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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朵桃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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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色端的是一本正经。
不过于她而言,越正经,就越不正经。
琉花大约能预想到她要说的话。
有些头疼地扶住额头,想要找个理由遁走。
“不是熬夜…那是什么?”兮颂在一旁好奇地问。
越织以伸出一根手指,定在琉花眼前,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变法术一般地变出一个纸包出来:
“身子虚弱服用这个最补了,不过说真的,你们这还没成亲呢,就这么火热,啧,虽然都是年轻人,也要注意身体啊…”
兮颂似乎听懂了,快速低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听。
若此时来上一盏热茶,琉花必定得好好喷上一喷。她推开越织以伸过来的纸包:
“不必了,这个还是你自己留着用吧。”
越织以轻哼了声撅了嘴:“你别看不起,这药可是很费工夫的。”她话锋一转:
“要不然,你跟你师兄转投我合欢宗门下如何?保证不会身子虚浮,还能……”
琉花微微一笑,将越织以扶在门框上的手拍开,手上那沓厚厚的纸张随意地压在门后。
她跨步出门槛,由内向外将门清脆地阖上。
“这种好东西呢,还是你自己用吧,我身强体健,暂时不需要。至于合欢宗呢,我暂时还没有那个志向,就算了。咱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好吗。”
越织以朝她做了个鬼脸,一把揽起兮颂的肩膀,边往院外走边悄声对兮颂道:“哼,这个臭琉花,好心当成驴肝肺,咱们还是去厨房找点吃的再说。”
兮颂点点头,又顿住步子回转身:
“琉花,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琉花摇摇头,又倏尔想起昨日的槐花糕:
“如果有槐花糕的话,想吃两块。”琉花比了个二。
兮颂点点头,眉眼俱笑:“知道了,琉花很喜欢槐花糕呢。”
一直等到兮颂和越织以的背影消失在院里,琉花终于站立不住,瘫倒在地呕出一口血来。
身体和意识仿佛被一剑劈成了两半,撕裂的新伤隐在看不见的地方,排山倒海的疼痛像是压抑许久喷薄而出的火山,豆大的冷汗很快滴落。
裂魂的同时加上反噬,还真是有些麻烦。这法子的代价有点大。
琉花拽出条帕子,擦了擦嘴角渗到脖颈的血。
又从桃花手链里翻翻找找,掏出一瓶玉液,这样难得的好东西,她并不想尽数浪费在幻境里。
为了师傅,为了任务,为了她自己,她忍了。等到出去以后,必得找老头子讨上三十瓶,就算去王母娘娘那里偷,也得给她偷过来。
琉花一边想着,一边忿忿饮下药瓶中的药液。芬芳的药液和着满口血腥一齐咽下。
喝下这一瓶,可就只剩最后一瓶了。
剧烈的痛感转瞬消失,生理上所有的不适几乎都被一股奇妙的温暖抚平消除。
缓了一缓,她正准备起身时,脑袋一阵晕眩,灵台内好似飞沙走石,被卷得一片狼藉。
她揉了揉太阳穴,忍不住干呕了几声,忙摸出颗安神丸嚼碎,苦涩漫了满口,眩晕感慢慢减轻了些。
她摇了摇手链,轻声问:“花灵,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按理说,不会有玉液治不好的病才对…”
桃花手链中弹出一个小光团,像一个肥皂泡一般,它不断变大,很快就将琉花整个包裹住,灵光一闪,肥皂泡碎在空气中。
花灵的语气有些低落:“主人,根据检测,失去一缕魂魄,你的灵魂便不再完整,残魂的不稳定性,使你极有可能不再适应附灵的本体。所以会出现排异反应。”
“那怎么办?”
花灵沉默半晌,提议:“主人,要不我们回去吧,回去再想别的办法。”
“不行。”琉花果断否决这一提议:
“虽然这里是幻境,可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来一趟,更何况,谁也不知道幻境什么时候崩塌,我决不能赌上师傅的安危。花灵,我必须,圆满完成任务。”
又是半晌沉默,花灵低低地应答了一声,语气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依据话本数据分析,推断出,有一样东西,也许能够镇魂,使主人你能够安然无恙地待在这个身体里。”
“是什么?”
“焕绮石。传说与女娲补天所用五色灵石同出一脉,上古时代出现过它的身影,可洗髓、塑身、镇魂,活死人,肉白骨,无上奇妙。”
焕绮石,她没什么印象,这东西一听就稀奇。
“那何处寻?如何用?”
