被他的目光给吓到了。
　　嘴里边嚷嚷着“怪哥哥，真是个怪哥哥。”边往屋内退了回去，最后关上了门。
　　方知一无奈地抽了抽嘴角。
　　糟了，没被周迟遇当成神经病却被对面小孩儿当成了神经病。
　　以后碰见这小孩该不会要被她当成我是吃小孩儿的怪人了吧？
　　方知一忽然有点佩服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
　　屋里剩下那一盘花雕醉鸡，再做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