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她专业挡桃花》尘寐

42、第四十二朵桃花

　　一块也不剩？
　　那刚刚是谁说难吃的来着？
　　琉花正欲回头，却听一声清脆声响。
　　门被关上了。
　　月牙儿捂嘴偷笑：“琉花，这位公子是不是害羞啊…你们还没成婚吗？怎么还分房睡？”
　　嗯？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琉花悻悻一笑：“我们…那个…其实不是…没有那个…你千万别误会…呃…他其实是我大师兄。”
　　月牙儿惊讶道：“这就是…师兄师妹，天生一对吗？话本子诚不欺我，说的太对了！琉花，你们一定要坚定地相信彼此，努力冲破师门的束缚啊！”
　　哈？
　　怎么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琉花瞄了眼她衣襟处露出来的一截书角：“那个…你那个书能借我看两眼吗？”
　　月牙儿心疼地捂了捂怀中的书，十分舍不得地抽出来，递给琉花：“我还没看完哦，琉花，只能先给你看一眼，等我看完了，就借给你看。”
　　琉花接过那薄薄一册，只见上头赫然几个大字，《追求傲娇师兄的三十六套法门》，梁上娘子著。
　　……
　　梁上娘子是什么鬼？
　　琉花将那话本子还给月牙儿，拍拍她肩膀道：
　　“这话本子里，多有胡诌，尤其是‘师兄师妹，天生一对’这种话，千万不要相信…我先去吃个早饭。”
　　月牙儿笑得前仰后合：“琉花，你快去吃饭吧，我都懂的啦，你们不愧是一对，怎么都这么爱害羞呢…”
　　琉花拎着食盒刚进屋，便听月牙儿在后面喊：
　　“琉花，兰姑让你吃完去找她，她就在最里头的那间房。”
　　琉花扬扬手：“好嘞，我马上就去。”
　　关门吃饭，那涂满酱料的蛋饼，饼底带有韧劲儿，上头一层蛋液香浓，咬上一口，层次分明，佐粥吃，十分美味。
　　没一会儿，琉花看着空空如也的碟盏，满意地叹了口气。
　　漱了口，琉花揉揉肚子，推门去找兰姑。
　　最里头右边的那间屋子，不同于夜晚，天光透进来显得屋子透亮，烟罗帘帐轻飘，一缕线香幽幽直上，恍若仙人居所。
　　梳妆台前端坐着一个人，一身素服，与外头的冰雪天地遥相辉映。透过镜子看，正是兮颂。她脸色好了些，却仍带了点病态，显得整个人恹恹的。
　　兰姑在一旁为她挽发，那双手虽然苍老如鸡皮，挽起发髻却是得心应手，没一会儿，一个灵巧别致的发髻便诞生了。
　　兰姑将桂花头油放在掌心揉了揉，涂在兮颂的发上，一股花香飘进琉花鼻子里，琉花不禁打了个喷嚏。
　　“啊…啊切…”
　　兮颂同兰姑一道闻声探寻过来，她看见琉花，立刻笑了笑，想要站起身，却一把被兰姑按住：“兮颂姑娘着什么急呢，头发还没弄好呢…”
　　说着，她瞥了琉花一眼，唇角带笑：“琉花姑娘的发质极好，就是这架势，颇有些不修边幅了。”
　　琉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大约昨晚睡姿有些问题，有几根直直地竖起来，她弄了半天也消不下去，索性只好不管它了。
　　兰姑将手上几多精致的白色绢花别在兮颂鬓边，轻轻叹了一声：
　　“哎呀，可惜现在是国丧期间，否则，兮颂姑娘这发髻，必得配一只织金垂花步摇在上面。”
　　兮颂对镜自照，浅浅地拉起一个苦笑，随即向兰姑道了声谢。
　　她站起身，两步就朝琉花走过来，她正要开口，却又顿住了，轻嗅了几下，道：
　　“琉花，你身上好香呀。”
　　香？
　　她怎么没闻到？
　　琉花半信半疑地抬起袖子闻了闻，确实没闻出来什么味道，只好道：
　　“可能是沾上了房间里焚的香吧…”
　　一声悠悠轻笑，若这声音由年轻女子发出来，多半更添妖娆魅惑，可是这笑声从兰姑半哑半干的喉咙里发出来，声似幽魂，没由来让人起了身鸡皮疙瘩。
　　兰姑朝琉花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坐下，手把住她的长发，犀角梳子缓缓落在她发上梳理起来，兰姑道：
　　“琉花姑娘昨日吃了十香丸，今日自然是要带一身香的。这香味除自己外所有人都可闻见，步步生香，半月不褪，琉花姑娘吃的这一丸，乃是以木犀香为主调。”
　　“木犀？”琉花没忍住微转头，被兰姑止住。
　　“木犀不就是桂花吗？”兮颂开了口。
　　兰姑赞许地点点头：“不错，木犀就是桂花，怎么，你们不喜欢吗？”
　　“不。”琉花出声道：“我很喜欢。”
　　兮颂在一旁也点头附和：“琉花，偷偷告诉你，二师父酿的桂花酒可好喝了，不过，他说大师父和我不能喝酒。可是每年中秋节，大师父还是会带着我去偷酒喝，但是每次我还没喝到，就被二师父发现了。”