“这东西及难得,若无机缘,只怕千百年也难遇,主人你魂魄不安,只需贴身佩戴,受其灵气滋养即可。”
机缘?
这婆娑世界,这么微乎其微的概率,她可不认为自己会是那万众挑一的人。毕竟,广寒殿每年中秋抽奖,她可是七百年间未有一日中过呢。
琉花又剥了粒安神丸嚼碎,满口药味,苦得她嗓子眼发干,舌头发麻,她轻咳一声:
“所以,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花灵的声音更加干巴巴:“那个…嗯…据说十二巫妖有一灵器,其形为铜铃,可强行将魂魄困在一个人的体内。”
十二巫妖。
一想到原身和十二巫妖以及和漆洲的关系,琉花只觉得此刻需要抄上几遍清心经。
一个不可能加上两个不可能,琉花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好在安神药的存量还有上百丸,足够她养一养魂魄,这些日子加紧修炼,也许比找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更加靠谱。
隔壁房间的木门吱呀一声,出来一个苍色身影。
那张熟悉的脸上,满是霜寒之色。他并未注意琉花,只是大步向院外走去。
灵台处又开始钝痛,琉花忙艰难挤了个笑,出声问好:“大师兄,早上好啊。”
漆洲闻言回过神,望着坐在地上的琉花,清冽的眉头山峰一般蹙起:
“你…是谁?”
琉花心底大石落下,面上却有些惊异地一骨碌站起来,快步走到漆洲面前,奇怪道:
“大师兄,我是你小师妹啊,你,不记得我了?”
不等话音落,她又上前一步,贴近仰头瞧他,尽量摆出一份懵懂清纯的样子,清浅的草木香短暂地涌进她鼻中,琉花陡然觉得灵台轻松了些。
漆洲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眼里厌烦几乎可以溢出来:
“不认识,离我远一点,否则,我不介意我手上多条血债。”
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样子。至少说明,她没有白付出,这法子奏效了。
琉花一面安慰自己,看着他那种有些嫌恶的脸,隐隐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琉花按下那份心悸,慢慢退回回廊,目送他离开院子。
今日日光仍旧晴朗,绿叶清爽。倚门廊上,眼前是如画风景,涌入脑海的确是昨夜情景。
缱绻声音还隐约缠绕在耳边。
那双清凉眸子里的温柔,是暖的。
七百年神仙生涯,纵然她身处姻缘殿,也并没有如她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三师兄一般潇洒。
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种话。若他是九重天上的男神仙,她只怕,不可能不心动。
一幕幕走马灯一般浮现脑海,琉花不自觉叹了声:“他…应该…也是很孤独的可怜人吧。”
花灵接过话头:“主人,他是天煞孤星,自然是孤独的。”
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有人一生安乐顺遂,有些人却注定坎坷,注定孤身,一辈子得不到爱。
天道如此,于世中人,真的公平吗?
花灵又一次出声打断她思绪:
“主人,你有没有发现,靠近他之后,灵识处舒服了很多。”
诶?
琉花转了转脖子,这么一想,脑中的晕眩感好像确实轻了很多。
怎么回事?
花灵慢吞吞道:“那个…好像…漆洲身上有焕绮石的气息。”
……
这么巧?
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么说来…我只要待在他身边,就能安魂?”
“应该是这样没错。”
想起初见漆洲的模样,琉花头痛地扶住脑袋,即使他还未成长成那个狠戾暴虐的大反派,但也真的真的很难相处。更何况如今这般,他怕是绝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感受到小主人的绝望,花灵组织着词句安慰:
“主人,别难过,这些日子你勤加修炼,再加上一点点焕绮石的灵气,要不了多久应该就能重新适应身体。”
是了,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琉花叹了口气,起身准备进房间里修炼养魂。
“琉花?”兮颂的声音响起。
兮颂闻言转身,只见兮颂和她手里端着的那碟冒着热气的白胖糕点,正朝她走过来。
琉花接过她递来的槐花糕,拣起一块,咬下一大口。清甜的香味蔓延,松软且兼有弹性。
她慢吞吞又咬下一大口。
“琉花,我刚刚看见漆洲师兄了,我怎么感觉,他脸色冷冰冰的,好吓人啊……”
腾腾热气中,琉花忽然觉得这白胖糕点有些没味道了。
耳边传来兮颂有些惊惶的声音:
“呀,琉花,你,你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