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她专业挡桃花》尘寐

70、第七十朵桃花

　　漆洲拢了拢袖口，淡淡道：“你去吧。”
　　听见他的许可，琉花在心底长舒了口气，转过身就步履轻快地迈向安乐的宫殿。
　　在雕梁画栋的宫室里，睡了午觉，用了糕点，吃了晚膳，茶过三巡，琉花还是稳坐在铺了狐狸皮的太师椅上。
　　安乐奇怪地盯了她一会儿，问道：“我看你今日吃错药了吧，怎么这样奇怪？也没见你前几日这般三请四催还不走的。”
　　琉花捏着琉璃杯盏，惆怅地叹了口气：“你不晓得我的难处…”
　　安乐被她这句话逗笑了，她捧着肚子大喇喇笑了好一会儿：“你这么一副怨女模样是为何？明日七国会武，你既要参赛就该好好休息，小心你的身子。”
　　琉花想到漆洲，不免又叹了口气，虽然她与他相处有了些时日，做了许多亲密举动，她还把他给……但不知为何，她越来越觉得别扭，看着他，她心里总是生出许多复杂的心情，愧疚，欢喜，害怕，纠结，相互缠绕，成了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如今天天共处一室，她总是…索性，不如不见的好。
　　想到这里，琉花试探性地问：“我还没在你这里住过呢，要不然……”
　　话没说完，就被安乐果断地拒绝了：“诶~不要不要，我可没忘那天早上我是怎么从你床上飞回自己床上的，一次是请，这再来第二次，怕就是要打了，你别找我的事。”
　　说着，安乐直接动起手来，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半推半请出了房门，她拍了拍琉花的肩膀：“乡巴佬，俗话说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和你那孩子爹吵着吵着肯定就又腻歪上了，好了，快回去吧，别让人家望眼欲穿，我可就不送你了——”
　　话音一落，琉花已然被她推出宫门，殿门‘砰’一声紧紧关上。
　　琉花看着那闭锁的朱红大门，浅浅叹了口气，踱步往回走。
　　今夜天上云雾有些浓，将那月华遮去了五分，显得天色有些黯淡。
　　将将跨过门槛，琉花一眼就望到院中人，身姿挺拔若雪中松柏，一袭青衣携带无限风华。
　　只这么堪堪站着，就轻而易举摄人心魄。
　　琉花对上他视线，忽觉心头颤了两颤，喊出声来：“大师兄。”
　　漆洲慢步朝她走过来，轻声：“吃过了？”
　　琉花默然点头。
　　漆洲的眼扫过她白皙双颊，嘴角勾了一勾：“跟我去个地方。”
　　这大晚上黑不溜秋的，他要到哪里去？
　　琉花闹不明白，但还是乖乖地跟了上去。
　　东盛都城不小，但腾云驾雾也不过须臾。
　　琉花跟着他隐身落地，桂树下站定，眼前是一片空旷，黑夜里更显荒凉寂静。
　　只不远处一个装饰精良的大擂台孤零零立在那里，与隔了段距离的看台遥遥相望。
　　琉花立即明白过来：“这里就是明日比武的地方？离皇宫还挺远。”
　　漆洲转过脸看她一眼，问她道：“有没有看出来什么了？”
　　琉花盯着那大擂台看了又看，实在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只得摇摇头，静待他下文。
　　漆洲却只让她朝擂台的方向走一走。
　　迈开腿走了十来步，琉花已经觉得有些不舒服，体内血脉开始躁动。
　　她忍着难受，走至擂台下，想要一探究竟。隐身咒却突然失灵，露出来她的身形。
　　擂台下有凡人不可察的金光一闪，阵法在脚下显形，压得琉花喘不过气来，巨大的桃花水母的虚影在她背后浮现。
　　琉花有些吃惊，好厉害的阵法，她只往这里站了那么一站，就已经被压制了七八分的力量。
　　幸好看守的人不在这边…
　　琉花捂着心口，飞快地思索着，一不留神已经被漆洲拽出了阵法。
　　“还想在阵法里待到什么时候？嫌自己命不够大？”
　　这话似一盆凉水，朝琉花兜头浇了下去。
　　琉花这才回过神来，脸色发白：“有这个阵法在，我明天…连上台都没法上。”
　　漆洲睨她一眼，语气轻缓：“就这么想赢？”
　　琉花深吸口气，低头看着地上枯黄的草根，低声：“我不是想要这个赢的结果，我只是想让身处绝望之人看到赢的希望，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你太天真了。”漆洲忽然出声：“决定一切的，是实力。实力不够，弱者注定会被强者践踏。”
　　听到此处，琉花抬起头，目光坚定，眼中似有火焰燃烧：“大师兄，诚然这世上有许多弱者为强者欺凌。但这并非不可更改的真理。这世界的确看重实力，但这不是强者欺凌弱者的理由。”
　　她定定看着漆洲，继续道：“就像大师兄你，你现在是强者，但曾经和往后的某个时刻不一定会是。强者并非生来是强者，强者也是由弱者一步一步成长过来，因此生为弱者从来不是错误。强者欺凌弱者，有违天道，并终将为天道所罚。”
　　说着，琉花眼眶不自觉红了红，声音也低三分：“我一人能力有限，不能撼天动地，为弱者鸣不平，但若能让其得见一份光明和希望，她们怀揣着希望，终将成为强者，这就够了。”
　　漆洲垂目看着她，眼中的云雾散开了些，显得越发清亮。一阵夜风拂过，他轻轻笑叹：“希望你是对的。”
