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她专业挡桃花》尘寐

41、第四十一朵桃花

　　对上她混浊的目光，琉花心头一跳，不过，无涯子掌门既然放心让她们住在这里，想来应该没有太大问题，还是少管些闲事的好。
　　于是忙道：“没事，我就是…想着不会做茉莉花饼…有点着急……”
　　兰姑浅浅一笑，火光映在她苍老的脸上，显得有些鬼魅之态：
　　“无妨，姑娘不必着急，老婆子我有经验啊，姑娘定能学得会。”
　　点点头，琉花跟着兰姑下了楼，拐进后院的厨房里，一盏微弱的灯火摇曳，饭菜的香味飘过来，勾起银琉花肚中馋虫，琉花没忍住出声：
　　“这味道…是排骨汤吗？”
　　兰姑回看她，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琉花姑娘的鼻子倒是灵。”她端起灶上的精致小瓦罐，打开盖子，隔着棉垫将里头的东西倒在一个白瓷碗盏里，香味盈散得更加猛烈。
　　兰姑着碗盏端到她身侧的四方桌上：“左右楼上那位姑娘现在也醒不过来，这碗汤就请琉花姑娘你尝一尝吧。”
　　就着飘忽烛火，琉花看清碗内的东西，汤底澄澈，切做薄片的火腿空游碗中无所依，切成小块的排骨与洁白的萝卜块如沉石静静立于碗底。
　　犹豫片刻，琉花道了声谢，捏起汤匙舀了一勺，尝了尝，有些惊讶，这汤竟然咸鲜中带着丝丝酸味。咸鲜味以利箭之姿打开食欲，那一抹恰到好处的酸又中和了肉汤的腻。
　　这酸味究竟何处而来呢？
　　她端起碗又喝了两口，腹中带了点暖意，拿勺子拨了快玉石一样的白萝卜，入口竟然脆生生，似乎是腌渍过，又还未被热汤催熟，一切都是刚刚好。
　　这味道实在是妙极。
　　不知觉间，兰姑递过来一盏热气腾腾的碧粳米饭，绿莹莹的，香气极浓郁。
　　“琉花姑娘可以试试，此米用来泡饭，口感甚佳。”
　　琉花接过米饭，将其拨入汤中，略微等汤体浸润米饭，便舀起一勺，米香肉香混为一体，米粒虽泡在酸汤中，口感却微弹，配着柔嫩排骨和熏制火腿片，琉花很快就将这一碗汤饭下肚。
　　兰姑看着她一脸餍足的样子，又抬手捂嘴笑：
　　“看得出来，琉花姑娘倒是很喜欢这汤饭。”
　　琉花摸了摸饱胀的肚子，笑道：“这汤饭是兰姑你做的？真的很好吃。”
　　兰姑摇摇头：“夜已深，厨娘已去休息了。不早了，姑娘过来净净手，快些做花饼吧。”
　　琉花依言扶着愈发疼痛的腰站起身走去，内心又是一阵腹诽，大冷天的，吃茉莉花饼有什么意思？
　　真是搞不懂。
　　两只葫芦状的玻璃瓶子里，装着茉莉花渍的甜蜜，靠近瓶口轻轻一嗅，茉莉花的浓香便袭来。
　　兰姑手上拎着半锦袋茉莉干花，将干花同花蜜按比例倒入小钵中调匀，静置了一会儿。
　　又取一旁早就揉好的酥团放在手上压成饼皮，她微转头对琉花道：“姑娘看好了，要一边转着，一边将这些褶子都对上…姑娘自己试一试吧…”
　　琉花学着她的样子，依样画葫芦，虽然样子没有兰姑手上的好看，不过到底是那个意思了。
　　见她做得大差不差，兰姑就将这差事交给琉花自己，转而到一旁去烧柴火了。
　　等到金黄香酥的茉莉花饼出炉，已是入夜三更，兰姑伸出颤巍巍的手打了个哈欠，对琉花道：
　　“好了好了，老婆子可撑不住了，琉花姑娘你随意，老婆子我可要去睡了。”
　　琉花点头致意，道了声谢，目送兰姑离开，将茉莉花饼一一装盘，饼皮散发着浓浓的奶香味，十分好闻，只可惜，她实在是吃饱了。
　　将盘子放进一旁的精致食盒中，琉花捂腰慢悠悠回到三楼。
　　漆洲的房间里丝毫不减灯火之光，从外面看上去黑乎乎一片。
　　难道是睡了？
　　她想要推门进去，手指搭在门上又发觉不妥，便将食盒搁在门边。
　　就放在这，随他什么时候发现什么时候吃，反正她的任务可是完成了的
　　腰上一片火烧之感，琉花看了眼紧闭的大门，捂着腰一步一步往她自己的房间挪。
　　阖门的声音响在寂寥的通道里，天字三号房的门被无声打开……
　　琉花摸黑到桌前桌下，就着桌上造型精良的火折子点燃烛火，明亮的火光照亮宽敞房间。
　　扫了眼屋内陈设，不能不感叹句，这同天客栈实在是，太有钱了。且不说那精细吃食，华丽锦缎，单看这客房小几上的那个手掌大小的鸭头青砚台，只怕卖出去都需得百金。
　　实在是奢侈。
　　一只血参也不过三千金，无涯子掌门倒是挺会宰客的，不过说到掌门，也不知他给的药里有没有什么消肿止痛的药膏。
　　翻找半天，找出了先前扔给她抹脖子的那个小罐子，想来应该会有些用。琉花又按那张服药清单，一一将药找出来吞下。
　　清单上关于泡手的程序写得详尽，她转转左手，微微一点隐痛，这夜深人静的，也不好找热水，还是等到明日再说。
