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她专业挡桃花》尘寐

46、第四十六朵桃花

　　后头的侍女抬来一把太师椅，左右立即扶着国主坐下，国主盯着琉花，眼中虽混浊却闪着精光。
　　琉花暗戳戳掐自己一把，好教眼中蒙上点雾气，更将语气放得更加楚楚可怜：
　　“太子殿下为陛下亲子，陛下自然更愿相信太子殿下的说法，只怕小女再如何辩解，陛下也不会相信……”说完，琉花含泪拜了一拜，做出个欲言又止的模样。
　　太子在一旁见她这般作态，心中怒火更甚，只恨陛下在此，不能发作。
　　国主看着她在眼中打转的泪水，顿生狐疑之心，道：
　　“不知姑娘是哪家官员眷属？”
　　琉花拜道：“小女琉花乃是蓬莱门中人，因故送灵，昨日来到东盛。”
　　听及此，国主令左右侍从上前将琉花扶起，语气客气了三分：
　　“原来姑娘是从仙门中来，失敬失敬。不知这孽子做了何事，弄成了这副模样？”
　　琉花擦了擦眼角溢出开的泪，道：“太子殿下这脸上的伤，的确是我所致。”
　　那国主闻话，也不见怒，只叹道：“孤这孽子虽贵为太子，身手却不差，可见姑娘身手更加不凡，实乃天赋奇才。可孤不知，琉花姑娘何以无故打他呢？”
　　琉花抬头看了眼怒火中烧正拼命压抑的太子，不卑不亢地回答：
　　“我们仙门中人，向来秉承其训，凡入世绝不与人相斗。实在是太子殿下太过目中无人，只说这东盛由他说了算，对着我门中人无故拳脚相加，我不过护着人挡了几下，太子殿下便成了这副模样。”
　　“况且，太子殿下言语之中对我蓬莱多加羞辱驱赶，想来是看不起我蓬莱门。”
　　琉花抬手一鞠：“眼见东盛门风如此，我等虽是破落仙门来的，却也实在不堪受辱，只好待明日便走…”
　　国主斜眼睨了睨太子，太子忙俯身道：
　　“父皇，儿臣担保，绝无此事！”
　　国主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扶了扶额，朝琉花笑道：
　　“孤这混儿子，只怕今日没睡醒，唐突了姑娘你。”说着，他扶着椅子站起身，赔礼道：
　　“今日孤代子赔礼，琉花姑娘及蓬莱中人实乃我东盛贵客，还望琉花姑娘不要见怪。孤一生有子无女，愿收琉花姑娘为义女，封为公主，如何？”
　　琉花在心里冷笑，不愧是皇帝，把那祭司的话奉为圭臬，眼瞅着他儿子挨了打也无所谓，此话一出，不过是一心想将她困在这里，为他们东盛卖命罢了。
　　不论那祭司说这话的目的何在，好在能让借个依仗，顺水推舟一波。
　　琉花信口便道：“陛下不知，我与师兄虽入蓬莱，却被指派来保护小姐，身为小姐侍婢，岂敢越过小姐，做陛下之义女？既然陛下思女心切，不如就收小姐为义女，我等侍奉在侧也心安。”
　　“小姐？哪一位小姐？”国主问道。
　　琉花起身将兮颂推到国主面前，笑道：“正是这一位，乃我蓬莱的掌中明珠。”
　　“哦？”那国主眯着眼仔细瞧着兮颂模样，脸上乐呵呵地笑道：
　　“哦？是吗。那孤便收这位小姐为义女，从此以后，我们就与蓬莱亲如一家…”
　　“父皇，不可！”太子眼见形势不对，立刻出声阻止：
　　“父皇不知，此女乃是柳家庶女柳兮颂，正是二十一年前，大祭司预言中的煞女啊！”
　　“煞女？煞女不是早就死了吗？这可是柳卿亲自递上来的折子，难道说…”国主脸色一凝，凌厉的目光扫向柳之楠。
　　太子一惊，瞟了眼柳之楠，心道自己失言，一时踌躇不知如何补救。