　　琉花回他一个绝不动摇的笑：“大师兄，你相信我，一定是对的。”
　　漆洲的目光移向不远处的擂台：“这里的除妖阵法有些厉害，没法在短时间内破除，只能削弱它的力量。好在是最后一场才会用到这个地方，我会尽快处理好，但最后一场时，你多加小心。”
　　琉花轻轻应了声：“嗯，谢谢你，大师兄。”
　　不多时，月光也从浓雾里钻了出来，散开一地银屑。缠绕在桂树枝干上的藤蔓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生长，迎着月光开出一朵浅蓝色的花，层层叠叠，新奇又好看。
　　漆洲伸出手，将那朵花采撷下来，捏着花茎转了一圈，抬手将它别在琉花鬓边。问出口的却是：“害怕吗？”
　　琉花只看了他一眼，心就慌乱起来，她否认道：“不怕。”抬起手去摸那朵花的手抖了抖。
　　漆洲轻轻挡开她的手，目光朦胧起来：“月见花，只开在东盛。你戴着它，很好看。”
　　琉花头次听见他这样直白的话，只觉得心口上烧着一把火，火势迎着风旺起来，叫她喘不上气来，一时间脸憋得通红。
　　漆洲冰凉的手抬起来，触碰她隐隐发烫的脸颊，声音一如往日疏朗：“乖乖待在我身边，我会一直看着你，保护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这是我的承诺，你要不要？”
　　要不要？
　　琉花抬起脸看向他，却只看到月光下他满眼的温柔与真心，那是被他素日隐藏起来的火热滚烫，熏得他脸颊和耳后连绵成菲薄红云，和他清冷面目有些不协调。
　　她心里软软的，有点想笑。
　　可还未笑出声，目光相接处的温度，已叫她轻松缴械投降。
　　一时间，欢欣涌上她心头，思绪还在向前蔓延，那欢欣里陡然生出酸涩，她想要回答他，却发觉自己喉咙干涩地说不出话来，只有眼眶热热的。
　　脑海中悬着四个大字，都是假的。
　　他不是真实的存在，他只是这个幻境里的一抹虚影，可究竟是从何时起，他的一个眼神就能轻易牵动她的心。
　　不，她不能这样，她要冷静，要理智，不能被感情牵着鼻子走。
　　风拂过处，两人无话，只剩下呼吸声在交织。
　　见她红着眼不回答，漆洲的手在她轮廓上描画一圈，继而揽住她收紧在怀中，不知是对她说，还是对自己说：“是你先招惹我的，所以，不管你要不要，这个承诺都是你的，也只能是你的。”
　　听着他胸膛里的响动，琉花只觉像是坠入温软梦乡。
　　她来此幻境不过是为修正一处错误，谁知一步错步步错，藉此衍生出无限杂乱情思，面对眼下这场纷乱情感，她第一次感觉到迷惘和害怕。
　　她不知道，更不敢想，她和他，究竟会迎来怎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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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了逍遥居，漆洲难得回自己房间去了。而琉花一个人枕着脑袋在床上翻来覆去，终于失眠了。
　　混混沌沌打了个盹儿，天就要亮了。
　　虽然睡得不好，但琉花还是早早起身，刚洗漱好，推开门，便见安乐领着一二十个侍女站在门外。
　　琉花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正要问话。却见安乐拍拍手，侍女们流水一般涌进了琉花的屋子，不过是，普通的圆角小桌上摆得满满当当，菜肴精致，香味扑鼻。
　　琉花咽了咽口水，道：“你这忒浮夸了，摆这么多就我们两个也太浪费了。”
　　安乐翻了个白眼，‘嘁’了一声：“说你是乡巴佬，还真个没见识的乡巴佬，不过就是一二十样菜，又不算多，若不是时间仓促，本郡主准弄出个百十来花样，让你好好见见世面。”
　　安乐挥挥手，一众侍女立刻撤了下去。
　　琉花挨着她坐下来，端起碗喝了口燕窝粥：”你今日倒是稀奇，怎么想着给我送早饭来了？”
　　安乐挑了一筷子酱耳丝给她，笑笑：“这不是你要上战场了，我带着好吃好喝的为你加油呐喊助威来了，你多吃些，才有力气比武啊。”
　　琉花咬着块银丝奶卷儿，含糊道了句谢。
　　吃了个半饱，琉花换上安乐带给她的新衣，来不及同兮颂漆洲两人见个面，就被陈大监给匆匆叫走了。
　　穿过一道又一道宫门，琉花再一次见到了东盛的主人。
　　几日不见，他头上的白发新添了些，整个人的气质有些阴郁暗淡。他面有倦色，正皱眉揉着太阳穴，见琉花跨进门朝他拜了拜，便连忙站起身：
　　“仙上何须多礼，今日一战，终是要靠仙上扬我国威了啊……”
　　琉花客套地笑笑，拱手道：“陛下不必担心，我既应战，自当竭尽全力。”
　　见完了陛下，陈大监又紧赶慢赶领着琉花出宫参赛。
　　坐在装饰豪华的马车上，琉花嚼了片酸溜果脯，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陈大监：
　　“我说，今日比试，不知太子殿下和六王爷他们——可会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