　　她吹了灯，扶腰起身，推开窗，拿巾帕包了一捧窗沿的雪。
　　缓步至床榻上坐下，趁着雪未曾化开，快速脱解衣衫，将那雪隔着帕子冷敷在背部。
　　寒凉和刺痛混杂，琉花咬唇忍了一会儿，额上薄薄一层汗，略敷了一敷，便扔掉帕子，涂上药膏，那疼痛却如附骨之蛆，并未消除。
　　琉花没辙了，摸出颗安睡丸嚼嚼，睡意立刻涌上来，她侧过身子拥被闭眼，思绪很快涣散在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久，又似乎并未过多久，房间里忽然多了个人，而昏睡的琉花不曾发觉。
　　苍色衣摆拂过，漆洲停在床榻前，眸光幽深，盯着她腰间一片红肿，眉头冷蹙。
　　迟疑片刻，他指尖涌出灵光，冰凉的手指贴住她背上的红肿，揉按了一会儿，那红肿便肉眼可见的消散了。
　　可漆洲的手并未收回，指尖顺着她满是疤痕的脊背向上，将她背着的身子翻过来，一把攥住她那张清丽的小脸，捏了捏。
　　她双眸紧闭，看不见平日里眼中那抹流转的清光，漆洲垂眼紧盯着她睡颜，声音飘渺如青烟：
　　“知道我的命门，知道我的目的，和十二巫妖有联系还敢与我结契…你…”他手上力道加重，揪起她脸颊上的软肉：“还真有意思…”
　　不过，他话锋一转，声音更轻了些：
　　“我很好奇，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呢？”
　　回答他的，只有窗外的呜咽风雪声……
　　翌日清晨，琉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是一个陌生的女声：
　　“姑娘，早餐是否需要送进来？”
　　琉花忙道：“不必了，放在门口就好，我一会儿自己拿，多谢了。”
　　女子应了句，便离开了。
　　琉花艰难地将手从裹得紧紧的被子里抽出来，揉了揉干涩的眼…
　　诶？
　　她昨天不是抱着被子侧睡的吗？她失忆了吗？
　　而且这裹得也太紧了吧，简直都要绑在她身上了一样…许是昨夜太冷的缘故，她在床上滚了滚，将被子抖散开，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
　　等等。
　　背上…
　　她伸手一摸，一点疼痛都没有。
　　掌门给的药还真是神奇，就是药效慢了些。
　　穿戴好衣物，洗漱完毕，琉花伸了个懒腰，半推开窗。
　　屋外天光微霁，从高处俯看，一片银装素裹，只这么看着，便觉清新安宁。
　　琉花深深吐息了一个来回，转身推开门，只见门口处放着个精巧食盒，同盛放茉莉花饼的那个，如出一辙。
　　她蹲下身，打开盒盖看了一眼，一碟蛋饼，上面酱料涂抹均匀，香气扑鼻。还有一碗南瓜粥，搭配着一小碟精致小菜。
　　看起来就十分可口。
　　琉花吸吸鼻子，拎起食盒正要进屋，却瞥见漆洲门口，盛放茉莉花饼的那个匣子仍旧放在原地。
　　嗯？
　　他没吃吗？
　　琉花放下食盒，轻手轻脚地移过去，打开来，是与她一样的清粥小菜。
　　诶？是早餐。
　　那茉莉花饼…
　　‘吱呀’。
　　琉花抬起头，对上漆洲那双冷淡疏离的眼，尴尬地放下手中盒盖，不自然理了理头发，站起身打招呼道：
　　“大…大…大师兄，早上好！”
　　漆洲凉飕飕瞥她一眼，指着她房门处的食盒：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你胃口倒是很好。”
　　琉花呵呵干笑：“大师兄，你…你别误会，我就是好奇…那个…茉莉花饼好吃吗？”
　　漆洲微微一愣，目光微垂，掩手轻咳一声，道：
　　“难吃。”
　　吱吱吱的声音响起，楼梯口出现了一个模样极古灵精怪的女子，笑着朝他们招招手：
　　“早上好呀，今天也要好好吃饭喔。”
　　琉花回给她一个笑：“你好，我是琉花。”
　　女子朝她烂漫一笑，露出整齐的八颗牙：
　　“琉花姑娘你好，我叫月牙儿。”
　　月牙儿，琉花微怔，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月牙儿见她发愣，便笑笑：“琉花姑娘，我这个名字是不是很好记？你可不能忘哦。”
　　琉花噗嗤一笑：“放心，我会记住的。”
　　漆洲没甚兴趣地扫了扫她们二人，目光定在琉花的笑上，正欲关上门。
　　却听月牙儿道：
　　“琉花，我兰姑说，昨夜她教你做的茉莉花饼，你随便一学就会了，真厉害啊…”
　　“不过，”她话头转了转，看向冰块脸的漆洲，一阵笑声如银铃般：
　　“这个公子倒是极喜欢琉花你做的呢，吃得一块也不剩。你们真是一对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