　　兮颂望着某个方向，沉浸在那些记忆里，眼中流淌过一些幸福的光芒。
　　说话间，兰姑指上生花，那几根乱飞的呆毛早已不见了踪影，好看的百合髻出现在琉花脑袋上，一支缠丝玛瑙挂珠钗斜插入鬓，淡扫胭脂，整个人如同落了雪的红梅，凛冽出尘。
　　兰姑看着镜中的琉花，止不住地笑：“哎呀，你们还真是可爱的小娃娃，就应该多多梳妆打扮才对嘛，老婆子我今天真是开心…好了，你们接下来有什么事情吗？”
　　兮颂上前一步拉了拉琉花，对兰姑道：“一切都准备好了，今日就要开始守灵，今天晚上，我应该不会回来了…”
　　兰姑唏嘘了一声：“哎哟，可怜见的，这几日怕要累坏了…”她看了眼琉花，问：“你们一起都要去？”
　　琉花点点头：“这个是自然。”
　　兰姑双手合掌道：“好叭，那么你们守灵这几日，我会差人送饭和生活用品过去的。”
　　说着，她取下一个鼓鼓囊囊的锦囊，递给琉花：“喏，拿着吧，我瞧着你们蓬莱门的人倒是朴素，对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们也这么素，无涯子可真是够抠的了，只怕你们身上也没几个银钱，这些说不定能救个急。”
　　琉花接下锦囊，又朝兰姑道了声谢。兰姑无所谓地理了理梳妆台，将那些瓶瓶罐罐一一归位，转过身来推了她们一把：
　　“举手之劳，我们同天客栈可不差钱。好了，我的小姑娘们，快些走吧，老婆子我可不留你们了…”
　　琉花同兮颂一起踏出门，却见漆洲站在门外，他竟也换上了新衣，同她身上一个颜色。
　　头上换的是鹊尾观，梧枝绿的缎子上绣的是翱翔的仙鹤，云纹压褶，广袖飘飘，整个一副公子如玉的模样。
　　他轻飘飘扫了她们二人一眼，抬腿便走。
　　不过重点是，为什么他和她穿的这么像…
　　兮颂戳了戳琉花，难得坏笑起来：“琉花，你和漆洲师兄穿得相配，人也相配。”
　　兰姑跟在她们身后，看到漆洲挺拔背影，涩涩一笑：“这位公子倒是举世无双，只不过我们这里少有男子服饰，只这件同琉花姑娘的是一套，是从宫里赏下来的，不过，这位公子穿起来倒是合适…”
　　兰姑看着漆洲背影，嘴上带笑，眼里却满是复杂意味，她闭眼打了个哈欠，姿态妖娆，看起来更显怪异：
　　“好了好了，老婆子我可就送到这里了，小姑娘们慢走。”
　　出了客栈，灿烂阳光洒了满地，与地上厚厚积雪交融。
　　漆洲在前头大步走着，就如同他衣上仙鹤，一副要飞走的样子。
　　琉花带着兮颂在后面紧跟着他，问：“兮颂，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啊？”
　　兮颂垂眸苦笑一声，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在雪上溶出一个小小的空洞，随后被脚印掩盖。
　　兮颂擦了擦泪，抬起头笑得牵强：“琉花，你知道，圣女吗？”
　　琉花点点头，低头看着脚下白雪。
　　兮颂脸上的笑愈发沉痛：“那你知道吗，二十一年前，东盛国出了一则预言，说东盛有两女，一女为圣，可通天，一女为煞，必致灾祸。”
　　“那天，符合条件的，只有三个人，苏家早早地就买通了大祭司，定了他们家的幺女为圣，剩下了我和我嫡姐，理所应当的，柳之楠把我推出去了。人人都说我是天煞孤星，谁与我相处，就必定祸不单行，一辈子倒霉。”
　　她双眼噙泪，连带声音也开始发颤：“琉花，你相信吗？相信我会是那个天煞孤星，必置人栽秧的祸害吗？”
　　琉花找出块手绢递给她，摸了摸兮颂脑袋：
　　“兮颂，永远不要为别人的话否定自己，说这种预言的人，才是其心可诛。世界意志若是依照预言运行，那么这世界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重要的是，兮颂，你要相信自己，你绝不是什么天煞孤星，更不会置人灾祸，你是你，全天下独一无二的你。”
　　兮颂破涕为笑，捏紧帕子擦了擦眼泪：
　　“琉花，遇见你和二师父之前，我也怨恨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可是遇见你们之后，我甚至再想，也许是老天爷知道我受的苦够多了，所以把你们派到我身边，遇见你们，我一点儿都不恨了。谢谢你，琉花。”
　　琉花怜惜地揉揉兮颂肩膀，领着她继续向前走：“兮颂，平心而论，你已经足够好了，就是很好很好的意思。”
　　兮颂眯眼擦着眼眶，小声问：“真的吗？”
　　琉花扭头瞧着她笑：“当然是真的。”
　　脚下却没留神，踩着一块压实了的冰面上，呲溜一滑，撞上了堵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