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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朵桃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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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花寻声望过去,正是柳烟若。
她身上穿的是月白小皮袄,着菱花素裙,整个人融进雪色里,像一朵浅色娇花。发髻微乱,更添一丝楚楚动人。
可惜的是,她立时换上一副怒容,不免损了些娇态。她指着他们道:
“你们敢偷闯皇陵?今日禁军在此,绝不会容你们随意拿捏,趁爹爹尚未发现,你们最好带着那个丧门星滚得远远的。”
琉花微微上前一步,下了一阶石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微微有些松散的发髻,环手笑道:
“看柳姑娘这风尘仆仆的样子,是刚来吗?”
柳烟若看着她脸上的笑,忽然心虚起来:
“是…没错…我就是刚来。”
“那方才,祭坛之上,发生了什么,你可知晓?”
柳烟若闻话一脸惊异,圆圆的杏眼睁得大大的,脸色陡红,声音越发尖细起来:
“官家眷属岂可观祭祀?你…你不要污蔑我!”
“哦?为何不可?既然你没看,你脸红什么?别是心虚了吧。”琉花挑挑眉,挑衅道。
“你!你…你…你这破落仙门来的,你…你没脸没皮…竟然…竟然…我告诉爹爹去…”柳烟若气极,话都说不利索了,恨恨地瞪了琉花一眼,跺跺脚就转头跑开了。
琉花惫懒地打了个哈欠,忽觉有些倦怠。她身后不远处的漆洲见此情状,忽然站起身。
琉花揉揉眼眶里困出的泪,余光里瞟见他朝她走过来,以为哪里又得罪了他,只好俯身作揖道:
“大人,有何吩咐?”
漆洲一身冷冽气息,他顿住步子:“人前,不必过于显露你我的关系。”
关系?属下主人和师妹师兄有区别?
不都是被剥削和剥削的关系吗?大同小异而已。
琉花撇撇嘴,低声嘟囔:“我又没说错,说不定别人看到还夸我彬彬有礼呢…”
漆洲冷哼一声:“歪理邪说。”他慢着步子经过她,跨进灵堂的前一刻,声音飘进琉花耳中:
“太困了就去休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晚上做贼去了。”
…
要不是知道漆洲说话一向以毒舌讽刺人为乐,否则,她险些要以为他是在关心她呢。
不过,反正日头还早,她就再眯那么一小会儿吧。
琉花跨进灵堂里,兮颂还在愣愣地看着棺材出神,漆洲则跪坐在一侧,双眼紧闭,似乎在打坐之类。
琉花从里头抓了个蒲团垫在身下,贴着靠近门的地方打起了盹儿。
没过多久,半梦半醒间,一阵吵嚷声又响起来。
“将安乐还有王妃带去园子东边的厢房里,医官,你过去仔细诊脉。她们有什么差池,你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这似乎是道凉薄的男声,声线倒是还不错,只可惜说起话来格外端着。
……
没过多久,纷乱的脚步声越飘越近,声音飘过来,似乎就在耳边,带了点轻蔑兼讶异:
“你?灵堂重地,你敢在此处睡觉?”
睡觉?
这是在说她吗?
琉花努力睁开还在打架的眼皮,看清眼前人。
被这一众侍从众星捧月的男人剑眉星目,颧骨略高了些,一看便像个凉薄人,他一身蟒袍,金色绣线差点闪到琉花的眼睛。
琉花闷闷问了句:“怎么,我睡我的,干你何事?”
男人浓眉一扬,略带薄怒。
真是奇怪,怎么凡是听她说话的,都要生气,看来她气人的本事还不错。
想到此处,琉花忍不住一笑。
他身侧的那个宦官模样的先声夺人起来:
“大胆!太子殿下再此,衣冠不整,话中不敬,尔意欲何为?”
太子?
琉花忽然想起那日柳烟若口中赠她白狐皮的太子哥哥,呵,原来就是他呀,不过看起来,他同那老皇帝的气质倒颇有些不同。
整个人端着一副清高样,偏偏又无出尘之姿,整个人看起来颇有虚无缥缈不着调。
琉花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她掏出块帕子擦擦泪眼,顺带不忘用余光瞟瞟不远处的漆洲。
后者一副兴趣寥寥的冷淡模样。
眼前的太监见琉花不言语,面上不悦更甚,指着她道:
“大胆狂徒!你目无尊上,按律当处以极刑,还不跪求太子殿下饶你一条贱命?”
琉花看着那嗓音比妇人还要刺耳的宦官,面无表情地换了个坐姿:
“是吗?我命由我,不由太子殿下。跪求就算了,我怕太子殿下折了寿,到时若是怨起我来,我这一届小女子还真是怕有怨无处诉呐…”
太子身后的人群里,不知是哪个,没忍住,竟噗嗤笑出声来。
那宦官狰狞着面目,朝身后瞪过去,那笑声才慌忙止住。
太子目光里划过一丝怨毒,很快隐没下去,他目光牢牢抓着琉花不放,:
“你就是那个蓬莱仙门里来的?”