　　柳之楠跪于地，却丝毫不见慌乱，他镇定一拜，向国主道：
　　“陛下有所不知，我那个不肖女确实已不在人世，昨日她们来我府中，臣也是惊诧万分，这位姑娘实在与那过世的小女长得一模一样，可的的确确不是小女，只怕今日太子殿下初见，也错认了。”
　　国主眼珠子转了转，‘哦’了一声，了然道：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是误会。不知诸位来我东盛，现下住在何处呢？不若来宫中，孤这宫殿虽然简陋，还望诸位不要嫌弃。”
　　琉花堆笑推辞道：“我等已在通天客栈住下了，待遇煞是优渥，劳烦陛下费心。”
　　国主干干地笑了一声，也不好勉强。他转过头，看向太子，声音陡然冷下三分：“太子，看看你今日干的好事，罚你禁足三日，回去给我好好反省！”
　　太子被当众呵斥，脸上颇有些挂不住，心中更加憎恨琉花起来。
　　不多时，老国主一瘸一拐地在柳千锦灵前拜了拜，洒了把不知真假的热泪正要走开。
　　忽而瞥见角落里闭眼打坐的漆洲，惊叹道：“这一位仙上…”国主微微一伏，笑道：“孤失礼了，仙上气质出尘，莫不就是琉花姑娘的师兄？”
　　漆洲只是恍若未闻，一动不动。
　　琉花答道：“正是，师兄他…那个…正入定中，陛下勿要见怪。”
　　国主笑了笑：“仙上这样神人姿态，不知可曾婚配？孤虽无女儿，倒是有个侄女儿，生的一副好样貌，名唤安乐，我看倒是与仙上相配…不如找时间，仙上来宫中见一见呐…”
　　安乐郡主？
　　不是刚被抬走吗？
　　这老皇帝还真是诡计多端。
　　琉花正要开口替他回绝。
　　却见漆洲忽然睁开眼，审视着眼前的众人，缓缓绽了个淡笑，轻飘飘道了句：“好。”
　　？
　　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若说漆洲对安乐有什么心思，她还真是不信。
　　至于他为什么要答应…算了。
　　不着急，有她在，他一朵桃花也别想开。
　　国主闻话倒是喜不自胜，不见丝毫祭奠时的悲哀，欢欢喜喜地被左右掺着走了。
　　一时间，满满当当的灵堂里只余下柳家人同琉花她们一行。
　　柳之楠的脸色仍旧不好看，他冷不丁地盯着兮颂，笑得讽刺：
　　“你这孽障还当真好运气。”
　　兮颂埋头烧纸，并不想理他。
　　琉花挡在兮颂身前，刺挠道：“不敢当，运气再好，也比不上宰执大人官运亨通…”
　　听出她话中讥讽，柳之楠脸色更加难看，因惧琉花实力，便不接这话，继续看着兮颂：
　　“你既然大难不死，就记好了，你同柳家的五小姐，东盛的煞女，半分关系也没有。守完灵，就滚的远远的。”
　　说完就拂袖离开，丝毫不曾多看一眼，他嫡亲女儿的灵堂。
　　琉花拍拍兮颂肩膀：“他的话，别听进去。我们干我们的，他可管不着。”
　　兮颂笑笑：“放心，琉花，我不是小孩子了，从他要杀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不会在意他的话了。”说完，又看着棺材一阵出神。
　　琉花也不好打扰她，转过身往门外走，漆洲继续保持着他先前的姿势，双眼紧闭，一动也不动。
　　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怎么的。
　　琉花瞥他一眼，走到门前抱着门看外头，天瓦蓝瓦蓝的，地上的积雪已经开始慢慢化开了…
