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巧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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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简章在杨略家住了半个月，胖了四斤。每天早上邓临把杨略叫起来，顺带带着她到菜市场的粉摊吃早餐。邓临怕吴简章吃不饱，还特意嘱咐老板加肉加粉。中午和晚饭，邓临变着法子做各种好吃的鸡鸭鱼肉，给杨略装饭的碗是不锈钢铁盆，给吴简章的也一样。
尽管吴简章很努力地吃，但最后还是会剩下半碗。怎么也吃不饱的杨略承包了邓临和吴简章的剩饭。一开始吴简章有些忐忑，担心在邓临面前让杨略吃自己剩的东西不太好，但后来邓临把自己的碗推给杨略的时候顺带会把吴简章的也推过去。
“吃，天天就知道吃。吃的东西都变成身高了，肉一点都没长。”邓临看着瘦瘦高高的杨略，叹气道，“跟麻杆似的，风一吹就折了。你要是像简章该多好，完美身材。”
吴简章听了脸红，杨略却对邓临开起玩笑：“我是不可能了，你努力一点，减减肥，说不定就跟简章一样。”
“翅膀硬了？敢嘲笑你老妈？”
杨略捧着粉碗飞出去几米远：“不敢不敢。”
“这小孩，嘴巴坏死了。”邓临嫌弃地看着杨略，叮嘱吴简章，“以后她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阿姨，阿姨帮你说她。”
吴简章点点头，但心里不好意思，她和杨略，说不好谁欺负谁。
邓临喜欢乖巧文静的人，但纵观她的人生，无论是死去的杨大行，还是活蹦乱跳的杨略，都跟乖巧文静沾不上边。所以当她看到吴简章时，喜欢得不得了。
“简章真乖，文文静静的，不像杨略，天天咋咋呼呼，吵死。”
杨略对邓临踩一捧一的行为嗤之以鼻：“妈，你不要忘记你是谁的妈。”
邓临充耳不闻，继续关心吴简章：“简章吃鸡腿吗？还是更喜欢吃鸡翅膀？”
杨略制止着邓临：“你别给人夹菜了，她喜欢吃什么自己夹。”
“我这不是怕她不好意思吗？饿着了可不好。万一你饿瘦了，回去你爸妈就要心疼了。”
爸妈会心疼吗？吴简章不知道。她天天吃泡面饿得营养不良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吴超和袁杭生露出心疼的表情。
杨略看到吴简章低头沉默，知道邓临说错话了，便捧起碗说：“吃饭的时候别说话了，我们吃完了要回去看书。”
“好好好，知道了。不打扰你们。”邓临吃不到几口，忍不住开口，“你们要带点水果回去吗？想吃西瓜还是哈密瓜？下去买一个？”
杨略摆手拒绝：“不用，家里没冰箱，带回去都热了。”
“买一个，放冰箱里，晚上你们下来吃饭的时候吃，好不好？”邓临见两人默不作声，当她们默认了，“杨略，吃完饭记得去菜市场提一个瓜上来哈。”
就这样，吴简章在杨略家吃个不停。要离开的那一天，她套上浅灰色的百褶裙，发现有点紧，眉头皱了起来。
早早换好衣服的杨略说：“好了吗简章？要出门了。”
吴简章神情复杂：“裙子紧了。”
杨略挠了挠头：“那……你要穿裤子吗？”
“不是这个问题，是我变胖了。”吴简章垂头丧气地捏了捏小肚子，“你看，有肉。”
杨略笑着轻轻拍了一下：“谁的肚子上没肉？正常的。我不觉得你胖，以前太瘦了。”
“走在路上肯定会被别人用异样的眼光注视……我不想变胖。”
杨略抱住了吴简章，安慰道：“你真的不胖。别人看你，是因为你好看。如果你不喜欢，就把他们全部当成萝卜白菜。不要让别人的想法左右你的心情。”
“只有你会对我这么说。”吴简章嗅着杨略衣服上的洗衣液香气，她在杨略家的日子，和杨略用着同样的洗衣液，衣服有了同样的香气。但现在要离开了，这种香气就会消失，被家里的洗衣液替代，想到这里她就怅然若失。
“真的没事。马上开学了，食堂的饭菜那么难吃，我们一定会瘦的，你放心。”
杨略说得没错。开学后吴简章瘦了，而且在联校模拟考的时候昏倒了。
她醒来的时候，整个人浑浑噩噩，看着身旁和校医说话的杨略，一时间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你醒了？”杨略注意到吴简章支起身体，便朝她快步走来，“肚子还疼吗？”
吴简章面色苍白，经杨略这么一说，察觉到腹部的疼痛，点点头：“有一点。”
“不止一点吧。”杨略叹了口气，“你痛经晕倒在考场上，有印象吗？”
吴简章坦率地点点头，又摇头。她只记得自己在做古代史题目的时候心烦意乱，怎么读都读不明白那段材料，然后视线逐渐模糊，整个人像是一根被别人绞了好几圈的毛巾。
“老师叫了120，到医院检查了，医生说你没事，然后又送回学校了。”杨略沉默着，不知道该不该把联系不上吴简章父母这件事告诉她。
“我没事。”吴简章想要下床，但腹部传来撕扯般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紧皱眉毛。
杨略按住吴简章的手：“不要逞强，医生开了止痛药，但是要饭后吃。现在过了饭点，食堂不开门。我去小卖部给你买个面包？”