琉花微微一笑:“没错。有问题吗?”
太子阴恻恻地笑了一声:“没问题,既然是仙门中人,本宫可以不怪罪,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琉花无甚所谓地摆摆手:“名字就免了,反正我与太子殿下薄缘,想来也不会见第二次,也就不劳太子殿下费心去记了。”
太子的笑瞬间僵在脸上,他身旁地宦官见状又要开口,却被太子一手拦下,他缓缓将嘴角弧到原来的位置:
“虽则我东盛敬重诸位修仙门派,但姑娘也该知适可而止,毕竟此地到底是东盛的地界,姑娘还是该小心为上。”
琉花轻轻哼了声:“是吗?我瞧着殿下这架势,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殿下看不惯蓬莱,专来给蓬莱脸子瞧得呢。”
太子笑得滴水不漏:“姑娘说笑了,本宫自然是尊之敬之还不及呀…”
“原来如此。”琉花回之一个虚伪的笑:“那么,不知道这一大清早,殿下来此处意欲何为?殿下时间宝贵,若是要祭拜,那可得速战速决呀…”
“正是这个理。”太子向里看了眼,走上前去。
那一众侍从欲要跟上,琉花怕生事端,就将他们拦了下来:“灵台狭窄,诸位合该在此等候。”
太子站在灵位前,倒也规规矩矩地焚香礼拜起来,兮颂垂着头回了一礼,将黄纸搁了点倒火盆中,阵阵烟起。
隔着徐徐烟雾,忽听见太子声响:
“狗东西,身上带着晦气还敢出来祸害人?把灰扑到我身上,我看你是存心找茬,害死你嫡姐还不够,难道要东盛人都陪葬吗?”
这太子。
还真是分毫不顾及仪态。
琉花闻声慌忙起身,握着暮光便冲了过去。
只见兮颂被搡倒在地,嘴角破溃出血,捂着下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
还真是好个太子。难怪东盛如此,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琉花快速掏了颗止痛丸塞进兮颂口中,拎着剑缓缓站起身,朝太子道:
“殿下好功夫,只是拿来对付女子,大材小用了吧。”
太子不屑地看了眼兮颂,啐了一口:
“呸。什么东西,她一个害人精,算不上我东盛女儿。”
话音未落,琉花一拳打在他面门上,太子不曾反应来,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记。
琉花看着他惊怒的神色,还不觉解气,捏着剑鞘就朝太子身上打过去:
“我呸,什么东西啊,张嘴闭嘴害人精,我看你才是害人精吧。敢打我蓬莱门的人,那就付出代价。”
琉花使出全身气力,死命地往他身上揍,太子手上没有武器,拳脚也施展不开,只能被迫承受,很快就鼻青眼肿起来。
一众侍从七手八脚地上前拉架,被琉花利落地一脚一个踹飞开来。良久,兮颂蹒跚地站起身,拉拉琉花的袖子:
“琉花,停下吧。他是太子,你别因为我给自己惹上麻烦。”
琉花摸摸她脑袋,回手踹了太子一脚:
“行了,我也打累了,就到这儿吧。咱们就恭送太子殿下,地方不大,太子殿下,恕不远送。”
太子捂着脸,声音里盖不住的怒火:
“你这贼人,一届白丁,如何敢进的来皇陵?以下犯上,在东盛的地方你敢羞辱本宫?好。很好。本宫今日定叫你走不出这皇陵的门!”
“走不出皇陵的门?”老态龙钟但仍然洪亮的声音响起,国主被一左一右两位侍从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进了灵堂,柳之楠跟在陛下身后,脸色十分不明朗。
国主看着太子衣冠不整的样子,眉头皱得老高:
“太子,孤听闻你话里话外,还以为你长本事了。可你看看你的样子,哪有一点气概?刚才祭祀,你就借口说身子不舒服遁去,怎么却晃悠到这里来了?”
太子一见自己老爹,‘唰’一声便跪下了,抬手作揖:
“父皇,儿臣确实身子不适,适才好了些,不想祭祀却结束了。儿臣思极与柳家阿锦也有些交情,便想着拜一拜,谁知,刚来,便遭这一顿好打,儿臣心中冤屈,却也不敢还手,只等父皇为儿臣作主!”
国主听着太子这套声泪俱下的说辞,忽然讽刺地笑了笑:
“是吗?看来在太子你心中,柳家人倒比起你表弟更重要,更亲近了?”国主一顿,回首看了眼柳之楠:“是不是啊,柳大人?”
柳之楠连连俯身请罪:“陛下,臣绝无此心。”
太子闻此话语,也是连忙俯身一拜:“父皇,儿臣断无此心!表弟的事,儿臣痛心不已,想着拜完柳家的,就为堂弟守灵去,谁知倒无故被一顿打,儿臣冤枉!”
那国主也不回话,更不叫他们二人起身,只略略抬眼,望向琉花,问:
“是你打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