　　约莫一两个时辰后，就到了晌午。蓝姑说好中午有人给她们送饭，一直到下午也不见有人来。好在她与漆洲并非凡人躯体，饿个一两顿不要紧。
　　只弄了些干粮给兮颂吃，兮颂心情不大好，草草啃了两口就说吃不下，午饭就这么潦草的结束了。
　　说来也奇怪。
　　守了这大半天，一个来祭拜柳千锦的人都没有，倒是隔壁赫小王爷，门庭若市，一阵一阵的嚎哭声络绎不绝。一直到太阳落山，暮色渐晚，人声渐悄。
　　琉花注视着空空荡荡的灵堂，柳千锦的人缘这么差吗？
　　看着头上半透明的月亮正发呆，一个纤瘦秀气的男子踏进来，身穿青衣长袍，提着个木头盒子，直向琉花这边走过来。
　　他是…同天客栈的人？
　　他先一步开了口：“受蓝姑所托，特送晚食来。”
　　听到她的话，琉花一惊。这声音…她是个女子？
　　仔细一看脖颈，确实没有喉结。
　　“你…”琉花犹豫了下，又觉不大礼貌，半晌支支吾吾不知怎么续下去。
　　那人却点头致意道：“在下同天客栈厨娘，姓冷名清，虽为女子，不过日常是这打扮，姑娘不要见怪。”
　　“不会不会。”琉花忙摆手道：“原来你就是厨娘啊，你做的饭食真的很好吃，我特别喜欢，辛苦你了。”
　　冷清轻轻笑了一下，将食盒递给琉花：“姑娘喜欢就好，这些饭食还请尽快吃，我先走了。”
　　琉花接住饭盒，致了声谢。
　　冷清没走两步，又忽然顿住，他侧过身子，露出她精致的侧脸，脸上表情甚是微妙：
　　“对了。我来的时候，听闻柳家着了火，估摸着，一会儿就要烧起来了。”说完，身影很快消失在琉花眼中。
　　柳家着火？
　　琉花提着食盒跳上屋顶，极目远眺，果见柳家宅子那边隐约火光，有烟逐渐向上涌。
　　只怕今晚，他们今晚是睡不成好觉了。
　　想到柳之楠那张阴沉狡猾的脸要变得铁青，琉花便觉心头畅快，提着食盒三两步跨进灵堂里：
　　“兮颂，来吃晚饭了。”
　　兮颂轻轻应了一声，揉着跪得快没有知觉的腿，露出个歉意的笑：
　　“琉花，我腿麻了。”
　　琉花提着食盒走过来，笑：“你自己多揉揉，我把饭食拿过来吃好了。”言罢，又回过头唤漆洲：
　　“大师兄，吃饭了。”
　　漆洲恍若未闻，仍旧紧闭着眼。
　　琉花提高音量，又喊了一声：“大师兄，吃饭吗？”
　　仍旧没有回应。
　　不是吧，在这打坐也能出事？
　　琉花心里一慌，‘腾’地起身跑过去，使劲摇了一摇，漆洲脸色苍白，毫无反应。
　　琉花颤抖着手去探他鼻息，静若死水。
　　怎么可能？
　　他可是会牵动整个幻境的大反派，怎么可能突然就…
　　她不信他就这样离谱地没了性命。
　　难道说，是师傅那边出了问题？还是…
　　琉花不甘心，伸手去探漆洲的脉搏，仍旧丝毫没有波动，她又伸手去探他脖颈，探着探着，她恍若被闷头泼了一盆凉水。他真的…
　　不，这太荒唐了。
　　琉花还是不愿相信，伸手去探他心跳，也不知是太过紧张手抖得不成样子的缘故，还是他这身衣服有些厚，探了半天也没探出来什么。
　　她一急，扯开领子，便直直往他心口上摸过去。
　　皮肉之下，胸腔里的东西毫无声息。
　　就在琉花的心慢慢往下沉的时候，有东西突然缓慢跳动起来，比之正常心跳要慢上许多，但好在是跳动的。
　　他没死。
　　琉花长舒了一口气，正要抽回手。
　　漆洲胸口却大大起伏了一下，他睁开眼，眼中滑过一丝错愕：
　　“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