“吃不下。”吴简章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想喝水。”
杨略到饮水机边接了水，吴简章一抿，是温的。她看见吴简章的脸皱得像苦瓜一样，解释说：“你不能受凉，所以我给你接了温水。”
“我好像出了一身汗。”吴简章摸着自己脖子后方，指尖传来黏腻的触感，“想洗澡。”
“先吃药好不好？不然我怕你晕倒在厕所里。”
杨略哄着吴简章吃下半个面包，又等了半小时看她吃药，终于放下悬着的心。
校医室关着门，拉着窗帘，吴简章躺着的床铺看不到时钟，只能开口问杨略：“现在几点了？”
“晚上九点半，第二节晚自习刚开始不久。”
“我晕倒了一整天？”
“没一整天这么夸张，大半天而已。”杨略看吴简章的纸杯空了，又去加水，“你现在好一点吗？要是好一点，我送你回宿舍？校医老师要下班了。”
杨略扶着吴简章回到宿舍，拗不过她要洗澡。杨略跟宿舍阿姨打了个招呼麻烦她打开热水开关，又搬了张凳子坐在厕所门口对吴简章说：“我在门口，你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吴简章脱下黑色的校服长裤，本来以为半天没换卫生巾，裤子肯定脏得一塌糊涂，但内裤上的卫生巾却只有一点血迹，显然是才换不久。
谁帮她换的？吴简章感觉自己丢脸丢到了外太空。
杨略没听见水声，猜吴简章大概在换衣服，说：“你晕倒之后整个下午都在医院，送回来的时候我刚考完英语，跟兰老师和宁老师说了一声来照顾你，顺带帮你换了卫生巾。”
吴简章的脸热得发烫，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不知道杨略有没有听见。
“校医说痛经挺常见的，但是痛得受不了的话要吃止痛药。”杨略说着今天听到的事情，“宁老师说，为了在高考的时候保持最佳状态，很多女生会打推迟生理期的针。她让你考虑一下，到时候报个名，大家都在校医室里打针。”
吴简章应了一声，打开了热水龙头。她拧着吸满热水的毛巾，一遍又一遍地冲洗着身体，但感觉冲不掉那股她讨厌的血腥气。讨厌生理期，讨厌痛经，讨厌自己的身体。
她望着上手臂的伤疤直叹气，心想如果生理期能自己选择流血的地方和部位该多好，手臂疼总比肠子搅和在一块痛好得多。
吴简章洗完澡出来，和杨略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
杨略一怔：“对不起什么？”
吴简章愧疚地移开视线：“浪费你的时间，害你不能上晚自习。”
杨略顺手接过装着吴简章脏衣服的桶：“晚自习和你比，当然是你重要。而且今天的晚自习应该是让我们自己对答案，明天课堂上讲卷子。我错了哪些题我心里有数，明天直接听老师讲课就好。”
吴简章看到杨略轻车熟路地从旁边拿起自己的洗衣盆，一时间有些慌乱，抓住杨略的小臂：“你要干什么？”
“帮你洗衣服。”杨略看吴简章眉头紧锁，笑了笑，“又不是没洗过，紧张什么？你去床上躺着吧。”
吴简章想夺过杨略手上的衣服，但使不上力气，没站稳，差点摔倒。幸好杨略眼疾手快扶了一下，她才没有倒下。
杨略把吴简章扶到床边：“别抢了，你好好休息。你摔倒了我还得打120，你不想的吧？”
吴简章被迫听话，乖乖躺下。杨略怕她着凉，给她掖被子的时候包得密不透风。
“别包了，端午都过去了，不要包粽子。”吴简章把脚伸出被子，瞥到杨略无奈的脸，“现在天气这么热，盖这么严实，你不怕我中暑？”
杨略摆摆手退回阳台：“好好好，随便你。都有力气说话，看来是不疼了。”
吴简章睁着眼睛，听着哗啦啦的水声，想等杨略出来再跟她道谢。但眼皮越来越沉，水声停下的时候，她合上了眼皮。
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杨略不在，吴简章有点失落。她起床的时候室友分外关心：“简章，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吴简章拒绝了室友的好意：“我没事，今天已经好多了。”
她带着杨略塞给她的止痛药走进教室。升上高三后，老师们对学生的态度柔和了许多。今天语文老师上课的时候没有讲前天的联考卷子，反而布置了一项别出心裁的作业。
慈眉善目的语文老师让科代表分发着信封，说道：“大家在课上写好后，我会收集好这些信件寄出去。每个人都有一个褐色的信封，两张丹顶鹤邮票。”
有同学窃窃私语：“寄给谁？什么年代了还写信……别人会觉得土吧，我可以寄给自己吗？”
语文老师听到后温和地回答：“不能寄给十年或者二十年后的自己，因为老师不擅长保管，也没地方保管，而且必须是可以收到的地址。之前有学生写信给去世的家人，写到一半泪水流了一地，情绪近乎崩溃……老师不希望看到你们这样。高三了，大家要保持平和的心态。”
吴简章思考着收件人，犹豫半天，最后填上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名字。
那个时候，她没有想过，这封信会变成一叶孤舟，载她逃离满是腥风血雨的大海。
作者有话说
第163章 巧合
